江宸睜開眼時，第一反應是頭疼。
    不是那種睡醒後大腦缺氧的鈍痛，而是像被人用鐵錘從內往外鑿的刺痛。他想翻身，卻發現身體僵硬得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連手指都動不了。
    “……這是……”他試著開口，聲音沙啞而陌生，像是誰把他的聲帶調成了另一個頻率。
    他撐起身子，動作遲緩，視線模糊。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著，倒映出一張陌生的臉——白皙的皮膚，細長的眼睛，睫毛濃密得像是畫過妝，嘴唇紅潤，帶著一絲幹裂的痕跡。
    他愣住了。
    心髒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這不是他的臉。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指尖觸到臉頰的一瞬間，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不對……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喉嚨發緊，“我……我是男生……”
    他掀開被子，低頭看向自己。
    衣服還是昨晚睡覺前穿的那件寬鬆t恤，但胸部鼓起的弧度卻異常明顯，布料下是柔軟又真實的存在。
    他伸手按了下去。
    觸感清晰、柔軟、溫熱。
    “啊——！！！”
    尖叫脫口而出，尖銳刺耳，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猛地縮回手，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這不是夢。
    也不是幻覺。
    他是真的變成了女生。
    “為什麽會這樣？！”他大喊，聲音裏帶著哭腔。
    房間裏沒有回應，隻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他跌坐在床上，雙腿發軟，冷汗從額頭滑落，滴在枕頭上。
    他試圖回憶昨晚發生了什麽。記得睡前喝了點水，然後躺下，閉上眼睛……
    然後呢？
    他努力回想，卻什麽都記不起來。
    “我……我到底是誰？”他喃喃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咚、咚、咚。”
    由遠及近，節奏清晰。
    他一驚，慌忙抓起枕頭遮住胸口，同時迅速拉高被子蓋住下半身。
    門開了。
    “早啊，宸宸！”林萱探進半個身子，笑容燦爛，“你還沒起床啊？今天第一節有課哦。”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來，順手關上門。
    江宸縮在床角，眼神慌亂，死死盯著她。
    “你怎麽了？”林萱皺眉，“臉色好差，是不是感冒了？”
    江宸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要不要我去幫你請假？”林萱走近幾步，伸手想碰他的額頭。
    “別碰我！”他幾乎是本能地往後躲。
    林萱愣了一下，收回手，“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做噩夢了？”
    江宸搖頭，喉嚨幹澀。
    “那你……”林萱忽然眯起眼睛，打量著他，“你該不會……發燒了吧？”
    “沒。”他說，聲音比剛才穩定了一些。
    林萱狐疑地看著他，“那你幹嘛把自己裹成這樣？”
    江宸低頭看自己，被子緊緊裹著，隻露出臉和一隻手。
    他意識到自己太緊張了。
    可他不敢鬆開。
    “我隻是……有點冷。”他說。
    林萱點點頭，也沒多問，“行吧，那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先去上課了。記得吃早餐。”
    她說完，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
    江宸緩緩鬆開被子，呼吸終於順暢了些。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起伏依舊明顯。
    他咬了咬嘴唇，指甲掐進掌心，疼痛讓他清醒。
    這不是幻覺。
    他真的變了。
    “我該怎麽辦……”他低聲說，聲音幾乎聽不見。
    他站起身，走向鏡子。
    鏡子裏的人依舊是那個陌生的女孩。
    他湊近，仔細看她的五官。
    輪廓分明，鼻梁挺直，嘴唇線條柔和，膚色白淨，頭發比以前長了許多，垂落在肩上。
    他伸手撥了撥頭發，動作生疏，像是第一次接觸這個身體。
    “這真的是我嗎？”他問自己。
    沒有答案。
    他開始翻找衣櫃，想找一件能遮住身體的衣服。
    原本的衣服都掛在裏麵，可當他穿上時才發現——全都小了一號。
    袖子短了一截，領口勒得脖子難受，褲子更是卡在大腿根，怎麽也拉不上。
    他站在鏡子前，穿著一件勉強套上去的襯衫，扣子繃開兩顆，露出鎖骨和一部分胸口。
    “不行……”他喘息著，扯了扯衣領，“太貼身了……”
    他翻遍整個衣櫃，終於找到一件寬大的衛衣和一條運動褲。
    穿上之後，雖然還是不合身，但至少不像剛才那樣緊繃。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深吸一口氣。
    “我可以的……這隻是暫時的……我會變回去的……”
    他對自己說。
    可心底有個聲音在冷笑：如果再也變不回來了呢？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這時，手機響了。
    是沈悅的消息。
    【沈悅】：宸宸，你起床了嗎？
    他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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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悅……那個總是纏著他、喜歡黏在他身邊的校花。
    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見她？
    他猶豫了一下，回複過去：
    【江宸】：起了。
    剛發送出去，對方立刻回複：
    【沈悅】：我在樓下等你，一起上課。
    他瞳孔猛地收縮。
    “她在樓下？！”
    他衝到窗邊，拉開窗簾。
    陽光刺眼，他眯起眼睛往下看。
    果然，在宿舍樓門口站著一個人。
    沈悅穿著白色針織衫和黑色短裙，頭發紮成馬尾，笑盈盈地望著樓上。
    她手裏還拿著一杯奶茶，顯然是給他買的。
    他心裏一陣慌亂。
    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麽麵對她？
    “我不能下去……”他喃喃道，“她會發現的……”
    可就在他準備再次拿起手機取消見麵時，沈悅已經抬頭看向窗戶。
    兩人目光對上。
    沈悅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奶茶晃了晃。
    江宸連忙拉上窗簾，心跳加速。
    完了。
    她肯定看見他了。
    “怎麽辦……”他喃喃。
    手機再次震動。
    【沈悅】：你看到了嗎？我給你買了最愛喝的珍珠奶茶～
    他盯著這條消息，手指發抖。
    她居然還記得他愛喝什麽……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如果她真的喜歡現在的他，那她喜歡的是“變成女生後的江宸”，而不是“原來的江宸”。
    也就是說，她根本不知道他曾是個男生。
    他咽了口唾沫，喉嚨幹澀。
    “她不知道……沒人知道……”
    可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呢？
    他會失去她嗎？
    他不敢想象。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沈悅】：你還在嗎？快點下來啦～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必須下去。”
    他低聲說。
    無論發生什麽，他都必須麵對現實。
    他拿起鑰匙，打開門。
    走廊空無一人，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他的臉上。
    他邁出一步，腳步輕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將徹底改變。
    可他不知道的是，命運早已悄然為他設下更深的陷阱。
    他走下樓梯，每一步都沉重如鉛。
    當他在一樓大廳見到沈悅時，她笑著迎上來，將奶茶遞給他。
    “你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她關切地問。
    江宸接過奶茶，手指微顫。
    “嗯……做了個噩夢。”他說。
    沈悅歪頭看他，“什麽樣的夢？”
    他沉默了幾秒，低聲道：“夢見……我變成了別人。”
    沈悅笑了，“你現在不就是我的人了嗎？”
    他怔住。
    她的話像一根針，輕輕刺入他的心髒。
    他抬起頭，看著她明媚的笑容，突然覺得無比荒謬。
    是啊。
    他變成了她的人。
    可他，還是他自己嗎？
    奶茶的甜味在舌尖蔓延，他卻嚐不出味道。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他們身上。
    遠處傳來上課鈴聲。
    新的一天開始了。
    可對江宸來說，一切都變了。
    而他不知道，真正的變化，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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