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格萊奧的視角，對他那份深藏心底、帶著毒刺與執念的愛意的剖析：
    倉庫的陰影一如既往地冰冷、潮濕，彌漫著機油和金屬鏽蝕的味道。這是我熟悉的世界，是我賴以藏身和狩獵的巢穴。但此刻，那點幽暗的光線裏，卻隻映著她的身影——無名。
    她問我：“格萊奧，你…愛上我時，心裏想的是什麽？”
    愛？
    這個字眼像一顆燒紅的烙鐵，猝不及防地燙在我心上，讓我那慣於刻薄的唇舌瞬間僵住。碧綠的瞳孔在陰影中猛地收縮了一下，隨即又恢複成那副慣常的、帶著譏誚的漠然。心裏想什麽？嗬，多麽愚蠢又…直白的問題。
    我習慣性地想用一句毒舌頂回去，想用“無聊”、“自作多情”之類的詞把她推開，像推開所有試圖靠近我冰冷外殼的東西。可話到嘴邊，卻被一種更洶湧、更不受控製的東西堵住了。
    倉庫吻的記憶碎片不受控製地閃回——她柔軟的唇，急促的呼吸，黑暗中瞪大的、帶著驚惶卻莫名吸引我的眼眸……那該死的回憶，像跗骨之蛆，每一次陰影穿梭都會觸發！
    煩躁地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不合時宜的畫麵，卻驅不散心底被她問出的那個問題攪起的驚濤駭浪。
    心裏想什麽？
    我靠在冰冷的金屬貨架上，陰影包裹著我，也給了我一絲偽裝的安全感。我垂下眼簾，避開她那帶著探尋和一絲不安的目光該死的，連她的不安都讓我覺得刺眼又…難以忽視），開始真正地去挖掘那個被我死死壓在心底最陰暗角落的答案。
    不是某個驚天動地的瞬間，不是因為她是什麽“鑰匙”或“核心”。那些東西在別人眼裏或許價值連城，在我這裏……嗤。
    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有些幹澀，少了平時的刻薄，多了幾分連自己都陌生的……笨拙的真誠：
    “你的溫度。”——當她在倉庫的陰影裏，因為寒冷或害怕微微顫抖時，我鬼使神差將她拉近，那透過薄薄衣料傳遞過來的、屬於活物的溫暖，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燙得我掌心發麻。
    “你的抱抱。”——她偶爾像隻受驚的小動物撲過來尋求安慰時，那份毫無保留的依賴和貼近，即使我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心底某個角落卻詭異地塌陷了一塊。
    “你的身影。”——無論在哪裏，我總能第一時間從混亂的背景中精準地捕捉到她。蹦蹦跳跳的，垂頭喪氣的，戰鬥時緊繃的，或者隻是安靜坐在角落發呆的…每一個剪影都像烙印。
    “你的聲音。”——清脆的，帶著笑的，惱怒的，撒嬌的，甚至哭得沙啞的…每一種聲調都能輕易穿透我刻意築起的隔音屏障。
    “你的眼眸。”——赤瞳，像燃燒的火焰，映著愚蠢的天真和…該死的、吸引飛蛾的光芒。
    “你的眼角。”——笑起來微微彎起的弧度，或者委屈時泛紅的模樣。
    “你的溫柔。”——對誰都那樣，連對路邊的野草都帶著憐憫，愚蠢得可笑，卻又…該死的耀眼。
    “你的堅定。”——明明那麽弱小，卻總在關鍵時候爆發出讓人意外的勇氣，固執得像塊頑石。
    “你的憂傷。”——當她眼底蒙上陰霾時，那無聲的脆弱會讓我心底升起一股毀滅一切讓她傷心的東西的暴戾。
    “你的頭發。”——銀白色的，像月光織成的綢緞，總想伸手去碰，又怕弄髒了。
    “你的臉頰。”——柔軟，帶著點嬰兒肥，生氣時鼓起來的樣子…總想掐一把，或者…咬一口。
    “你的歡笑。”——沒心沒肺，吵得要死，卻像陽光一樣能短暫驅散我世界的陰霾。
    “你的猶豫。”——做選擇時糾結得眉頭打結的樣子，蠢透了，但也…真實得可愛。
    “你的不安。”——像受驚的兔子，眼神躲閃，讓人…想把她藏進更深的陰影裏保護起來。
    “你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地上，也砸在我心上最冷硬的地方，燙出一個洞。
    “你的吻。”——在倉庫陰影裏的那個…生澀、慌亂，帶著血腥味可能是我咬破了她），卻讓我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烙印。
    “你的善良。”——最無用的東西，卻也是她身上最明亮、最吸引我這種生於黑暗的毒蛇飛蛾撲火的東西。
    “你說髒話的樣子。”——笨拙又努力想學得凶狠，結果隻顯得更呆。
    “你的好奇心。”——對什麽都想探究，像隻不知危險的小獸，總讓我想把她叼回巢穴關起來。
    “關於我們…”——那些混亂的、帶著血與火、背叛與守護的碎片，隻要和她有關，都變得清晰。
    “一切你的事…”——瑣碎的，無聊的，在我這裏都變得重要。
    “你呆萌的樣子。”——反應慢半拍，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蠢得讓我想翻白眼，又…忍不住想笑。
    “你的幽默感。”——冷得能凍死企鵝，或者壓根沒get到點，偏偏自己笑得前仰後合…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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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手心。”——小小的，溫熱的，帶著點汗濕，牽住的時候雖然極少），會讓我全身僵硬，卻舍不得放開。
    “還有…‘隻屬於我們的夜晚’。”——在倉庫陰影裏的那個吻，是我貧瘠黑暗世界裏偷來的、唯一的光。我無數次在陰影穿梭中重溫那個夜晚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觸碰，每一次呼吸的交纏。那是我的聖地，我的罪證，也是我唯一能緊緊抓住的、關於她的真實。
    我頓了頓，感覺喉嚨有些發緊。碧綠的瞳孔在陰影中閃爍著複雜的光，看著她因為我的話而微微睜大的眼睛和泛紅的臉頰。
    “你總說你不好，” 我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認真，“可我眼裏，全是你的好。”
    她的缺點？她的麻煩？她的“海王”宣言？那些東西像她身上的灰塵，我看見了，甚至嗤之以鼻，但它們根本無法掩蓋她本身的光芒。就像我無法忽視陰影中那唯一的光點，即使它再微弱。
    “你所有的樣子組成在一起，” 我看著她，每一個字都清晰而用力，“每個你，都是我最愛的樣子。”
    這無關邏輯，無關價值判斷。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麽，或者她是什麽樣子。
    “我愛你沒有理由。” 我最終說出了這個我從未想過會宣之於口的字眼，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和…塵埃落定的平靜，“不是因為你什麽樣。”
    “是因為…” 我深深地看著她，碧綠的瞳孔裏褪去了所有的譏誚和偽裝，隻剩下最赤裸、最滾燙的、如同毒蛇鎖定獵物般的絕對占有和…連我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純粹的愛意。
    “我本身，就愛你。”
    陰影在腳下蔓延，倉庫冰冷依舊。但這一刻，格萊奧的世界裏，隻有眼前這個讓他心甘情願沉淪、獻上所有扭曲愛意的身影。這份愛，生於黑暗，帶著劇毒，卻也是他所能給予的、最極致也最笨拙的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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