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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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曉端著那杯琥珀色的液體,輕輕搖晃著。
    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而單調的聲響。他嘴角噙著笑,那笑容浮在臉上,卻未達眼底深處翻湧的、屬於洪家子弟獨有的傲慢冰河。
    “話說回來,現在局勢不利?”
    他慢悠悠地重複了一遍陳煒的話,尾音拖長,帶著毫不掩飾的揶揄,仿佛在品味一個冷笑話。
    “不利就不利唄。”
    他抿了一口酒,目光穿過迷離的光線,像欣賞一件精心準備的祭品,細細打量著陳煒眉宇間那層揮之不去的陰霾和竭力壓製的屈辱感。
    他當然看得穿!
    “省裏那幫老頭子,”
    洪曉的聲音低沉下來,卻更添了幾分掌握絕對底氣的玩味,他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了些,吐出的氣息混合著酒意。
    “派個文銘下來,攪和到一塊去了……”
    他鼻翼裏輕輕哼出一聲嗤笑,像冰塊滑過光滑的杯底。
    “煩是煩了點,可也不過就那樣。”
    洪曉放下酒杯,身體舒展開來,陷進昂貴的絲絨沙發裏,姿態慵懶卻帶著猛獸審視領地的眼神
    “洪家要的路,”
    洪曉的聲音陡然拔高幾度,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宣告意味,眼神裏的狂傲如同燃燒的火焰,穿透了包廂裏所有奢靡的假象。
    “從來隻有鋪開的大道!誰敢擋道?”
    他頓住,目光如同實質的鋼纜,猛地纏住了對麵的陳煒,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一字一頓,鑿進空氣中:
    “都得給我——趴下!”
    “趴下”二字,如同驚雷炸裂!
    陳煒感覺自己腦子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錚”地一聲,發出瀕臨崩斷的刺耳銳響!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工具,是推手!
    “棋子?哈哈……”
    洪曉仿佛看穿了他內心的震蕩和掙紮,發出一陣毫不掩飾的、帶著金屬刮擦質感的笑聲。
    洪曉慢悠悠地重新端起酒杯,送到嘴邊,杯沿擋住半張臉,隻露出那雙冰冷如深海玄冰的眼睛,語氣帶著一股絕對操控者漫不經心的殘忍:
    “陳煒,這年頭啊,當棋子,得有當棋子的覺悟。”
    他啜飲一口,享受著烈酒灼燒喉管的快感,話語如同淬毒的冰淩。
    “你是塊好材料,夠硬,夠狠,關鍵時候也拉得下臉。這才是洪老爺子看上你的地方。”
    他放下杯子,咂摸了下嘴,仿佛在品味陳煒的價值,眼神卻是純粹的算計,
    “用你這塊好鋼,去對付君淩那塊難啃的鐵疙瘩,正合適。”
    他身體再次前傾,壓迫感如山嶽傾倒,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刀:
    “文銘他再能蹦躂,在y市,也是個腳不沾地的外來和尚!”
    “他踩的每一寸土,拔的每一根釘子,都離不開下麵這些人!而這些人,”
    他手指隨意地對著虛空畫了個圈,意指那龐大的、盤根錯節的關係網。
    “吃的誰家的飯?念著誰家的香火?他文銘想碰?嘿嘿……得先問問你陳市長,”
    洪曉的指尖猛然調轉方向,直直地戳向陳煒的心口,眼神鋒利如剔骨尖刀。
    陳煒的心髒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揉捏、然後狠狠甩在冰麵上!
    文銘的“產業升級”和君淩的“長遠規劃”,最致命的軟肋在哪裏?
    就在這裏!
    在那些舊工廠的“功勞簿上吸血的老項目”背後數以萬計依附其生存的人!
    他們才是這片土地最無法忽視的基數!
    他們不需要理想,他們隻認能抓在手裏的“飯碗”!
    洪家編織的“網紅快車道”,就是建立在暫時滿足這些“飯碗”溫飽、並許諾更多幻象的基礎上!
    如果……如果文銘真的強力推行那套會動很多人根基的改革……
    洪曉的話,如同地獄傳來的蠱惑魔音:
    “陳市長,人心,是會餓的。餓了,就要找飯吃,就要咬人!”
    他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笑容猙獰,
    “你隻需要……”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隻剩氣音,如同毒蛇最後的嘶嘶吐信。
    “在那些快餓瘋了的人身後,”
    他模仿煽動的手勢。
    “輕輕——推上一把! 該斷的糧草斷了,該點著的火……點了!”
    洪曉身體後仰,靠回沙發深處,恢複了那種掌控一切的慵懶,欣賞著陳煒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被徹底抽幹的蒼白。
    他重新端起酒杯,在迷離的光線下輕輕搖晃著琥珀色的液體,眼神銳利得如同手術刀,帶著不容置疑的結論:
    “這盤棋,關鍵的不是新來的那條‘過江龍’能翻起多大的浪頭。”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喉結滾動,發出滿足的吞咽聲,然後重重地將空杯頓在玻璃茶幾上!
    “咣當!”一聲脆響!
    洪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赤裸裸地打在陳煒臉上:
    “關鍵是,你這柄洪家花了大力氣鍛造出來的、專門對付君淩的快刀,還沒鈍!還得見血!還得砍得進去!砍在‘人’堆裏!”
    燈光搖曳,在他冰冷的瞳孔中反射出陳煒僵硬的側影,仿佛一尊即將投入沸騰熔爐的生鐵。
    陳煒端坐如石像。
    指間那支早已燃盡的香煙,滾燙的濾嘴灼烤著他的指尖皮肉,發出輕微的焦糊氣息,而他恍若未覺。
    煙灰缸裏靜靜躺著的煙蒂和煙灰,猶如他此刻空洞而絕望的內心被掏出的內髒,冰冷地曝於這最肮髒的聚光燈下。
    在絕對掌控的力量麵前,所有的掙紮都隻是砧板前可笑的表演。
    空氣沉滯得如同灌了鉛。
    洪曉臉上的傲慢如同凝固的麵具,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親手完成的這場無聲處決,似乎篤定了陳煒這柄“刀”必然接受這最後的命運淬火。
    然而——
    一聲極低、極沉的“嗬……”
    突兀地從陳煒的鼻腔裏鑽了出來。
    那聲音短促得幾乎無法捕捉。
    洪曉那仿佛掌控一切的眼神,首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錯愕。
    陳煒微微側過頭。
    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眉骨下是一道深深凹陷下去的陰影深淵。
    他沒有看洪曉,隻是盯著水晶煙灰缸裏的煙蒂和灰燼,喉結在陰影裏異常艱難、極其緩慢地滑動了一下。
    “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