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死寂，如同凝固的萬載寒冰，封凍了整個灰燼沉淵的墓穴。
    崩裂的巨大灰色晶簇碎片懸浮在凝固的法則泥沼中，如同被凍結的隕石雨。空氣——如果這粘稠的法則亂流還能稱之為空氣的話——沉重得令人窒息，每一次無形的“流動”都帶著令人神魂凍結的終焉寒意。那恐怖法則觸須降臨的餘威，連同它被思雲拂手湮滅時引發的法則真空，將此地化為了一片連時間都近乎停滯的……絕對歸墟領域。
    墓穴中央，薑塵的殘軀如同一件被徹底摔碎後又勉強粘合、此刻卻被萬噸重壓徹底碾平的陶器。覆蓋的灰白晶屑早已在剛才的衝擊中化為齏粉，露出下麵焦黑、龜裂、布滿了深可見骨裂痕的軀體。骨骼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許多地方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斷茬刺破焦黑的皮肉。汙穢的血液早已流幹，傷口被沉淵冰冷的法則直接“凍結”，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敗色澤。生命的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如同暴風雪中最後一縷隨時會斷絕的呼吸。
    唯有丹田深處。
    那盞介於虛實之間的灰燼星燈，燈盞的虛影在剛才那滅世般的重壓下，已然扭曲、變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解成虛無的塵埃。然而，就在這瀕臨破碎的燈盞核心，一點……比塵埃還要微小、光芒黯淡到幾乎融入沉淵灰暗……的七彩火星……依舊……頑強地……搏動著。
    每一次搏動，都微弱得如同心髒停跳前的最後掙紮。每一次搏動，釋放出的道韻都隻能勉強覆蓋住薑塵頭顱大小的區域，死死守護著那一點即將潰散的殘魂與意識核心，抵禦著無孔不入的沉淵同化。這點星火，便是薑塵存在於這片歸墟絕地的……最後坐標。
    在他身旁，思雲小小的身體蜷縮著，懸浮在離他殘軀不足三尺的凝固法則中。她重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瞼，呼吸微弱而均勻，仿佛隻是陷入了更深沉的安眠。眉心的灰青火焰星印內斂而穩定，核心的七彩星光微弱卻持續地閃爍著，散發出淩清月那冰冷疲憊的守護意念。她身上那屬於葬地主宰的恐怖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那言出法隨、拂手湮滅法則觸須的恐怖存在，隻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幻夢。
    然而，沉淵的法則，那無孔不入、永恒侵蝕的終焉之力，並未因主宰的短暫降臨而停歇。
    無聲無息地。
    一絲絲、一縷縷粘稠如實質的沉淵灰暗，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開始……緩慢地……纏繞上薑塵那毫無抵抗能力的殘軀。它們順著骨骼的裂痕，鑽入焦黑的傷口，滲透進幹涸的經脈，貪婪地吞噬著那本就微弱到極致的生機，留下更深的灰敗與同化的印記。覆蓋範圍，正從四肢軀幹，一點點……蠶食向被那點星火守護的頭顱區域。
    死亡，如同最耐心的獵手，正用冰冷的法則之絲，一寸寸地……編織著包裹薑塵的殮衣。
    薑塵的意識，沉淪在一片無邊無際、冰冷粘稠的灰暗泥沼之中。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感覺，隻有永恒的墜落與……被遺忘的虛無。屬於“薑塵”的記憶、情感、執念，都如同沉入深海的沙礫，被厚重的淤泥覆蓋、掩埋，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
    我是誰……
    為何在此……
    那點微弱的溫暖……是什麽……
    就在意識即將被這片歸墟之暗徹底溶解、同化的最後時刻——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溫暖”感的……七彩光點……如同穿透無盡黑暗的螢火，極其突兀地……在這片意識泥沼的深處……亮了起來！
    光點很小，光芒也很黯淡，卻帶著一種……熟悉到令人心顫的……冰冷守護之意！它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錨定了薑塵即將徹底潰散的意識核心！
    “塵……”
    一個模糊的、仿佛隔著億萬重水幕的……呼喚……伴隨著光點的閃爍，極其微弱地……傳遞而來！
    這呼喚，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瞬間在薑塵沉寂的意識泥沼中……炸開了驚濤駭浪！
    無數破碎的記憶碎片，帶著鋒利的邊緣和灼熱的溫度，狠狠刺穿虛無的灰暗，蠻橫地衝入他即將沉淪的意識！
    思雲蜷縮的睡顏……
    淩清月決絕撲向星漩的背影……
    柳如煙霜白湮滅前最後的回眸……
    還有……那盞燃燒著道基與生命的……灰燼星燈！那燈芯處……屬於清月的……星火！
    “清……月……！” 一個無聲的、卻蘊含著撕心裂肺般劇痛的呐喊，在薑塵的意識深處……轟然爆發！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那點七彩的光點瞬間……光芒大盛！它所代表的冰冷守護意念，如同最堅韌的絲線，死死纏繞住薑塵即將散逸的意識碎片，強行……將其從沉淪的泥沼中……向上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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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灰暗開始扭曲、旋轉！
    意識被強行拖拽的痛苦，混合著記憶複蘇的衝擊，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裂！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對那點星火所代表之人的……無盡眷戀與守護執念……壓過了一切！
    轟！
    仿佛突破了某種粘稠的壁壘！
    薑塵的“視線”……驟然恢複！
    不再是絕對的黑暗，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無邊無際的……意識空間。空間之中，充斥著粘稠冰冷的沉淵氣息，如同實質的灰霧，不斷侵蝕、同化著一切。
    而在他意識凝聚的“眼前”，那點七彩的光點……已然化作了一道……極其虛幻、近乎透明的……女子身影。
    身影朦朧，隻能勉強辨認出窈窕的輪廓。她周身籠罩著一層微弱卻堅韌的七彩星輝，如同在灰暗風暴中搖曳的燭火，頑強地抵禦著周圍沉淵灰霧的侵蝕。她的麵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燃燒著微弱七彩星火、充滿了無盡疲憊、悲傷與……決絕守護意誌的眼眸……清晰可見！
    淩清月！
    或者說，是她殘存的、融入薑塵道基星火中的……最後意誌烙印！
    “塵……醒……來……” 虛幻的身影微微波動，意念的傳遞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被灰霧淹沒。“沉淵……在……吞噬……你……燈……要……滅……了……”
    薑塵的意識體劇烈震顫。他“看”向自身——他的意識體同樣虛幻、黯淡，布滿了灰暗的侵蝕痕跡，如同即將被風化的沙雕。而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感知到自己那具正在被沉淵法則寸寸侵蝕、生機即將斷絕的殘破軀殼！感知到丹田那盞瀕臨破碎的灰燼星燈，燈芯處那點屬於他和清月共同的星火……正在被周圍洶湧的沉淵灰暗……瘋狂擠壓、蠶食！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死亡的冰冷觸手，已經扼住了他現實與意識的……雙重咽喉！
    “不……能……死……” 淩清月虛幻的身影波動得更加劇烈，七彩星輝明滅不定。她的意念充滿了焦急與痛苦。“思雲……需要……守護……燈……不能……滅……用……它……汲取……沉淵……反……抗……”
    她的意念指向薑塵意識體的……“丹田”位置。
    在那裏，一點極其微弱、近乎不可察的……灰燼色光芒……正在艱難地閃爍。那是他新生道基——灰燼星燈……在意識層麵的微弱投影！
    “汲取……沉淵？” 薑塵的意識在劇痛與死亡的威脅下，艱難地轉動著念頭。這無異於飲鴆止渴！沉淵的終焉之力是劇毒，是毀滅！他殘破的道基和意識，如何承受？
    “別無……選擇……” 淩清月的意念充滿了苦澀與決絕。“引動……燈盞……道韻……以……吾……星火……為引……濾……其……暴戾……納……其……本源……護……住……心……神……”
    以她的星火意誌為過濾層？引導沉淵之力進入道基？這簡直是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星火熄滅、道基崩毀、意識被徹底汙染同化的結局！
    看著淩清月那虛幻身影中燃燒的、充滿了守護決意的七彩星眸，感受著外界軀殼那飛速流逝的生機和星火即將熄滅的危機……
    薑塵意識體中，一股被逼到絕境的、混合著無盡憤怒與不甘的……凶戾之氣……轟然爆發！
    “那就……吞！”
    他殘存的意識發出無聲的咆哮！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求生欲，所有的守護執念，都瘋狂地……灌注向意識體“丹田”處那點微弱的灰燼光芒！
    嗡——！
    那點灰燼光芒……如同被澆入了滾油，驟然……熾亮！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灰燼道韻……以那點光芒為核心……轟然擴散！
    這股道韻出現的刹那，周圍侵蝕而來的沉淵灰霧……如同嗅到了同源卻更上位的氣息……驟然……變得“活躍”起來！不再僅僅是侵蝕，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親近”與……“臣服”，如同鐵屑被磁石吸引，瘋狂地……向著那點熾亮的灰燼光芒……匯聚而來！
    “就是……現在！” 淩清月虛幻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步，張開雙臂！她周身燃燒的七彩星火……瞬間暴漲！化作一道堅韌的、燃燒著守護道則的……星火屏障……擋在了洶湧匯聚而來的沉淵灰霧……與薑塵意識體核心之間！
    嗤啦——！
    精純而狂暴的沉淵終焉之力，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撞在淩清月構築的星火屏障之上！恐怖的湮滅氣息瞬間爆發！七彩星火劇烈搖曳、明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淩清月虛幻的身影如同被重錘擊中，猛地向後踉蹌，變得更加透明！意念中傳來一聲痛苦到極致的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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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月！” 薑塵意識體劇震！
    “別……管我……引……導……” 淩清月的意念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護……住……你……的……心……神……接……納……本……源……”
    薑塵目眥欲裂，卻不敢有絲毫遲疑！他瘋狂催動意誌，引導著那灰燼光芒的道韻，如同一個貪婪的漏鬥，開始……強行汲取、煉化那被星火屏障過濾掉大部分暴戾湮滅氣息後……滲透進來的、相對“溫和”的沉淵……本源之力！
    痛！無法形容的劇痛！
    這股被過濾後的沉淵本源，雖然失去了瞬間湮滅一切的暴戾，但其本質依舊是冰冷、死寂、代表著萬物終結的歸墟之力！它湧入薑塵意識體“丹田”的灰燼光芒中，如同滾燙的鉛汁灌入脆弱的琉璃瓶！
    灰燼光芒劇烈震顫、膨脹！構成意識體的“物質”仿佛被強行撕裂、改造！一種靈魂被冰冷火焰焚燒、被億萬冰針穿刺的極致痛苦，瞬間淹沒了薑塵的所有感知！他的意識體發出無聲的慘嚎，形態劇烈扭曲、波動，邊緣處甚至開始逸散出灰暗的霧氣，那是意識被同化、分解的征兆！
    “凝……神……守……一……” 淩清月燃燒星火的身影死死抵住狂暴的沉淵洪流，意念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頑強地傳遞著指引。“觀……想……燈……盞……以……燼……為……盞……以……淵……為……油……”
    燈盞！
    薑塵在無邊的痛苦中，死死抓住這最後的指引！他強迫自己忽略那撕裂靈魂的劇痛，所有的意誌都瘋狂凝聚、觀想！
    丹田深處那盞瀕臨破碎的灰燼星燈！
    燈盞的形態！那介於虛實之間的質感！那由凝固灰燼與破碎星光糅合而成的古樸！還有燈芯處……那點頑強跳動的……七彩星火！
    “以燼為盞……以淵為油……” 他在意識的地獄中無聲嘶吼！
    轟！
    隨著這觀想的進行，意識體“丹田”處那點瘋狂汲取沉淵本源、劇烈膨脹震顫的灰燼光芒……形態……開始發生劇變！
    它不再是無序的光團，而是……艱難地、痛苦地……向著那盞灰燼星燈的虛影……凝聚、塑形！湧入的沉淵本源之力，被強行約束、壓縮，不再是破壞，而是……如同粘稠冰冷的“燈油”……緩緩注入那正在成型的……虛幻燈盞之中！
    燈盞的虛影，在這沉淵本源的“澆灌”下，那些瀕臨破碎的裂痕……竟然開始以極其緩慢、極其艱難的速度……彌合！雖然依舊布滿裂痕，雖然依舊虛幻，卻比之前……凝實、穩固了許多！
    而燈盞的核心，那一點七彩星火……在沉淵本源的冰冷“燈油”注入後，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如同得到了某種滋養與穩固……燃燒得……更加穩定！它所散發出的守護道韻，雖然依舊微弱，卻更加堅韌、更加清晰地……抵抗著意識空間中無處不在的沉淵灰霧侵蝕！
    有效！這飲鴆止渴的瘋狂方法……竟然真的有效！
    然而，代價同樣慘烈！
    淩清月燃燒星火構築的屏障，在持續不斷的沉淵洪流衝擊下，光芒……正在飛速黯淡！她那本就虛幻的身影，變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消散！每一次沉淵本源的衝擊，都讓她如同被億萬冰刃淩遲，意念中的痛苦如同潮水般衝擊著薑塵的意識！
    “清月！停下！夠了！” 薑塵的意識在痛苦與擔憂中瘋狂呐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體在沉淵本源的淬煉下，雖然痛苦萬分，卻也在緩慢地變得……更加凝練、更加“適應”這片歸墟環境。但清月的損耗……太大了！
    “不……夠……” 淩清月的意念微弱卻堅定。“外界……侵蝕……未停……燈……盞……需要……更多……本源……穩固……繼續……引……導……”
    她燃燒的身影再次向前頂了一步，七彩星火爆發出最後的璀璨，死死抵住洶湧的沉淵洪流，為薑塵爭取著汲取和穩固的時間！
    薑塵心中泣血，卻隻能將所有的悲憤與痛苦，化為更瘋狂的意誌，引導著更多被過濾的沉淵本源，注入那盞正在緩慢修複、凝實的意識星燈之中！
    意識空間內，一場無聲而慘烈的角力在持續。
    意識空間外，灰燼沉淵的墓穴，死寂依舊。
    薑塵現實中的殘軀，覆蓋的灰敗同化痕跡，在蔓延至他脖頸下方時……終於……被一股重新變得堅韌、清晰的灰燼道韻……死死抵住！那源自丹田深處、瀕臨破碎的灰燼星燈虛影，燈芯處的七彩火星……在沉淵本源的持續“澆灌”下，雖然依舊微弱，卻徹底穩定了下來！光芒不再閃爍不定，而是持續地散發著微弱的道韻，守護著最後的生機區域。
    沉淵法則的侵蝕……被暫時遏製在了脖頸以下！雖然殘軀依舊在緩慢地被同化，但那速度……變得極其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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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死寂中無聲流逝。
    意識空間內。
    薑塵的意識體盤膝“坐”在灰蒙蒙的虛無之中。他形態依舊虛幻，卻比之前凝實了許多，周身籠罩著一層極其淡薄的灰燼色光暈，如同披上了一件由餘燼編織的紗衣。意識體“丹田”處，一盞形態古樸、布滿細微裂痕卻穩固凝實的灰燼星燈虛影靜靜懸浮。燈盞之中，粘稠冰冷的沉淵本源如同灰色的“燈油”，緩緩流淌、沉澱。燈芯處，一點七彩星火穩定燃燒，散發出守護與指引的道韻。
    他緩緩“睜”開了意識之眼。
    目光，第一時間投向不遠處。
    那裏，淩清月燃燒星火的身影……已經黯淡到近乎透明。七彩的星輝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隻能勉強勾勒出一個模糊的女子輪廓。她靜靜懸浮著，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眠。隻有那點核心的星火，依舊在頑強地跳動，證明著她意誌的殘存。
    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與心痛，瞬間淹沒了薑塵。
    “清月……” 他意識體微微顫抖，伸出手，想要觸碰那虛幻的身影。
    就在這時——
    嗡！
    一股冰冷、古老、帶著一絲被驚擾的不悅……意誌波動……毫無征兆地從意識空間的……更深處……或者說，是從某個……與思雲眉心烙印緊密相連的……未知維度……傳遞而來！
    這意誌波動……屬於那葬地主宰！雖然隻是一絲餘韻，卻充滿了漠然的神性與絕對的威壓！
    隨著這股意誌的降臨——
    蜷縮在薑塵現實殘軀旁、陷入安眠的思雲……眉心那朵灰青火焰星印……驟然……熾亮了一瞬！
    星印深處，那點屬於淩清月的七彩星光……如同受到了某種強大的牽引與壓製……光芒……瞬間……黯淡下去！淩清月那在意識空間中本就微弱到極致的殘存意誌烙印……波動驟然加劇！傳遞出一股……被強行拖拽、束縛、壓製的……痛苦與……虛弱！
    “呃……” 意識空間中，淩清月那虛幻的身影發出無聲的痛哼，變得更加透明！
    “思雲？！住手！” 薑塵瞬間明白了！是思雲體內沉睡的葬地意誌！它在無意識中散發的餘威，正在本能地壓製、同化淩清月殘存在星印中的意誌！如同神隻無意識的神威，對於依附其上的微弱靈性而言……便是滅頂之災！
    他剛剛穩固的意識體瞬間暴怒！灰燼星燈虛影光芒暴漲！一股冰冷的歸墟道韻混合著守護的意誌，狠狠……撞向那股降臨的、漠然的葬地意誌餘波！
    轟！
    無形的碰撞在意識空間深處炸開！
    薑塵的意識體如遭重擊，猛地向後倒飛！灰燼星燈虛影劇烈震顫，裂痕似乎又增多了一絲！燈芯的七彩星火瘋狂搖曳！
    而那絲葬地主宰的意誌餘波，似乎也被這蘊含著同源高位道韻的衝擊……微微撼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極其短暫的……詫異？隨即，那漠然的壓製之力……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思雲眉心熾亮的星印重新內斂，核心的七彩星光雖然依舊黯淡，卻暫時擺脫了被強力壓製的狀態。
    意識空間中，淩清月虛幻的身影波動漸止，重新陷入沉寂，隻是那狀態……比之前更加虛弱。
    “……” 薑塵的意識體艱難地穩住身形，看著淩清月那近乎消失的身影，又“感知”著外界思雲眉心星印中清月意誌的微弱，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與冰冷的憤怒……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心神。
    危機……從未解除。
    思雲體內的葬地意誌如同懸頂之劍。清月的殘魂如同依附在神劍上的微弱燭火，隨時可能被劍本身的鋒芒……無意間……熄滅。
    而他，這具殘破之軀，這盞新生的灰燼星燈，在這灰燼沉淵的絕地之中，又能支撐多久？又能守護多久？
    他緩緩“抬頭”，望向意識空間那無邊無際的灰暗穹頂。那裏，是現實沉淵的方向。
    一股冰冷而決絕的意念，在他意識核心……緩緩凝聚。
    必須……離開這裏！
    必須為思雲和清月……找到一線生機！
    哪怕……前路是更深的絕望！
    他的意識，緩緩沉入那盞灰燼星燈的虛影之中。燈盞內，粘稠冰冷的沉淵“燈油”……開始以一種更高效、更瘋狂的方式……被抽取、煉化！他要利用這沉淵絕地本身的力量……修複己身，積蓄力量！等待一個……破淵而出的契機！
    灰燼沉淵，永恒的墓穴。
    被法則觸須崩碎的灰色晶簇碎塊依舊懸浮。
    凝固的法則如同灰色的琥珀。
    薑塵的殘軀覆蓋著灰敗，唯有頭顱區域被微弱的星火守護。
    思雲蜷縮沉睡，眉心星印在灰暗與星光間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絕對的死寂再次籠罩。
    唯有沉淵最深處，那被一聲“滾”字驚退的冰冷韻律波動……在沉寂了不知多久後……極其微弱地、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貪婪與怨毒……再次……蕩漾開一絲漣漪。
    如同蟄伏的毒蛇，在黑暗中……再次睜開了冰冷的豎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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