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刮起了一陣大風，襯得屋內的聲音越發清晰，站在麵前的人表情哀傷，笑容苦澀不已。
    “這是當年我去看哥哥時他突然突破束縛對我下手的痕跡，如果不是你母親及時趕到，我或許那候就已經被自己的哥哥殺死了。”
    “……”
    蘇萊唇角翕動，半晌才猶豫著開口，“所以……後麵的百年末日……也是……我父親……”
    “沒錯，”鄔鄴點點頭，“他的基因病終究還是無法遏製，最後在某一天突然爆發，演變成一場滅世的災難。那天帝國最高研究所也起了大火，而你的母親選擇和她的愛人同歸於盡。”
    “不可否認，你的母親是我見過最強大最善良的人，她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切，最終也由她自己一人終止。”
    明明隻是聽著，可她地內心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仿佛她自己已經經曆了當年的絕望。
    鄔鄴的聲音逐漸變得縹緲起來，不屬於自己的感情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她的眼眶變得通紅，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激蕩。
    她幾乎站不住腳，一手勉強扶著椅背，骨節都被攥得發白。另一隻手尖銳的指甲幾乎陷進肉裏，疼痛感才讓她的意識緩緩回籠。
    “小阿蘭，唯一一個我感到迷惑的地方是你。”
    鄔鄴的聲音持續傳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我的哥哥，你的父親會突然發瘋，最後演變成一場災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當天有一個人跑進了研究所禁室。”
    “而那個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是你。”
    “所以小阿蘭，你天天去見了誰?”
    ……
    “小哥哥，你在不在?”
    稚嫩的氣音在寂靜的空氣中徐徐震蕩開，像是平靜的湖麵泛起圈圈漣漪。
    靠牆而坐的身影被驚動，落在衣襟上的陰影像粉末被簌簌抖落，他抬眸，率先看見了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兩隻黑色馬尾束在腦後來回晃蕩，莫名有些喜感。
    他隻是盯著，沒有說話，窗戶下的那道聲音不依不饒地繼續傳來。
    “小哥哥。”
    “小哥哥。”
    “……嗯。”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道聲音又喊了幾聲，才終於得到對方的回應。
    他垂眸，支起右膝，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牆坐著，係在腳踝處和手腕上的鐵鏈因他的動作而發出陣陣窸窣的聲響。
    也正是這道聲音讓她摸清了他的方向，緊接著白淨的雙手攀上窗台，下一秒，一張小臉映入眼簾。
    “小哥哥。”
    黑發紫眸的女孩臉上揚起燦爛的笑，晨曦的影子穿過她發間直直射了過來，一時間她臉上的笑容有些晃眼。
    女孩奮力想將自己的兩條胳膊搭在窗台上爬起來，但似乎個子不夠高，試了好幾次也沒成功，通紅的臉上頓時露出沮喪的表情。
    反觀就坐在窗邊的少年，利落的銀色發發隨意垂在肩頭，就這麽靜靜地望著她，不說話也不搭把手。
    被那樣一雙古井無瀾的眸子盯著，更何況還是一名異性，鄔蘭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小哥哥，能麻煩你能拉我進來麽?”
    再試了幾下還是進不去，鄔蘭隻好承認自己個子不夠高的事實，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麵前唯一的活人。
    被喚作小哥哥的人沒吭聲。
    少頃，一雙骨節分明卻異常蒼白的手伸到了她麵前，將她整個人輕而易舉地抱了起來。
    鄔蘭微愣，怔怔地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臉，距離近到她可以看見對方臉上細小的絨毛，以及微小的傷口。
    兩隻有力的手撐著她的肩胛骨時，鼻端縈繞著似有若無的淡淡海鹽氣息，清新自然，從四麵八方包裹而來，宛如神明雕刻的臉上表情平靜無瀾，宛如教堂裏神聖不可侵犯的神像。
    等她回神時，腳尖已經觸碰到地麵。
    她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裙，抬頭少年已經回到牆角的地方重新坐下，那是整間屋子唯一不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陰影勾勒出他蒼白精致的下頜線。
    冷漠而探究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兩秒便被人移開。
    “小哥哥，你一直在這裏嗎?”
    鄔蘭邁著噠噠的步子走過去，最後在他身邊徑直坐下。
    少年瞥開視線，沒有搭話。鄔蘭並不氣餒，又問他叫什麽名字，有沒有吃飯，吃了什麽之類的，隻是可惜都沒有得到答複。
    不過對方似乎被她問煩了，在她問出他不說話是不是因為是啞巴時，對方終於開了口，不過問題卻是落在了她身上。
    “所長的孩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原來小哥哥你會說話啊。”鄔蘭亮晶晶的，托舉著下巴望著他，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對方是在問自己，笑吟吟道“你是在問我媽媽嗎?”
    “媽媽她很忙啦，一般沒有時間陪我，”她雙手托著腮幫，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失落，不過很快又自我安慰道，“不過我知道媽媽很忙，所以我就自己偷偷溜出來玩了。”
    “而且我是完成了塞多老師給我布置的學習任務後才跑出來的，可不能和媽媽告狀。”
    似乎被對方天真的話語惹得發笑，銀發少年發出低聲輕嗤，聽上去像是在嘲諷。
    “你沒有朋友嗎？”他問。
    鄔蘭先是搖頭，而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繼續扳著手指數，“鄔鄴是我的好朋友，還有尤安哥哥，也算一個……這麽說來應該有三個吧。”
    他朝後靠著，腦袋抵上牆壁，微垂了眸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夾雜著淡淡的嘲諷，“身為皇族的公主，應該有不少人對你趨之若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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