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歸墟焚星·道主臨塵
    維度亂流在身後如退潮般平息，前方，是那片熟悉的、充斥著硫磺氣息與蠻荒灼熱的星域。
    赤紅色的蠻荒星球，如同宇宙瘡疤上凝固的巨大血痂，懸浮在黯淡的星空中。星球表麵，那道被時空奇點撕裂的、深不見底的幽藍裂痕，如同大地的傷疤，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虛無波動，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驚天動地的衝突。星球周圍的空間，殘留著激烈戰鬥後的法則亂流，破碎的晶岩碎片和凝固的熔岩流如同環繞行星的死亡星環。
    然而，此刻整個星域的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
    星球本身，仿佛一顆被點燃的、瀕臨爆炸的熔岩炸彈！原本沸騰的熔岩之湖區域，此刻被一種粘稠得如同血漿、散發著極致毀滅與瘋狂氣息的暗紅色光芒所籠罩！光芒的中心，正是那顆曾被時空奇點重創的熔岩祖靈之心！它搏動的頻率混亂而狂暴，核心那道巨大的、流淌著幽暗虛無的裂痕非但沒有愈合，反而在瘋狂地擴張、扭曲！裂痕深處，不再是純粹的虛無，而是翻滾著粘稠的、如同熔化的暗紅鉛汞般的物質，散發出令空間都為之扭曲、塌陷的恐怖能量！
    它在燃燒！它在獻祭！它在……點燃星核！
    熔岩祖靈的本體意誌，在投影分身被吞噬、核心烙印被奪的刺激下，徹底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瘋狂！它不再顧及自身的根基與子民的存亡如果那些熔岩生命還能稱之為子民），它要引爆這顆孕育它的蠻荒星球的核心，將整片星域化作毀滅的熔爐，拉著那個竊取了它本源、威脅到它存在的惡魔……同歸於盡！
    星球表麵，早已是末日景象。大地在恐怖的星核能量壓迫下寸寸龜裂，噴湧出毀滅性的熔岩火柱和劇毒硫磺氣雲。曾經輝煌的赤岩部落主城，早已化為一片熔岩廢墟。殘存的、僥幸未死的熔岩生命包括一些強大的熔岩巨人和元素生物），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崩塌的大地和噴發的火柱間絕望奔逃、哀嚎，卻無處可逃。它們的生命能量和熔岩軀體，正被無形的力量抽取，化作一縷縷赤紅的血線，匯入那籠罩熔岩湖的暗紅光芒之中，成為熔岩祖靈點燃星核的最後薪柴！
    在這片毀滅的中心，熔岩湖邊緣一處相對“完好”的巨大晶岩平台上，兩個身影顯得格外渺小與淒涼。
    赤岩·怒焰半跪在地，渾身浴血，他引以為傲的熔岩重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麵同樣布滿裂痕的赤紅色皮膚。他的一條手臂不翼而飛，斷口處焦黑一片。他僅存的獨眼死死盯著熔岩湖中心那搏動著的毀滅核心，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憤、絕望，以及……信仰崩塌的茫然。他守護的部落、他信仰的神靈，此刻都在走向徹底的毀滅。時空奇點爆發時，他被能量亂流重創拋飛，僥幸未死，卻目睹了家園化為煉獄的全過程。
    在他身旁，燼眼巫祭的狀態更加詭異。他枯槁的身體同樣布滿傷痕，那身象征地位與力量的巫祭骨袍破爛不堪。但他並未像赤岩·怒焰那樣絕望，反而低著頭，僅剩的那隻燼火之眼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狂熱的幽暗光芒。他手中緊握著一枚布滿裂紋、散發著微弱硫磺氣息的古老骨符，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舉行著某種最後的、扭曲的儀式。他身體周圍，一絲絲微弱的、帶著硫磺氣息的暗紅能量，正悄然被吸入他體內，而他那隻燼火之眼的光芒，也帶上了一絲……令人不安的歸墟般的冰冷。
    “祖靈……瘋了……它要毀滅一切……”赤岩·怒焰的聲音沙啞幹澀，充滿了痛苦。
    燼眼巫祭沒有抬頭，隻是低語，聲音如同毒蛇嘶鳴：“毀滅……亦是新生……歸於……熔岩……歸於……虛無……偉大的意誌終將……”
    他的話未說完！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宇宙混沌初開時的宏大威壓，如同無形的天幕，驟然降臨整個星域！
    時間仿佛凝固了！
    空間如同被凍結的湖麵！
    那些噴湧的熔岩火柱、崩塌的山峰、奔逃的熔岩生命、甚至熔岩湖中心那瘋狂搏動、即將引爆的暗紅核心……一切的一切，都在這股威壓下，出現了刹那的……停滯！
    赤岩·怒焰和燼眼巫祭感覺靈魂被瞬間凍結，身體如同被億萬座無形的大山壓住，連呼吸都成了奢望！他們艱難地、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望向威壓降臨的源頭——
    星球軌道之外，破碎的空間星環之上。
    一道身影，靜靜地懸浮在冰冷的虛空中。
    暗金琉璃般的道軀流淌著內斂的混沌星光，赤金長發在真空無風自動，發梢燃燒的星火照亮了他周身的一方宇宙。左眼瞳孔深處，琉璃金白的永恒之輪緩緩轉動，冰冷地俯瞰著下方的末日星球；右眼之中，燃燒的赤金星海倒映著熔岩祖靈核心的瘋狂搏動，灼熱的戰意如同實質的火焰在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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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星骸道主！
    他歸來了！
    僅僅隻是存在於此，僅僅是自然散發的威壓，便強行鎮壓了整片星域的暴動，讓一顆點燃星核的星球陷入了短暫的死寂！半步源初之威，恐怖如斯！
    “祖……祖靈……”赤岩·怒焰獨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撼與茫然，他無法理解眼前的存在是什麽。是神？是魔？還是……那個引爆奇點逃離的竊賊？但這威壓，遠非祖靈可比！
    燼眼巫祭那隻燼火之眼中的狂熱瞬間被驚駭取代，隨即轉化為更深沉的幽暗與……一絲難以察覺的貪婪？他緊握著骨符的手在顫抖。
    熔岩湖中心，那被強行壓製的暗紅核心猛地爆發出更加狂暴的搏動！熔岩祖靈本體的意誌發出了被徹底激怒、帶著極致瘋狂的咆哮：
    “是你！竊賊！源火的褻瀆者！毀滅！一起……毀滅吧！！！”
    轟隆隆隆——！！！
    停滯隻是刹那！被強行壓製的毀滅力量如同被激怒的困獸，以更加狂暴的姿態反撲！整個蠻荒星球劇烈地震顫起來！熔岩湖中心的暗紅光芒瞬間膨脹，核心那道裂痕猛地撕裂到極限！粘稠如暗紅鉛汞的毀滅能量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流，混合著被點燃的星核本源，化作一道直徑超過百裏的、焚滅一切法則與物質的滅星熔岩洪流，帶著熔岩祖靈同歸於盡的瘋狂意誌，撕裂被凍結的空間，朝著軌道外的混沌星骸道主……轟然噴發！
    這道洪流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湮滅！殘留的晶岩碎片、熔岩流、甚至那些絕望的熔岩生命，瞬間汽化，化為洪流的一部分！其威能，足以瞬間蒸發數顆行星！
    麵對這毀天滅地、足以重創尋常星域級存在的滅星一擊，混沌星骸道主眼神依舊冰冷如萬載玄冰，沒有絲毫波動。
    “冥頑不靈。”
    他緩緩抬起右手。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僅僅隻是五指張開，掌心對著那毀天滅地的滅星洪流。
    掌心上方，那枚暗金混沌歸墟道晶靜靜懸浮，晶體內部的暗金豎痕，如同沉睡的歸墟之眼，緩緩睜開了一絲縫隙！
    “歸墟……道域……開！”
    意念如開天辟地的道令！
    嗡——！！！
    以混沌星骸道主為中心，一個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吞噬一切光線、聲音、乃至“存在”本身的絕對黑暗領域，瞬間展開！
    這領域並非簡單的黑暗，而是……歸墟道域的雛形！
    領域之內，混沌星骸道基輪盤的力量被歸墟道晶無限放大！永恒弦律的秩序之鏈化作無形的法則羅網，強行梳理、束縛狂暴的毀滅洪流；萬象星骸的浩瀚承載之力化作無形的堤壩，抵禦著洪流的衝擊；原始熔岩星火的灼熱則與洪流中的熔岩本源激烈碰撞、爭奪著控製權！
    而最核心的，是那道緩緩睜開的歸墟之眼！一股冰冷到極致、貪婪到極致的歸墟吞噬之力，如同無形的億萬黑洞，在領域內每一個角落生成！
    嗤嗤嗤——！！！
    滅星熔岩洪流，這足以毀滅星係的恐怖攻擊，在衝入歸墟道域的瞬間，便如同陷入了粘稠的、充滿億萬張貪婪巨口的黑暗沼澤！
    洪流前端那焚滅法則的恐怖能量，被歸墟之力瘋狂地吞噬、分解、湮滅！構成洪流的粘稠暗紅物質，如同被投入強酸的金屬，飛速地失去活性、崩解、化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被歸墟之眼貪婪地吸走！洪流的規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縮小、黯淡！
    這不再是抵抗，而是……單方麵的吞噬與湮滅！
    “不！不可能！！”熔岩祖靈的意誌發出了絕望到極致的尖嘯！它傾盡星球之力、點燃星核發動的搏命一擊，竟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地……當成了養料？！
    歸墟道域之中，混沌星骸道主的身影如同黑暗的主宰。他左手虛握，仿佛掌控著整個道域的運轉。吞噬了海量滅星洪流能量的歸墟道晶，暗金光芒愈發深邃，晶體內部的歸墟弦紋變得更加凝練、活躍，那道豎痕睜開的縫隙也更大了幾分，散發出的吞噬氣息令整個星域的空間都為之顫抖。
    他冰冷的右眼，穿透正在被飛速吞噬、縮小的滅星洪流，精準地鎖定了蠻荒星球深處，那顆搏動著、卻已虛弱不堪、布滿裂痕的熔岩祖靈核心！
    “你的時代，結束了。”
    冰冷的話語，如同最終的審判。
    他抬起的右手，五指緩緩收攏。
    隨著他手指的動作，那覆蓋星球的歸墟道域猛地向內坍縮、凝聚！所有的吞噬之力，如同億萬條歸墟之蛇，瞬間放棄了殘存的滅星洪流，無視了星球的地殼岩層，精準無比地……纏繞、刺入了熔岩祖靈核心的本體！
    嗤——！！！
    這一次，是真正的、毫無保留的吞噬與剝奪！
    歸墟之力，在混沌道基的統禦下，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切割、剝離著熔岩祖靈核心中那積累了億萬年的、最精純的熔岩星球本源！同時，永恒弦律的秩序之力強行鎮壓、瓦解其混亂瘋狂的意誌！萬象星骸之力承載著被剝離的本源，將其強行轉化為精純的能量洪流！原始熔岩星火則如同聞到血腥的鯊魚，瘋狂地吸收、同化著其中與自身同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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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熔岩祖靈發出了誕生以來最淒厲、最絕望的靈魂哀嚎！整個蠻荒星球在這哀嚎中劇烈地抽搐、痙攣！地表崩裂出更加巨大的深淵，熔岩如同星球噴湧的鮮血！但它已無力反抗！它的核心，如同被無數根無形的吸管插入，力量被飛速抽離，意誌被強行磨滅！
    它那龐大的、由星球意誌凝聚的本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黯淡、走向徹底的消亡！
    “祖靈……隕落了……”晶岩平台上，赤岩·怒焰呆呆地看著天空中那如同神魔般的身影，看著那被黑暗領域纏繞、飛速幹癟下去的星球核心光點，獨眼中最後一絲信仰的光芒徹底熄滅，隻剩下無邊的空洞與死寂。他守護的一切，他信仰的一切，都在眼前崩塌了。
    燼眼巫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那隻燼火之眼死死盯著歸墟道域中那道身影，尤其是他手中那枚吞噬一切的暗金晶體。他手中的骨符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而他眼中那絲歸墟般的冰冷，卻驟然亮起，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者的狂熱與……詭異的共鳴？他似乎在低語：“歸墟……道晶……鑰匙……終於……”
    混沌星骸道主並未理會下方的螻蟻。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吞噬熔岩祖靈本源上。
    海量精純的、帶著星球意誌烙印的熔岩本源，如同奔騰的星河，湧入他的體內，被混沌星骸道基瘋狂煉化、吸收！道基輪盤上的原始熔岩星火道痕如同被注入了神油，光芒暴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實、璀璨，其散發的氣息甚至隱隱有壓製其他三道道痕的趨勢！整個道基輪盤在轟鳴中變得更加厚重、凝練，向著真正的源初之境，邁出了堅實的一大步！
    他右眼中燃燒的星海，光芒也愈發熾盛，仿佛有新的星辰在其中誕生！
    隨著最後一聲微弱到極致的哀鳴，蠻荒星球深處，那搏動了億萬年的熔岩祖靈核心，徹底……熄滅了。
    籠罩星球的暗紅光芒瞬間消散。沸騰的熔岩湖迅速冷卻、凝固，化為一片死寂的黑色岩地。星球停止了抽搐，如同失去了靈魂的巨獸屍體，靜靜地懸浮在星空中，隻剩下那道貫穿星球的幽藍裂痕，依舊散發著冰冷的虛無波動。
    歸墟道域緩緩收斂。混沌星骸道主的身影重新清晰地顯現。他掌心上方，歸墟道晶的光芒內斂，但晶體內部的歸墟之眼豎痕，似乎變得更加深邃、靈動了一分。
    星球的重力場開始紊亂，地殼在失去核心支撐後發出沉悶的呻吟，預示著它將在不久後徹底崩解。
    混沌星骸道主的目光，終於落向了下方晶岩平台上那兩個渺小的身影。他的目光掃過赤岩·怒焰，那空洞絕望的熔岩巨人已無法引起他絲毫波瀾。但當他的目光落在低著頭的燼眼巫祭身上時，左眼深處的永恒之輪，微不可查地……轉動加速了一絲。
    燼眼巫祭似乎感受到了那冰冷的目光，身體猛地一僵。他緩緩抬起頭，那隻燼火之眼，此刻已徹底化為一片……冰冷的、旋轉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歸墟漩渦！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的、混合著狂熱與痛苦的詭異笑容。
    “道……主……”他的聲音嘶啞變形，仿佛喉嚨裏塞滿了砂礫，“歸墟……的呼喚……您……聽到了嗎？”
    他猛地舉起手中那枚徹底碎裂的骨符，指向星球表麵那道巨大的幽藍裂痕——時空奇點留下的歸墟傷痕！
    “那……才是……真正的……門！鑰匙……在您手中！偉大的……意誌……在等待！”
    話音未落，燼眼巫祭的身體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般，瞬間幹癟、碳化、崩解！隻留下那隻徹底化為歸墟漩渦的眼睛，懸浮在空中，帶著無盡的冰冷與誘惑，幽幽地……凝視著混沌星骸道主，以及他手中的歸墟道晶！
    蠻荒星球的地核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空洞回響，與那隻歸墟之眼的凝視，形成了詭異的共鳴。
    混沌星骸道主眉頭微蹙，永恒之輪的光芒掃過那隻懸浮的歸墟之眼和星球裂痕，冰冷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凝重。
    放逐的歸途，斬滅了宿敵，卻似乎……開啟了一扇更加深邃、更加危險的歸墟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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