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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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尤安詫異的目光中點頭,“我與洛珈之前也經曆過一場爆炸,秩序廳的人想抓我們,機緣巧合之下,我見到了那位奧莉菲亞夫人。”
    尤安目光深深地望著她,“她和你…母親,曾有過一些過節,對你來說,你最好離她遠點最好。”
    “過節?”蘇萊不解。
    “總之她是個危險的女人,你離她越遠越好。”尤安似乎並不願意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蘇萊沒再接著問,兩人又簡單地一問一答地聊了會天。
    尤安輕輕摩挲著蘇萊給他削好的紅蘋果,微垂的眉眼有些失神,半晌才低聲道“蘇萊,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曾經所有的事情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你會怎麽做?”
    蘇萊失笑,“我應該不會是會問出這種問題的人吧?”
    “是嗎?”
    聞言,他不禁啞然失笑,眉宇間有些悵然若失與恍然大悟,“昏迷的那段時間,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以前姑姑還在時,研究所還在時,你……也還沒有經曆後麵那些事情時,那是最好的時光,如果能一直停在那裏就好了……”
    “我無數次想回去,卻無數次發現時光不可倒流,誰都回不去曾經。”
    尤安語氣嘲諷又失落,“你總說我擁有一切所有,可其實我已經失去了,不過幸好最終你回來了……蘇萊…我說如果,如果有一天,連我也騙了你,我們還是……親人嗎?”
    望著那雙盛滿緊張與期許的紫色眼睛,蘇萊沒有立刻搭話,半晌才似笑非笑道“那要看是什麽事情了,如果隻是些小事的話,就比如現在……”
    她半托著腮,語氣玩笑十足,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你明顯隱瞞了我什麽,雖然我很想知道,但是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堅決不問,不果你可得小心有一天會被我撬出來哦。”
    “那如果是天大的事呢?”尤安緊緊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隻見蘇萊神色平靜,聞言不過淡淡一笑,“那就等那天發生了再說吧。”
    “你還真是……”尤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無奈地笑出聲,“會說出這些話還真有你以前的作風。”
    蘇萊拿出一塊哈密瓜往嘴裏塞,含糊不清道“那你覺得以前的我是什麽樣的?”
    尤安一手支著下頜,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往果盤裏伸去,聞言似乎還認真地思考了一陣,隨意才道“這麽說起來,現在的你和過去的你似乎也沒什麽差別。”
    “那不就得了。”蘇萊眯著眼,像隻愜意的懶貓躺在午後慵懶的陽光下,伸長爪子伸了個懶腰。
    “蘇萊,你知道嗎?帝國皇儲是不允許有殘疾的。”
    聞言,蘇萊回頭朝他望去。
    尤安微側著身體,視線落在正從窗外不屈不撓地爬進來的陽光,半邊臉都沐浴在淡金色的光影中,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澤,宛如平靜的晴日下銀光閃閃的湖麵。
    “如果有一天父皇病重,關於我殘疾的消息被傳了出去,這對整個帝國來說都會是一場災難,海爾家族以及周邊所以覬覦這個位置的國家都會群起爭之,你……能明白我說這些話的意思嗎?”
    他回眸,哀傷地注視著她,淺紫色的眼眸呈現出宛如玻璃般的清亮色彩。
    對上那雙深邃的目光,半晌蘇萊才低聲道“你的雙腿會好起來的,就算別人沒有辦法,我也一定會讓你的雙腿好起來的……”
    “或許吧,也或許永遠不可能。”
    尤安語氣自嘲,靜靜望著她,輕聲道“蘇萊,我知道你向往自由與無拘無束,也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答應過你的,不會強迫你回來,但……”
    蘇萊臉上的笑容微斂,唇線抿直,聽他繼續道“但作為皇族的人,如果那一天真的發生,如果這個國家失去了所有掌權的人,那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不亞於一場新的末日,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戰爭一旦打響,就沒有回頭路可走,所以……”
    “我能不能拜托你為這個國家的子民……回到我們身邊來?”
    他的語氣充滿哀求的意味,淺紫色的眼裏盛滿玻璃般細碎的光。
    窗外潮濕的風穿堂而過,卷起一地落花高高揚起,路過千家萬戶,山川湖海,最後迎著朝陽飄向未知的彼岸。
    ——
    暗紫色的帷幔輕揚,窗外的日光透過縫隙漏進,將屋內深邃的幽暗筆直分割成數個不規則圖形。明黃色帷幔掩映間,隱約傳出幾道劇烈的咳嗽聲。
    床邊點著一盞燭光,將佝僂落寞的剪影倒映在帷幔上。白玉瓶間束著一株粉紫色的玫瑰,枝葉上沾著晶瑩的陳露,看上去就像是從花圃裏新采摘下來。
    裏奧將咳血的手帕掩下,另一隻手仍然保持著看書的動作,隻是揉揉眉心,神情透露出些許疲憊。
    “陛下,您今日已經看了很久的書了,也該休息了。”
    副官一臉擔憂地候在一旁,想直接上手勸阻卻還是忍住了。隻見穿著明紫色荷花領襯衣的男人倚靠著床頭,唇角揚起淡淡寬慰的笑,“不用擔心,小病而已,已經很晚了,你去歇息吧。”
    見自家主子不願意休息,年老的副官也固執地要和他待在一塊,裏奧用扣他獎金的方式都拗不過他,隻好歎息著隨他了。
    “尤安怎麽樣了?”他問。
    “陛下放心,殿下已經醒了,並沒有生命危險。”副官垂眸低聲道。
    看出對方一臉明顯有事隱瞞了自己的神色,覆蓋在書本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光滑嶄新的扉頁,裏奧淡淡瞥了他一眼,“什麽時候你也跟我賣關子了?”
    話語平淡,但屬於帝王的壓迫不怒自威。
    副官連忙跪下,語氣為難“陛下……格裏菲斯公爵……不讓我和您說這事……”
    “塞多利斯究竟還要瞞我多少……”他歎了口氣,深紫色的眼眸夾雜著淡淡無奈,“有什麽不能說的,出了事我給你兜著,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得到了許可,副官猶豫了幾秒,這才小聲開口道“……陛下,醫療所的人說殿下的餘生可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床頭的燭火搖曳,照得人影光怪陸離,良久才傳來低沉的聲音,攥著書本的那隻手隱隱攥緊。
    “怎麽回事?”
    “尤安殿下在帶那位小姐來皇宮的路上,遭遇了恐怖襲擊,飛船爆炸產生的碎片殘骸留在了殿下的身體裏,上麵被人塗抹了神經毒素,不過隻是傷到了腿部……並沒有生命危脅。”副官咽咽口水,聲音細若蚊鳴。
    “真是好狠的心啊。”
    話音落下,陰霾覆蓋了他整張臉,裏奧語氣森冷,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渾身力氣,被子被雙手攥緊呈現出褶皺的痕跡,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一群狼子野心的……”
    話音戛然而止,緊接著被劇烈的咳嗽聲覆蓋。
    鮮血從他喉間咳出,濺灑在潔白的書頁上,燭影倒映出轟然倒塌的身影,倏忽一晃,被徹底熄滅。
    “陛下,陛下!!”
    粉藍色的花瓣從莖幹上緩緩垂落,微露的晨曦透過窗簾間的縫隙直直射了進來,天際泛白,正是逢魔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