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陽光斜斜灑在青石板路上，夢琪琪與青嵐將最後一個藥人安頓在山腳下的小村莊後，策馬直奔唐門所在的霧隱鎮。
    遠遠望去，唐門府邸的飛簷翹角隱在雲霧繚繞的青山間，而鎮口茶館的酒旗正隨著山風獵獵作響。
    "兩位客官，裏邊請！"店小二見有客人來，立刻扯開嗓子招呼，抹布在油膩的桌麵上來回蹭了兩下，"要大碗茶還是竹葉青？"
    青嵐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竹製桌椅上刻滿刀痕，角落裏幾個漢子正圍坐在一起，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兵刃。
    她壓低聲音對夢琪琪道："這茶館魚龍混雜，怕是......"
    "小二，兩碗竹葉青，再來碟瓜子。"夢琪琪笑著打斷，順手摸出一錠碎銀拍在桌上。
    銀子落地的聲響讓角落裏的幾人側目，她卻仿若未覺，端起粗陶茶碗輕嗅茶香，"都說霧隱鎮的茶最有江湖味，今日可要好好嚐嚐。"
    茶過三巡，鄰桌的議論聲漸漸清晰。
    "聽說了嗎？唐家最近在搞什麽大買賣，連暗堂的殺手都派出去了。"
    "能是什麽買賣？八成又在倒騰那些見不得人的毒藥！"
    青嵐的手不自覺地按在劍柄上，夢琪琪卻輕輕搖了搖頭。
    她瞥見櫃台後算賬的掌櫃突然頓住了撥弄算盤的手，耳垂上的銀環微微晃動——那是江湖中傳遞暗號的常見動作。
    "客官，您這茶......"店小二端著茶壺過來續水，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夢琪琪腰間的香囊。
    那香囊上繡著的移花宮宮紋，在陽光的照射下若隱若現。
    夢琪琪突然輕笑出聲："小哥，可否打聽個事兒？前些日子聽聞有株靈犀草在這附近出現過，您可知道些內情？"
    話音未落，茶館內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爐火中木柴爆裂的聲響格外刺耳。
    角落裏的漢子猛地起身，凳子在地麵拖出刺耳的聲響："靈犀草？小娘子莫不是在說夢話！這等稀罕物，便是唐門......"
    "王三！"掌櫃突然重重拍了下算盤，"還不去後院添柴？"
    漢子悻悻地坐下，嘟囔著往嘴裏塞了顆花生。
    夢琪琪卻注意到他袖口下露出的半道疤痕——形狀彎曲，分明是被某種帶倒刺的暗器所傷，與昨夜黑衣人使用的淬毒彎刀如出一轍。
    青嵐湊近夢琪琪耳邊，壓低聲音道："此地不宜久留。"
    "不急。"夢琪琪從袖中摸出一枚銅錢，在桌麵上輕輕一滾。
    銅錢滴溜溜轉著，最終停在鄰桌一位老者麵前。
    那老者身著粗布麻衣，卻戴著一枚雕工精細的玉扳指，"老伯，您看這靈犀草......"
    老者渾濁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精光，他伸手按住銅錢，掌心的老繭下竟藏著淡青色的紋路——那是長期接觸毒藥才會留下的痕跡。
    "靈犀草啊......"他慢悠悠地開口，"聽說此物能解百毒，前些日子倒是有人出高價求購......"
    "啪！"茶館的門突然被撞開，幾個身著唐門服飾的人闖了進來。
    為首的漢子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夢琪琪與青嵐身上："移花宮的人，來我唐門地界作甚？"
    夢琪琪不慌不忙地起身，裙擺掃過桌麵，將幾顆瓜子殼輕輕拂落："久聞唐門暗器天下無雙，特來見識見識。"
    她指尖微動，藏在袖中的驚雷彈已握在掌心，"怎的，唐門連喝杯茶的待客之道都沒了？"
    空氣中火藥味漸濃，掌櫃卻突然賠笑著迎上去："誤會，都是誤會！這兩位姑娘是來買暗器的......"
    "住口！"為首漢子瞪了掌櫃一眼，卻又忌憚移花宮的勢力，冷哼一聲，"移花宮向來不插手買賣，莫要以為打著喝茶的幌子，就能探聽唐門機密！"
    青嵐正要反駁，夢琪琪卻按住她的手臂，笑意盈盈地行了一禮："既然如此，叨擾了。"
    轉身時，她不著痕跡地將一枚刻著移花宮標記的銀針，插進了方才與老者交談的桌縫裏——那銀針頂端，還粘著老者玉扳指上蹭下的一抹青灰。
    出了茶館，青嵐心有餘悸："琪琪，方才太冒險了！"
    "不冒險，怎會有收獲？"夢琪琪望著唐門方向翻湧的雲霧，攤開掌心，那抹青灰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幽光，"這毒，與藥人身上的痕跡如出一轍。看來，我們離真相不遠了......"
    …………
    暮色如墨，移花宮的琉璃瓦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夢琪琪與青嵐快馬加鞭趕回時，宮燈已次第亮起，將回廊照得影影綽綽。
    兩人腳步匆匆穿過九曲花徑，衣袂間還帶著霧隱鎮的風塵氣息。
    "大宮主，二宮主，我們回來了。"青嵐在主殿外高聲稟報。
    殿內傳來鎏金護甲輕叩茶盞的聲響，妖月斜倚在青玉榻上，赤色宮裝襯得眉眼愈發豔麗："查到什麽了？"
    夢琪琪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沾著青灰的絹布，又將銀針輕輕擱在案幾上："在唐門屬地的茶館中，我們發現了與藥人所中相同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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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妖月微蹙的眉峰，"此外，還探聽到唐門近期似有隱秘交易，而交易之物......極有可能與靈犀草有關。"
    漣辛踱步至窗前，指尖劃過窗欞上精美的雕花："僅憑這些痕跡，如何斷定是唐門所為？唐家在江湖樹大根深，若無確鑿證據......"
    "二宮主請看。"夢琪琪展開另一塊絹布，上麵是她臨摹的千機百變步腳印，"昨夜與黑衣人交手時，對方施展的正是唐門絕學。加之藥人昏迷前提及的"唐"字玉佩，以及茶館中刻意遮掩的異常反應......"
    她話音未落，妖月已猛地將茶盞重重擱下，盞中茶水飛濺而出。
    "好個唐門！"妖月眼中閃過寒芒，"竟敢在我移花宮頭上動土！"她起身時赤色裙擺掃過地麵，鎏金護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當年唐無影在神水宮的鬧劇還未了結，如今又來招惹我移花宮，真當我不敢踏足蜀中？"
    漣辛卻抬手攔住姐姐："此事不可莽撞。唐門機關遍布，若貿然行動，恐中埋伏。"
    她轉向夢琪琪，目光如炬，"你在茶館中可有暴露身份？"
    夢琪琪垂眸行禮："並未透露追查靈犀草之事，隻以飲茶為由周旋。但......"
    她想起掌櫃閃爍的眼神與唐門守衛的警惕，"對方似乎已察覺我們來意不善。"
    殿內陷入沉默，唯有燭芯爆裂的聲響清晰可聞。
    良久，妖月抬手揉了揉眉心："水冰心下月要來移花宮商議兩宮結盟之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唐門想藏，那便讓他們藏不住。"
    漣辛心領神會："姐姐是想借水宮主之手？神水宮與唐門本就有舊怨，若得知唐家與靈犀草失竊有關......"
    "不錯。"妖月指尖輕撫過案上銀針，"夢琪琪、青嵐，你二人即刻出發，再探霧隱鎮。務必要查清唐門交易的具體地點與時間。"
    她突然抬眼，目光如刀，"若有必要......"鎏金護甲劃過空氣，發出細微的銳響，"可便宜行事。"
    夢琪琪與青嵐對視一眼，同時單膝跪地："謹遵宮主令！"
    待二人離去，漣辛望著殿外搖曳的宮燈，輕聲道："姐姐，如此借刀殺人之計，就不怕神水宮察覺我們的意圖？"
    妖月轉身望向牆上懸掛的長劍，劍身映出她豔麗而冰冷的麵容："水冰心恨透了唐門，隻要有機會扳倒唐家，她不會在意背後推手是誰。"
    她伸手握住劍柄，劍鞘上的寶石在燭火下猩紅如血，"況且......"語氣突然森冷，"若能借此機會讓兩宮結盟更穩固，些許手段又算得了什麽？"
    ————
    半個月後。
    細雨如絲，將移花宮的漢白玉石階浸染得泛著冷光。
    夢琪琪與青嵐冒雨歸來時，發梢還掛著細密的水珠，卻顧不上擦拭，直奔主殿。
    殿內，妖月正與漣辛對弈，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脆響與雨聲交織，更添幾分肅殺。
    "宮主，我們查到了！"青嵐掀開殿門，雨水順著傘骨傾瀉而下，"三日後子時，唐門會在霧隱鎮西郊被遺棄的礦洞交易靈犀草，買家......"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妖月驟然冷下來的神色，"極有可能是血刀門。"
    夢琪琪展開一卷泛黃的輿圖，指尖重重按在礦洞標記處："那礦洞地勢複雜，遍布機關。但我們探得一條隱秘小道，可繞開正門守衛。"
    她從袖中取出半枚沾著礦砂的銅錢，"這是在礦洞外圍拾得，上麵刻著血刀門的暗紋。"
    妖月捏著棋子的手驟然收緊，棋子"啪"地砸在棋盤上，震散了半局棋勢："血刀門與唐門勾結......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起身時赤色裙擺掃過棋盤，黑白棋子滾落滿地，"立刻傳信水冰心，就說移花宮有要事相商。"
    幾個時辰後，水冰心如約而至。
    她白衣勝雪，玉笛斜挎腰間，踏入主殿時，目光在夢琪琪與青嵐身上稍作停留——半月前婚禮上的驚鴻一瞥，讓她早就記住了這兩個移花宮弟子。
    "水姐姐別來無恙。"妖月抬手示意侍女上茶，鎏金護甲劃過茶盞邊緣，發出細微的聲響，"今日請姐姐來，是想聊聊唐門......"
    她指尖輕點案上的輿圖，礦洞的標記被朱砂圈得猩紅。
    水冰心端茶的手微微一頓，茶盞中的漣漪映出她驟然冰冷的神色："妖月妹妹的消息倒是靈通。"
    她放下茶盞，玉笛在掌心轉了半圈，"聽說唐家最近得了件寶貝，巧的是，我神水宮也丟了些東西。"
    漣辛適時開口，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惋惜："若我沒記錯，水姐姐的鎮宮之寶《水靈心經》，正是被唐門棄徒所盜。"
    她望著水冰心緊繃的下頜線，"而移花宮的靈犀草......"
    空氣瞬間凝固。
    水冰心突然輕笑出聲，笑聲卻如冰棱般刺骨："看來我們的仇人，倒是同氣連枝。"
    她起身走向窗邊，望著雨幕中搖曳的宮燈，"妹妹想如何做？"
    妖月走到她身側，兩人的倒影在窗紙上重疊："三日後子時，霧隱鎮西郊礦洞。"
    她壓低聲音，"我已派人摸清機關布局，隻要我們雙宮聯手......"
    "好！"水冰心猛地轉身，玉笛擦著妖月耳畔飛過，釘入身後立柱，"就借此機會，新仇舊恨一起算！"
    她眼中燃起複仇的火焰，"唐無影讓我女兒生不如死，唐門讓我神水宮顏麵盡失，這筆賬，該清算了！"
    當夜，移花宮燈火通明。
    夢琪琪與青嵐領命後便開始籌備，她們將移花宮特製的"迷魂香"裝入竹筒，又在軟劍上淬了神水宮的"蝕骨毒"。
    青嵐望著夜色中忙碌的弟子，低聲道："這次行動牽扯兩大門派，一旦失手......"
    "所以更要萬無一失。"夢琪琪握緊腰間的驚雷彈，想起茶館中那些被毒藥折磨的藥人，"唐門做的惡事遠不止偷草。那些被做成藥人的無辜百姓，也該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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