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個鬼，你自己不就是嗎？”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是顧憐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她大大方方地給蕭九翻了個白眼，然後招手：“不就三年沒見麽？能有多久？過來喝酒，聽封雙無嘮嗑。”
    封雙無：“……”
    蕭九低笑幾聲，走過去大馬金刀地在顧憐旁邊坐下了，他偏頭看了看周遭被喝趴下的眾人，挑了下眉問顧憐：“你幹的？”
    顧憐頭也不抬：“白蒼幹的。”
    聞言蕭九的視線落到趴在桌上的白蒼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顧憐看見蕭九指上的骨戒鬆了一下，擺明了他剛剛動了殺心想趁白蒼醉酒時將其結果掉。
    …“……”顧憐抬腳就踢了他一下，“老實點，不許動我的人。”
    蕭九“嘖”了一聲，收回了視線。
    “不是說要聽封雙無嘮嗑嗎？”蕭九拉著酒壇就灌，村中的酒都烈，火辣辣地順著喉嚨往腹中躥，他睨向封雙無，“說。”
    顧憐也抱著壇酒看封雙無。
    封雙無：“……”
    封雙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倆：“你倆把我當成什麽了？嗯？”
    蕭九：“事兒多的狗東西。”
    封雙無潑了他一碗酒。
    顧憐：“……”
    顧憐及時改口：“英明神武，英俊瀟灑又美麗迷人的三師兄！”
    三師兄抬頭敲了一下她的腦瓜子。
    “你倆就是一路貨色。”封雙無沒好氣地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顧憐笑眯眯地回道，“你也跟我們差不了多少。”
    封雙無口舌上爭不過她，索性歇戰。
    不過顧憐的話其實是沒有什麽錯處，放在別的地方、人、妖、鬼湊一塊少說也得開戰，偏偏他們三者就能湊一窩，可見是一路貨色，誰也不比誰高貴。
    封雙無口頭上說著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其實話到嘴邊也就隻成了寥寥幾句的概括。
    謝霜和薛絕的婚事傳得人盡皆知，顧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刻不求辟出來的那一方居處設了禁製，外頭尋常的傳音可傳不進去。
    本來謝霜的打算是過兩天去找顧憐告知她此事，不料顧憐自己就先出來了。
    顧憐出來的次數不多，羲木所塑的身體需要靈力溫養，刻不求都不敢放她到處亂跑。
    除了謝霜的事情之外，關於其他人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近況，封雙無在看了顧憐一眼之後，也同她說了。
    徐望青決定將掌門之位交給薛絕，自己雲遊天下去了。
    顧憐猜測是宋集爛不幹人事，師父他老人家睜眼一看門派塌了，長老死光了，弟子散了，他的天也跟著塌了。
    全過程最無辜且最大的受害者：徐望青。
    “那申明派呢？”顧憐忽然問
    “路雲兒當了掌門，”封雙無說，“陳有椒那小子扶的，專愛挑些大事情來幹，也不怕遭人誹議。前幾日他跑去陳斟酒那頭踩壞了陳斟酒的手爐，被陳斟酒起了個陣團裏頭了，誰也不給救。”
    顧憐：“……”
    總之聽了一圈下來，大家都挺好的。
    封雙無將那些話說完之後歇了一口氣，然後就將視線落到了顧憐的身上：“還有你。”
    “嗯？”顧憐眨眨眼，“我什麽？”
    蕭九支著臉，順口接過話來：“名聲都快同詭仙齊平了。”
    顧憐一時語塞，然後納悶地說：“他們不能還在罵我吧？”
    封雙無不答也就算了，還笑得溫柔如風地看著她反問道：“你認為呢？”
    顧憐沉默一陣。
    蕭九見她不吭聲，想起這家夥為了救他們連赴死這一舉動都做出來了，救的也不僅是他們更有人間界的人，倘若如此都討不著好名聲反倒是落著罵，任往心中都怨懟不已。
    蕭九指尖點了一下桌麵，看向封雙無時已經做好了把這不會說話的家夥打一頓的準備。
    封雙無已經從他的眼裏看見殺氣：“……”
    然而顧憐忽然笑了幾聲，不見埋怨之意。
    蕭九和封雙無都是一怔，然後齊齊看向她。
    “誰搭理他們。”顧憐無所謂地說。
    她又不靠他人的眼光而活，更不在意所謂的名聲好壞——甚至壞一點好，不會讓他們覺得她是個好欺負的主。再說了，那些人大多眼瞎，在乎他們的眼光作甚。
    顧憐踢了一下蕭九，“哎。”
    蕭九回過神來：“做什麽？”
    顧憐指指封雙無。
    封雙無：“嗯？”
    顧憐吐出倆字：“灌他。”
    封雙無：“……？”
    封雙無當即扭身就要撤，但是蕭九先一步出手將他攔下了。這裏在村中又全都是凡人，一時之間不能用為靈力，封雙無以一敵二，漸漸地落了下風，宣告撤退失敗。
    平時滴酒不沾的家夥一杯就醉，當場翻出琴來殺氣騰騰地追著蕭九開打了。
    天上“砰砰砰”地在開打，顧憐抱著酒壇看得直樂嗬，感慨了一句“打得真精彩啊”然後她回頭，就看見刻不求不知道何時朝她而來。
    夜色化不開的濃，那一抹紅色的身影卻仍舊是不可忽視。
    刻不求孤身一人來找她。
    顧憐看著他，然後就抱著懷裏的酒跑過去：“刻不求！”
    衣袂翻飛，她跑過去，被刻不求接入懷中。
    善也好，惡也罷，她全然不在乎。
    有一人背離世道所行，有些孤獨，她甘願去陪他。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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