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源自拓撲層麵的、冰冷的“滴答”，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鑿穿了林默的思維核心。建模室低頻震動帶來的物理嗡鳴尚未平息，顱內回蕩的金屬摩擦聲卻已烙下更深的寒意——“歸零鍾”的指針，向前跳動了。
    瑞士屏幕傳來的畫麵，印證了最壞的預感。鏡像牢籠的藍色拓撲網格，在靠近核心奇點的區域，向內塌陷出一個猙獰的黑色空洞！如同精致的琉璃被無形的重錘砸穿！那些被暫時壓製在迷宮外圍的紫色“沙漏雪花”，如同決堤的毒液洪流，順著這致命的缺口瘋狂湧入，直撲蘇晴意識星雲那層被低溫冰封、已然脆弱不堪的防護帶！李薇在通訊器裏的尖叫被刺耳的警報淹沒。
    “牢籠結構…正在被‘滴答’引發的拓撲共振…強行撕裂！”霍夫曼博士的聲音帶著崩潰的邊緣，“‘沙漏雪花’…它們在…主動引導共振！ 加速塌陷！我們擋不住了！”
    林默染血的手指死死摳住控製台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太陽穴傷口的寒意與那聲“滴答”的餘震瘋狂共鳴，劇痛幾乎撕裂他的意誌。不是擋不住！是“新生”的“歸零鍾”，其震蕩的維度…超出了鏡像牢籠的設計閾值！它震蕩的，絕不僅僅是金融規則或意識拓撲…
    他的目光猛地掃向建模室牆壁上那麵巨大的、顯示著全球實時金融數據流的屏幕。就在剛才低頻脈衝掃過的瞬間！屏幕上，幾條原本平穩的價格曲線…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完全不符合任何市場規律的…鋸齒狀毛刺！毛刺的幅度極小，時間極短毫秒級），在熔斷風暴的巨幅波動中幾乎被完全掩蓋，如同投入大海的幾粒沙。若非林默那被“滴答”強化到極致的拓撲感知力，加上他本身對數據異常的病態敏銳，根本無從察覺！
    這些毛刺…不是交易行為的結果！它們更像…空間本身短暫“打嗝”時，在依附其上的信息流價格數據）中…留下的…漣漪？
    一個足以顛覆認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如同深海的巨獸，緩緩浮出意識海麵：“歸零鍾”震蕩的，是空間本身！或者說…是維係現實世界穩定性的…某種基礎拓撲結構？
    “衛國！”林默的聲音因劇痛和極致的亢奮而扭曲，“剛才！低頻脈衝掃過時！盯死所有市場！尤其是…流動性最高、交易最密集的核心品種！找！找那些…極短時間、極小幅度、完全無法用市場邏輯解釋的…數據毛刺！ 把它們的時間戳、品種、毛刺形態…全部抓出來！快！”
    陳衛國雖不明所以，但林默語氣中的那種發現致命獵物的緊迫感讓他瞬間肌肉繃緊！“明白！挖這些‘空間打嗝’！”他立刻組織人手，如同最精密的篩子，過濾著海嘯般的數據流。
    “霍夫曼博士！”林默同時對著通訊器嘶吼，每一個字都像在對抗顱內冰錐的穿刺，“放棄外圍！所有能量！集中！加固鏡像牢籠塌陷缺口邊緣的閉弦結構！目標不是阻擋‘沙漏雪花’已經擋不住了），是…引導它們！ 利用缺口邊緣的塌陷共振…人為製造一個拓撲‘喇叭口’！ 把湧入的汙染洪流…暫時約束在塌陷區形成的‘管道’內！ 為奇點核心爭取最後的時間！”
    這是飲鴆止渴！是在潰堤的洪流旁，用殘存的堤壩強行挖出一條泄洪道！雖然洪流依舊衝向核心，但至少避免了瞬間的、毀滅性的全方位淹沒！同時…這個人為製造的“汙染管道”本身…或許也能成為某種…探針？
    “這…這太瘋狂了！”霍夫曼博士幾乎窒息，但屏幕上那如潮水般湧入的紫色洪流讓他別無選擇！“執行！能量聚焦！塌陷區邊緣！構建約束管道！”療養院最強大的拓撲場發生器發出瀕臨極限的嗡鳴，強行在崩塌的鏡像牢籠邊緣，扭曲出一個人為的、極不穩定的“喇叭口”，將洶湧的紫色洪流暫時約束成一股相對集中的“毒流”，衝向核心奇點外最後的冰封層。冰層在紫色洪流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拓撲層麵的“龜裂”聲！
    “林總！找到了！”陳衛國的吼聲帶著發現金礦般的激動，“七個！過去三分鍾內，全球七個核心市場a國十年債期、c國股指期、國際原油、黃金現貨…）出現了完全一致的…毫秒級鋸齒毛刺！毛刺形態…高度吻合！ 像同一個模板刻出來的！時間戳…完美同步！就在剛才那波震動後零點幾秒！”
    屏幕上，七條被單獨提取放大的曲線片段並列展示。那詭異的鋸齒毛刺，如同七個孿生兄弟，形態、幅度、持續時間，分毫不差！這絕不可能是市場自發行為！這是…空間基礎結構在“歸零鍾”滴答聲響起瞬間，產生的…同步“漣漪”在金融數據流上的…倒影！
    林默染血的瞳孔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找到了！空間的“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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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析毛刺形態！”林默的聲音因極致的計算而變得異常冰冷平滑，“將其視為…一種特殊的、由空間基礎拓撲結構震蕩引發的…‘噪音’波形！逆向建模！目標：推導引發這種特定‘噪音’的…空間結構‘薄弱點’或‘固有頻率’！”
    他在試圖用金融市場的“倒影”，去反推物理空間的…傷痕！
    “默數”殘存的算力被瘋狂壓榨。建模室內溫度飆升，服務器發出痛苦的呻吟。屏幕上，複雜的波形分析工具啟動，數學公式瀑布般刷下。那七個完全一致的鋸齒毛刺，被分解、重構、置於各種拓撲模型的框架下進行暴力推演…
    時間在窒息中流逝。瑞士那邊，蘇晴核心奇點外的冰封層在紫色“毒流”的持續衝擊下，裂痕越來越密，金色的光芒從裂縫中艱難透出，卻又被冰冷的紫色迅速汙染、侵蝕。
    “模型…有結果了！”一個分析師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推演顯示…能引發這種特定毛刺形態的空間震蕩…其源頭…或者說共振最強烈的‘薄弱點’…其拓撲特征…高度指向…馬裏亞納海溝‘挑戰者深淵’的那個…非自然空洞坐標！ 置信度…87.3！”
    深淵之心！又是深淵之心！
    林默的大腦仿佛被一道冰冷的閃電劈開！李明哲墜機點！“深藍礦業”耗費巨資定點掃描的非自然空洞！空間基礎結構在“歸零鍾”滴答時產生共振的薄弱點！這三者…在拓撲層麵…指向了同一個“坐標”！
    “新生”在找的…不是什麽礦產！不是什麽生物樣本！
    它們在找的…是嵌在地球物理空間結構中的一個…“節點”？一個“傷口”？或者說…一個與“歸零鍾”共鳴的…“鍾擺基座”？！
    它們耗費巨資在金融市場收割，很大一部分財富，恐怕就是為了支撐在萬米海溝下…那近乎不可能的勘探與…某種“幹涉”行動！它們想…利用甚至控製這個“節點”？！
    “林總！bi那邊！”另一個技術員驚叫，“‘影子7號’的操作痕跡…擦除進度99！我們的‘倒影之網’原始日誌…隻剩下不到1的碎片！而且…bi核心清算係統…剛剛發布了一條全係統‘靜默維護’通告！未來72小時，除特定優先級交易外，所有非必要日誌記錄與外部數據接口…全部關閉！”
    靜默維護！72小時！
    “靜默獵場”…水麵徹底冰封！倒影…消失！
    “媽的！他們關閘了！”陳衛國一拳砸在控製台上。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時刻！
    “嗡——！！！”
    那低沉到令人心悸的低頻脈衝…再次毫無征兆地…掃過！強度比上一次更甚！建模室的燈光瘋狂閃爍，幾台顯示器瞬間黑屏！桌上的金屬部件發出高頻顫音！
    滴答！
    那個冰冷、巨大的金屬摩擦聲…再次清晰地…鑿在林默的思維核心！比上一次更響！更近！仿佛那口鍾…就在隔壁房間敲響！
    “啊——！”瑞士通訊器裏傳來李薇痛苦的尖叫！屏幕上，那被霍夫曼博士勉強維持的“約束管道”…在第二聲“滴答”的共振衝擊下…轟然破碎！洶湧的紫色洪流徹底失去了束縛，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水，瞬間衝垮了蘇晴核心奇點外最後殘存的冰封層！無數“沙漏雪花”如同聞到血腥的食人魚，瘋狂地撲向那片暴露在汙染洪流中的、代表著蘇晴生命與智慧的…金色核心奇點！
    “不——！”霍夫曼博士的哀嚎響起。
    幾乎在同一毫秒！
    建模室內，那麵顯示著全球金融數據流的巨大屏幕…在第二次低頻脈衝掃過時…猛地一暗！並非黑屏，而是…整個屏幕的畫麵…發生了詭異的…扭曲、拉伸、折疊！如同透過一塊融化的、布滿氣泡的玻璃在看世界！屏幕上所有的價格曲線、數字、圖表…都變成了荒誕不經的、流淌的色塊和線條！
    這扭曲隻持續了不到半秒，屏幕便恢複了正常。
    但就在這半秒的扭曲中！
    林默那被劇痛和“滴答”聲反複錘煉的拓撲感知力…捕捉到了！ 在屏幕畫麵扭曲到極限、現實與數據流短暫“剝離”的瞬間…在屏幕物理位置對應的後方牆壁上…憑空出現了一幅…轉瞬即逝的…由流動的紫色拓撲紋路構成的…複雜星圖！
    那星圖的結構…與他腦海中因“滴答”聲而被動感知到的、某種描述空間基礎結構的冰冷模型…碎片…高度相似！ 更讓他血液幾乎凍結的是…那幅紫色星圖的核心節點位置…與蘇晴此刻在瑞士被紫色洪流瘋狂侵蝕的意識核心奇點…在拓撲感知層麵…產生了強烈的、同步的…閃爍！
    空間結構的傷痕…“歸零鍾”的震蕩…蘇晴的意識核心…
    這三者…在“滴答”響起的瞬間…被那詭異的紫色星圖…強行連接在了一起？！
    一個超越所有金融邏輯與意識拓撲的、終極的恐怖猜想，如同深淵的凝視，攫住了林默的心髒：
    “新生”的“歸零”…
    要收割的…難道不僅僅是財富與意識…
    而是…整個現實世界的…“存在”根基？！
    蘇晴的意識奇點…是它們選定的…第一個“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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