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的手機在會議桌上震動了一下，她瞥了一眼屏幕，是江宸發來的消息。她沒有點開，隻是輕輕按滅了手機，目光重新回到投影幕布上。
    會議室裏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項目的重要性。合作方臨時變更需求，原本已經敲定的設計方案被全盤推翻，團隊成員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
    “沈主管，現在我們的時間太緊了，如果要全部重做，恐怕……”助理小林欲言又止。
    沈悅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我知道。大家先別慌，我們還有時間，先把新需求拆解一下，看看哪些部分可以保留，哪些必須調整。”
    她說話的聲音很穩，像是能讓人安心的那種。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喉嚨裏仿佛卡著一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散會後，她回到工位，打開手機，屏幕上還停留著那條未讀的消息。
    【宸宸：你那邊結束了嗎？】
    她盯著這行字看了很久，最終隻回了一個表情——一個舉著咖啡杯的小人。
    她把手機倒扣在桌麵，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會議上那些爭論不休的畫麵。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在裏麵敲鼓。
    辦公室裏隻剩零星幾個加班的人，燈光照在空蕩蕩的辦公區裏，顯得格外冷清。
    她起身去茶水間泡咖啡，路過落地窗時，看見城市燈火通明，遠處的霓虹燈在夜色中閃爍，像極了她們一起走過的一條街。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江宸穿著她的t恤躺在床上，頭發還濕漉漉的，一邊擦頭發一邊笑她總是工作到深夜。
    那時候她也笑著回了一句：“等忙完這陣子就好了。”
    可現在，她不知道“這陣子”到底有多長。
    回到座位，她打開電腦繼續處理文檔，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
    第二天一早，她頂著黑眼圈走進公司，剛坐下就收到江宸的信息。
    【宸宸：昨晚睡得好嗎？】
    她愣了一下，然後快速回複：
    【還好，你呢？】
    信息發送出去之後，她盯著對話框，直到它消失在聊天記錄裏。
    她知道江宸其實是在關心她，但她不敢多說。她怕自己一旦開口，就會忍不住傾訴壓力，也會讓江宸擔心。
    她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疲憊。
    項目進度依然不理想，技術部反饋的數據模型出現了偏差，導致整個係統的邏輯鏈斷裂。沈悅站在白板前，用筆一圈圈畫著流程圖，試圖找出問題所在。
    “這裏是不是應該加一個變量？”她低聲自語。
    “沈主管，數據接口那邊還在測試，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技術負責人小心翼翼地說。
    “好，讓他們盡快出結果。”她點頭，聲音有些沙啞。
    中午她沒去吃飯，隻是隨手抓了包餅幹充饑。手機再次震動起來，是視頻邀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畫麵亮起的那一刻，江宸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陽光從她身後灑進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而溫暖。
    “你在幹嘛？”江宸問。
    “開會。”她下意識撒了個謊，“等我一會兒。”
    “哦。”江宸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隻是笑了笑，“那你先忙，我就是想看看你。”
    沈悅心裏一緊，但她還是維持著平靜的表情，“嗯，晚點我給你打過去。”
    掛斷電話後，她低頭看著屏幕上的殘影，久久沒有動彈。
    她知道，江宸一定察覺到了什麽。
    可她不能說。
    她害怕一旦說出實情，那些努力維係的平靜就會崩塌。
    接下來幾天，她幾乎每天都加班到淩晨。回到家也隻是匆匆洗個澡，然後倒在床上，連夢都是關於代碼和數據的。
    有一次她夢見自己坐在會議室裏，四周一片漆黑，隻有她一個人對著空白的ppt講話。她講了很久，沒人回應，也沒人離開。
    她驚醒的時候，發現手機還握在手裏，屏幕上有一條新的消息。
    【宸宸：今天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她還沒吃午飯。
    她沒有回複，而是直接撥通了江宸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才接起來，背景音是鍋鏟碰撞的聲音。
    “我在做飯。”江宸說，“你想吃什麽？”
    沈悅一時語塞，喉嚨裏泛起一陣酸澀，“隨便吧，你做的我都喜歡。”
    “那你快回來，菜快好了。”
    她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輕聲應了一聲。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車窗邊，看著街道兩旁一家家亮著燈的店鋪，忽然覺得這一切離她很遠。
    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時，廚房飄出了熟悉的香氣。
    “你終於回來了。”江宸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沾著一點油漬。
    沈悅笑了笑，把外套掛在衣架上，“你做的？”
    “嗯，你不是說最喜歡我做的紅燒肉嘛。”
    她走到餐桌前坐下，看著那盤冒著熱氣的肉，鼻子忽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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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江宸注意到她的神情。
    “沒事。”她搖搖頭，夾起一塊放進嘴裏，味道很好，和以前一樣。
    江宸卻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開口：“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沈悅的手一頓，筷子尖上的米飯掉回碗裏。
    “沒有啊。”她笑了笑，“就是有點忙。”
    “可是你瘦了。”
    “哪有？”
    “沈悅。”江宸的聲音低了下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瞞我。”
    空氣突然變得沉重，沈悅低下頭，沒再說話。
    她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但她依舊不想說。
    她不想讓江宸為她擔心。
    沉默持續了很久，直到江宸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不是要你放棄工作。”她說，“我隻是希望你能告訴我，你在承受什麽。”
    沈悅抬起頭，看見她眼裏的情緒，不是責備，也不是心疼，是一種更深沉的理解。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沒有看手機，也沒有查郵件。
    她隻是坐在沙發上，靠著江宸的肩膀，聽著她講學校裏發生的趣事。
    她閉上眼，假裝自己真的隻是累了，而不是快要撐不住了。
    可當江宸睡著後，她悄悄起身，摸黑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項目進度依舊停滯，技術難題還未解決，合作方已經開始催促交付。
    她揉了揉太陽穴，咬牙打開文檔，繼續修改方案。
    她知道，她必須堅持下去。
    哪怕隻有她一個人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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