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城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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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派是大門派,山下是繁鬧的小城。
幾日匆匆就過,到了燈會那天顧憐又從引歌那裏聽來了燈會的來曆,引歌雖然不是玉鏡峰的弟子,但是他跟嘴皮子討巧,跟鄭遐秋認識,所以也在這邊上早課。在那縱橫成列的隊伍中,他恰就在顧憐的前邊,顧憐初來時引起一大堆人的好奇,他們揣測了一大堆,最後被顧憐以一句“促進門派團結友愛”給堵回去了。
加上有鄭遐秋這個鐵麵無私的師兄在,他們也不敢分神妄加討論。在玉鏡峰的練劍下課,顧憐這幾天應付封雙無應付得心力交瘁,她看了看沒見到封雙無出來,想起今天是謝霜的陣術課,估計那家夥被框住了。
想通之後顧憐喜出望外,引歌說要去給陳師兄送吃的,她哥倆好地大手一揮纏好木劍丟回芥子空間中,攬著引歌的肩膀跟他一塊走了。
旁邊弟子三兩而散 路經一個身材高大,其貌不揚的男弟子時,顧憐聽見他很是嘲諷地說了一句:“宗門廢物。”
引歌的反應比顧憐的還大,分明耳根還紅著卻停步麵色凶狠地就回頭,顧憐一看就知道這孩子是要開罵,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內:“咱不搭理素質人。”
引歌:“啊?”素質人是什麽?樹枝人?
顧憐麵上不見惱怒,還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那個剛剛忽然罵她的弟子,帶著引歌往前走:“就是一種自以為是的人——鄭師兄!”
鄭遐秋離他們有點遠,聽見顧憐喊他,他抬頭看去。
“做什麽?”鄭遐秋朝顧憐那邊走。
顧憐仰臉看他,指著那頭還沒走遠的弟子,張口說:“他罵我宗門廢物。”
鄭遐秋:“……”
那名弟子沒料到她用這一招:“……”
顧憐理所應當地告狀完,在鄭遐秋的責問聲中抬步繼續朝前走,聽見鄭遐秋最後下通碟“譚旭明去思過堂跪一日將宗門和睦的門規抄十遍“時,她還語重心長地跟引歌說:“要學會運用人際關係。”
引歌有點愣愣的,然後看著顧憐一臉崇拜:“師姐好聰慧!”
他倆要是回嗆譚旭明準會動手,動起手來他們還不一定能打得過就算了,還極有可能一道被罰去思過堂。
顧憐虛心接受了這聲誇讚:“謬讚。走走走,我餓了,咱們去給陳師兄送飯去。”引歌點頭:“好!那我們快走吧!”
然後引歌邁著歡快的步伐往前小跑,尚且體弱的顧憐有種高中時跑長跑體測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好歹是來到膳房,引歌從主廚那兒接過食盒,顧憐則是討了一塊桂花糕。
把氣喘勻了,顧憐拍了拍引歌的肩:“師弟要學會尊老愛幼。”
引歌:“?”啊?
引歌一愣, 沒在顧憐身上看見那四個字,倒是看出了“老弱病殘”。
引歌頓時一陣愧疚,懊惱自己剛才不該跑那麽快。為了彌補,他這會回走得比那十年老龜還慢,然後在沒有什麽人的時候,從食盒裏揀了塊吃的給顧憐。顧憐定睛一看,得,還是那眼熟的紅棗阿糕。
這陳師兄也不換菜色的嗎?他不會吃膩嗎?!
但顧憐接過來咬了一口,還挺甜。
“你上次沒挨罵吧?”顧憐想起這個,扭頭問引歌。
“這個啊,”引歌撓了撓頭,”陳師兄好像都沒有發現。”
顧憐點了點頭:“那還好。”
雖說那塊阿糕她沒吃,但也算有她一份責任,可不能連累這孩子換罵了。
“小師姐,”引歌低頭看著手裏的食盒,手指描摹著上邊的花紋,“你知道今天山下有燈會吧?很熱鬧的,好多師兄師姐沒有要事在身都會去玩。”
“我知道啊,”顧憐點頭,“小師兄讓我跟他一塊去。”
引歌懵了:“啊?”
他這反應有點奇怪,顧憐著過去,引歌瑉抿唇,然後泄氣地“啊”了一聲:“早知道我就前幾天跟你說了,可惡,被蕭師兄截胡了。”
“……”顧憐覺得這事兒有點稀奇,“你想跟我一塊去啊?”
引歌很老實地點頭。
顧憐:“?”
不是,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來找她?
顧憐百思不得其解,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試探性地問:“你找我,是因為你膚淺嗎?”不然就她目前來看,除了令人羨慕的劍骨,也就是皮囊了。
引歌再次體現了他的誠實,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顧憐:“……”
顧憐想問要論相貌,他怎麽不找謝霜?但話到嘴邊,她想起了那位冷麵柔情的大師兄,然後頓時明白了。
也是,哪能放個燈泡阻礙人家小情侶感情發展。
看引歌一臉淚喪,引得顧憐不由得覺得好笑,她揉了一把他的腦袋:“那咱們就下次再約唄,機會多得是。別喪著臉了,那阿糕還挺甜,你偷嚐一塊?”
引歌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聽下次還有機會就不垮著臉了,又想起顧憐那最後那句話是個問句,搖了搖頭說再吃就會被發現了。
“說起來我有一點很好奇了,”顧憐忽然開口,”今天也不是什麽節日,山下的燈會是怎麽回事?”去年原主來時壓根不關注燈會這種東西,所以顧憐對這個並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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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憐的忽然發問讓引歌回憶了好一會兒。
“小師姐,”引歌抬頭說,“今夜的燈會,是為了紀念。”
顧憐一噎:“……那重陽,中秋也是紀念。”所以師弟你自己聽聽,你回答了我一句什麽樣的廢話。
引歌眨眨眼,也琢磨過勁來了,他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後說:“是為了紀念一個人。”
顧憐來了興趣:“誰?”
“九百多年前的事了,”引歌努力回想,他自幼在山下的小城長大,後來又拜入了天下第二大門派扶光派,對那些事情都能夠知道七、八分,“山下的小城曾經是一位王爺的受封地,那時候修仙修道不如現在百姓都是生活在王權的統治下,也找不到翻身的機會……”
那是一位受封的王爺,因為受忌憚而遠離皇城,攜王妃與嫡子一道在定居下來,將偏遠落後的小城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王爺膝下僅有嫡係子一位,遠居十來載,嫡子長大,翩翩如玉。
聽到這裏,顧憐忍不住問:“為了紀念這個小世子?”
引歌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是那位小世子的一個伴讀。”
古來王權向來是各方忌又垂誕之物,而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君主也永遠會有疑心病,除自己以外無人可信,更何況是親手足與兒子。
遠城的安寧傳入皇城,動搖了帝心。
“莫須有”的罪名永遠百口莫辯,滿門抄家與刺殺,血淌成河。
引歌說:“那位伴讀原是自己逃了的,卻又不知為何折返回來救下了刀口之下的小世子,而自己卻身死魂歸。小世子也從那之後沒了蹤影,隻在淌血的王府前掛上了一盞破爛的蓮花燈。
王府一家受小城百姓愛戴,伴讀救下了最後的血脈。小城民風淳樸,後來每到這時候就會有人在家門前掛上花燈,一家傳一家,傳了九百多年就變成了現在舉城紀念的燈會。
這故事聽起來真淒慘。
顧憐品了一會兒,然後敲小金:“原著作者不能厭世吧?怎麽連個一筆帶過的花燈會背景都那麽慘烈?誒,我這算是解鎖了新的劇情嗎?”
出乎意料地,向來隨問隨答的小金居然沒吭聲,
顧憐:“?”
顧憐滿腹疑惑,忽然聽見了吸鼻子的聲音,她低頭朝引歌看去,就看見這孩子通紅著一雙眼,一副要哭的樣子。
……得,講個故事沒把聽者感動倒是把自己給感動哭了。
顧憐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哭什麽,都九百多年的事了。”
引歌抬手抹了下眼淚:“不是哭這個……我們走得太慢了,陳師兄估計都暈在思過崖了,序無長老會不讓我吃飯的。”
顧憐:“……”
最後他們一路人奔到思過崖,顧憐沒有長老的允許不能進去,隻能在跟引歌揮揮手作道別後轉身 往回折返。
思過崖上。
顧憐走是走了,但在引歌那兒,又被提起。
送飯一般隻是交給守崖的弟子就能夠離開了,不過這次有點不同,引歌頭一回看見了陳斟酒。
陳斟酒生了一副好皮囊,分明是執掌刑罰的序無殿大師兄,平日裏碰見了卻像是個溫潤的貴公子哥,眉間神采飛揚。如今再見,陳斟酒披著一件毛領外袍,懷裏還揣著個暖爐,麵色蒼白。
陳斟酒是特意跑來崖口這兒等引歌的。
“哎,”陳斟酒喊,“那個小師弟。”
他笑眯眯的,引歌四下看了看,確定他就是在喊自己,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兩位守崖弟子,後者仿佛對陳斟酒的話一概不聞,像是默許他們交談。
引歌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了:“陳師兄。”
“不必那麽客氣,”陳斟酒眉眼彎彎地看著他,一派溫和地問,“今日可有給我備著了阿糕?”
阿糕?
引歌懵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時之間有些慌:“師兄,我……”
“噓。”
陳斟酒神色不變,隻是笑笑:“莫怕,小事罷了。”
引歌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陳斟酒輕笑一聲:
“諸事歸承天,順應時而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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