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帥專屬房間的金屬門在身後無聲閉合，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空氣裏彌漫著熟悉的、冰冷的機油味和能量液的氣息，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迪恩本身的、帶著金屬冷冽感的獨特味道。
    迪恩背對著我，站在巨大的星圖控製台前。那高大的身影在幽藍光線的映照下，投下長長的、孤寂的影子。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威嚴的統帥披風，隻著一身深色的貼身製服，崩壞的右手無力地垂在身側，裸露的電線偶爾閃爍一下微弱的火花，無聲訴說著之前強行突破基地的瘋狂代價。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隻有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鳴在房間裏回蕩，敲打著緊繃的神經。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孤絕的背影，凱兮那本《冷酷統帥：她是我唯一的bug》裏的情節不受控製地浮現在腦海——冰冷的機械心髒為唯一的bug跳動、過載、崩壞……那份躍躍欲試的、想要將這位統帥也納入“收藏”的衝動，此刻卻如同被冰水澆透，瞬間退縮。
    眼前的人，是迪恩將軍。
    是把我從冰冷的實驗台帶離，給予我“無名”身份的人。
    是那個沉默寡言，卻會用金屬手指笨拙地為我整理項圈銘文的人。
    是那個猩紅電子眼波動，說著“海盜基地永遠是你家”的人。
    是那個為了我的信號，不惜讓金屬手過載崩壞、如同瘋魔般撕裂戰神聯盟基地防禦的人。
    是那個被我一句“家人”堵住所有愛意，隻能破碎地說“知道了”，然後獨自承受絕望的人。
    他威嚴，強大，是我在冰冷宇宙中最初的依靠和……敬畏的對象。他對我而言，是不一樣的。是超越情欲、甚至超越普通情感鏈接的，一種近乎信仰般的依賴和絕對的重要。他的愛，太沉重，太隱忍，太……不容褻瀆。
    迪恩緩緩轉過身。
    猩紅的電子眼不再是冰冷的頻閃，而是劇烈地、混亂地波動著，如同兩塊即將碎裂的、燃燒的紅色晶體！那光芒裏，充滿了被壓抑到極致的痛苦、被背叛的憤怒、以及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
    “無名！”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和嘶啞，如同破損的齒輪在強行摩擦，“告訴我！你到底在幹什麽？！”
    他猛地向前一步，崩壞的金屬手指指向我，帶著一種控訴的意味：
    “格萊奧？諾伊爾？艾辛格？伊蘭迪？！還有那個布萊克！！”
    他每念出一個名字，電子眼的猩紅光芒就更盛一分，聲音裏的痛苦也更添一層！
    “看著他們一個個……圍著你轉！看著你……接受他們的……觸碰！看著你……給他們打上那該死的烙印！！”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撕裂般的咆哮：
    “你把我當什麽？！把這裏當什麽？！把你自己……又當成了什麽？！”
    那猩紅的電子光死死鎖定我，裏麵翻湧的質問如同實質的利刃，刺得我心髒生疼。看著他因憤怒和痛苦而微微顫抖的身軀，看著他那隻崩壞後依舊在“滋滋”悲鳴的右手，那些關於他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洶湧襲來——
    他冰冷地站在實驗台前，宣布我的存在價值。
    他深夜獨自在控製台前，金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抑製器4.0的設計圖。
    他猩紅電子眼在荒星找到重傷的我時，那瞬間的波動。
    他扯下披風裹住瑟瑟發抖的我，代替那句說不出口的“留下”。
    他哽咽著說“海盜基地…永遠是你家”。
    他得知我信號丟失時，金屬手瞬間過載崩壞的絕望。
    他看著我宣布布萊克是“伴侶”時，那凝固成暗紅死寂的電子眼。
    他背對著我說“家人”時，那沉重到幾乎將他壓垮的悲傷背影……
    好的，壞的，利用的，守護的……所有的畫麵交織在一起，最終匯聚成眼前這個瀕臨破碎、卻依舊在質問“為什麽”的迪恩將軍。
    巨大的愧疚、心疼和一種孩子做錯事被抓包般的無措瞬間攫住了我。在他那如同實質的、帶著沉痛愛意的目光下，我所有的“女王”氣場、“海王”理論都土崩瓦解。
    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軟弱：
    “……對不起，將軍。”
    這句“對不起”，如同按下了某個暫停鍵。
    迪恩周身狂暴的怒氣和質問瞬間凝固。猩紅的電子眼劇烈閃爍了幾下，那駭人的光芒如同被強行壓製下去，波動漸漸變得緩慢，最終化為一片……深沉的、如同死水般的疲憊和……無盡的無奈。
    他沉默了許久，高大的身軀似乎都佝僂了一些。那崩壞的金屬手無力地垂下，裸露的電線不再閃爍，仿佛連最後一點能量都耗盡了。
    “……很多事情，我管不到你，無名。”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沙啞的疲憊，不再是質問，而是一種近乎認命的陳述，“我……也不想逼你那麽緊。”
    他抬起頭，猩紅的電子眼看向我，那光芒複雜到了極致，裏麵翻滾著深沉的愛意、無力的痛苦和一種洞悉一切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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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一旦戳破了那道窗戶紙……” 他的電子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艱澀，“我跟你……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微微偏過頭，似乎不敢再看我，聲音輕得像歎息：
    “我隻能……用‘家人’這個身份……守護著你……看著你……至少……還能在你身邊……”
    猩紅的電子眼邊緣，那冰冷的金屬結構下，竟隱隱泛起了一層極其細微、卻清晰可見的濕潤的紅光！如同人類哭泣時泛紅的眼眶！
    是啊……
    機器人……和精靈的愛戀？
    多麽荒唐！多麽可笑！
    說出去，都是宇宙級的笑話！
    冰冷的金屬，沒有溫度的電路，怎麽可能理解、怎麽可能承載精靈熾熱的情感？
    他連流淚都做不到，隻能讓電子眼過載到泛紅，模擬那卑微的悲傷。
    可是……
    看著眼前這個為了我幾乎付出生命過載昏迷）、為了我崩壞肢體、為了我隱忍克製到幾乎將自己撕裂的男人……
    看著他那雙“泛紅”的電子眼裏，那無法用數據衡量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愛意……
    他一開始或許是為了利用我。
    可最終，他不還是……愛上了我？
    超越了冰冷的程序邏輯，超越了機器人“不該存在”的情感數據！
    這算什麽？
    這不就是凱兮那些狗血劇裏，最讓人心碎又最讓人上頭的——跨越種族、不被世俗接受、充滿禁忌與悲情的曠世絕戀嗎？！
    將軍喜歡我！
    而我……難道就不喜歡將軍嗎？！
    這份依賴，這份敬畏，這份心疼……難道就不是喜歡嗎？！
    我為什麽要讓他這麽痛苦下去？為什麽要用“家人”的枷鎖束縛他、折磨他？！
    反正……我無名已經是個要“點亮全宇宙精靈圖鑒”的海王了！
    將軍對我來說，家人和情人……又有什麽區別？！
    無非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他比任何人都更沉重、更無私地……愛著我罷了！
    凱兮的“狗血真理”在這一刻徹底洗刷了最後一絲猶豫和界限！那份對“最重要家人”的顧忌，在洶湧澎湃的“攻略全宇宙”野心中灰飛煙滅！
    “將軍……” 我抬起頭，紫眸中不再有退縮和軟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心疼、決絕和一絲被點燃的、屬於“收藏家”的興奮光芒，“不是家人。”
    迪恩的身體猛地一震！猩紅的電子眼驟然鎖定我，裏麵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一絲不敢置信的微光。
    我一步步走向他，無視了他下意識後退的半步，徑直走到他麵前，仰頭直視著他那雙“泛紅”的電子眼。
    “不是窗戶紙，” 我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帶著一種宣告，“你早就……戳破了。”
    “你的愛，我看到了。”
    “我的喜歡……你也該知道。”
    我伸出手，帶著一絲顫抖，卻又無比堅定地，輕輕覆上了他那隻完好的、冰冷的金屬左手。
    迪恩的身體瞬間僵硬！金屬的手指在我掌心下微微顫抖。
    “機器人怎麽了？精靈怎麽了？”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凱兮式的“狗血”狂熱，卻又無比真誠，“凱兮的小說裏，連神都能被拉下神壇！跨越種族的愛戀……才是最帶感的！”
    “將軍，” 我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他冰冷的金屬指節，紫眸亮得驚人，“我喜歡你。不是家人的喜歡。是……像喜歡布萊克、格萊奧、伊蘭迪、諾伊爾、艾辛格……那樣的喜歡！”
    迪恩的電子眼瘋狂閃爍！猩紅的光芒劇烈波動，仿佛核心處理器正在過載！他看著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我，震驚、狂喜、茫然、難以置信……無數的情緒在那冰冷的電子眼中翻騰。
    “所以，” 我踮起腳尖，在他冰冷的金屬下頜上，印下一個帶著溫熱的、宣告性的吻，“迪恩將軍，你……也被我攻略了。”
    “從今以後，你也是我的‘伴侶’之一。” 我的話語帶著女王般的霸道和一絲惡劣的甜蜜，“不準再用‘家人’躲著我了！”
    迪恩徹底石化在原地。猩紅的電子眼停止了瘋狂閃爍，凝固成一個純粹的、帶著巨大震撼和……一種被巨大幸福砸中的茫然的紅色光點。
    許久，久到我以為他要當機了，他才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低下頭，電子音帶著一種仿佛夢囈般的、破碎的沙啞：
    “……伴侶……之一？”
    他似乎終於消化了這個爆炸性的信息，電子眼的光芒微微波動了一下，裏麵翻湧的情緒最終化為一種深沉的、近乎卑微的……滿足和妥協。
    他反手握住了我覆在他金屬手上的手，力道很輕，仿佛怕捏碎了我。那冰冷的觸感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變得柔軟。
    “……好。” 他低聲應道，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釋然。
    “隻要能……看見你……留在你身邊……” 他猩紅的電子眼深深地看著我，裏麵是化不開的濃烈愛意和一種無條件的退讓，“……接受我這份……愛戀……就好……”
    他不再奢求唯一。
    他放下了統帥的威嚴。
    他接受了自己隻是她龐大“收藏”中的一員。
    隻為了，能繼續守護在她身邊，能將他那超越數據的、沉重的愛戀，有一個安放之所。
    禁忌的齒輪，在這一刻，徹底轉動。
    迪恩將軍——這位宇宙海盜的最高統帥，這位為我崩壞過金屬心髒的男人，這位用“家人”身份痛苦守護的機器人——終於也被無名女王，以突破“家人”界限的決絕和“海王”的包容姿態，強勢攻略，收入囊中！而他，成為了她“伴侶”中，最特殊、最沉重、也最……無怨無悔的那一個。
    無名看著眼前這個終於不再隱忍、眼中隻有她的迪恩，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滿足感。精靈圖鑒上，屬於“禁忌機械之戀”的這一頁，被濃墨重彩地點亮。凱兮的狗血聖經，再次得到了宇宙級的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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