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四哥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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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漫過雕花窗欞時,沈夢雪正站在鏡前。
    白色露肩上衣的領口裁得恰到好處,露出精致的鎖骨,肩頭蓬鬆的荷葉邊像兩朵半開的白玫瑰,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動。
    黑色皮質短裙包裹著纖細的腰肢,寬腰帶勒出清晰的曲線,表麵的鉚釘在晨光裏閃著冷光,金屬鏈條與圓環垂在一側,走動時碰撞出細碎的聲響,中和了荷葉邊的柔,添了幾分桀驁。
    長發如墨色瀑布般垂落,發梢掃過裙擺,襯得露在外麵的小腿愈發白皙修長。
    她彎腰穿上黑色高跟短靴,靴口貼合腳踝,鞋跟敲擊地麵時發出清脆的“嗒”聲,與鏈條聲交織在一起,像首冷冽的晨曲。
    院外傳來引擎的轟鳴聲,低沉而極具壓迫感。
    沈夢雪走到廊下,就見一輛黑色跑車停在庭院中央,車身線條淩厲如刀。
    沈燼淵倚在車門邊,黑色襯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處猙獰的疤痕,眼底的漆黑翻湧著,像醞釀著風暴。
    他的手下早已列隊站在兩側,從穿著黑色西裝的上層管事到一身勁裝的底層護衛,全都垂手而立,脊背挺得筆直。
    見沈夢雪出來,為首的管事率先低頭,聲音恭敬得近乎卑微:“大小姐。”
    其餘人跟著齊齊頷首,連呼吸都放輕了,沒人敢抬頭直視她。
    他們的眼神裏藏著敬畏,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誰都知道四少爺的脾氣,更清楚這位大小姐在他麵前的處境。
    沈夢雪的指尖微微收緊,短靴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緊繃的弦上。
    她走到沈燼淵麵前,垂著眼簾,聲音平靜無波:“四哥。”
    沈燼淵的目光掃過她的露肩上衣,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語氣裏帶著慣有的冷硬:“上車。”
    沒有多餘的話,甚至沒問她願不願意。
    沈夢雪轉身走向副駕,經過那些手下時,他們的頭垂得更低了,金屬鏈條的聲響在寂靜的庭院裏格外清晰,像在數著她邁向囚籠的步數。
    跑車引擎的咆哮刺破清晨的寧靜,輪胎碾過青石板路,卷起幾片昨夜落下的紫藤花瓣。
    沈夢雪坐在副駕,車窗降下一半,風灌進來,吹得她的長發獵獵作響,發梢掃過露肩上衣的荷葉邊,留下細碎的影子。
    她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致——熟悉的回廊、果園、雪山的輪廓,直到沈家大宅的朱漆大門變成一個小點,才緩緩收回目光。
    沈燼淵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骨節分明,黑色襯衫的袖子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腕上那道猙獰的疤。
    他自上車後便沒說過一句話,車廂裏隻有引擎的轟鳴和金屬鏈條偶爾碰撞的輕響,空氣沉得像要滴出水來。
    “四哥這次回來,會待多久?”沈夢雪先開了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沈燼淵側頭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漆黑沒什麽波瀾:“看你表現。”
    簡單四個字,卻像塊冰砸在沈夢雪心上。
    她抿了抿唇,沒再追問,轉頭看向窗外。
    車已經駛出沈家地界,進入一片荒蕪的林地,路麵變得顛簸,車身搖晃間,腰間的金屬鏈條撞在車門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半小時後,跑車停在一棟廢棄的工廠前。
    鏽跡斑斑的鐵門後,站著幾十號黑衣手下,見沈燼淵下車,立刻齊齊躬身:“老大。”
    他們的目光掃過沈夢雪時,帶著毫不掩飾的敬畏,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秒。
    四哥的手下向來如此,對這位名義上的大小姐恭敬有加,卻也清楚她在四爺麵前,從來沒有半分特權。
    “進去。”沈燼淵朝工廠裏揚了揚下巴,語氣不容置疑。
    沈夢雪深吸一口氣,踩著高跟短靴走進去。
    工廠內部空曠得很,水泥地上畫著斑駁的訓練線,角落裏堆著廢棄的器械,陽光從破洞的屋頂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從今天起,每天早上六點到這裏。”沈燼淵跟在她身後,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裏回蕩,“你的防禦和速度,得重新練。”
    他拍了拍手,從陰影裏走出兩個穿著黑色勁裝的護衛,身形挺拔,眼神銳利如鷹。
    “他們會陪你練,”沈燼淵的目光落在沈夢雪露在外麵的肩頭,眉頭微蹙,“下次穿訓練服來。”
    沈夢雪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露肩上衣,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的鏈條。
    她知道,四哥從不在乎她穿什麽,他在意的,是她有沒有資格“分心”顧及這些。
    “是。”她輕聲應道。
    第一個護衛已經攻了過來,拳頭帶著淩厲的風。
    沈夢雪下意識地側身躲開,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打滑,差點摔倒。
    護衛的動作頓了頓,顯然是在顧忌她的身份,卻被沈燼淵冷冷喝止:“用全力。”
    拳頭再次襲來時,沈夢雪不再閃躲,抬手格擋,手臂傳來一陣麻意。
    她借力後退,黑色短裙在動作中揚起弧度,金屬鏈條隨著她的轉身甩動,卻在反擊時不小心纏住了自己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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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沈燼淵發出一聲輕嗤,像在嘲笑她的狼狽。
    沈夢雪咬了咬牙,猛地扯斷鏈條,不顧腳踝被勒出的紅痕,再次迎上去。
    長發被風吹得擋住了視線,她抬手撥開,卻露出了破綻,腹部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疼。
    鑽心的疼,像有把鈍刀在裏麵攪動。
    她彎下腰,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呼吸急促。
    “起來。”沈燼淵的聲音就在頭頂,沒有絲毫溫度,“這就受不了了?”
    沈夢雪撐起身子,嘴角溢出血絲,她擦掉血跡,抬頭看向他,紫色眼眸裏閃過一絲倔強:“再來。”
    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正好照在她臉上,蒼白的皮膚,緊抿的紅唇,還有那雙眼亮得驚人的紫眸,像一朵在廢墟裏倔強綻放的花。
    沈燼淵的指尖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什麽,隻是轉身走到陰影裏,靠著廢棄的器械,靜靜看著。
    鏈條躺在地上,反射著冰冷的光。
    沈夢雪的高跟鞋早就被踢到了一邊,光腳踩在水泥地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幾分。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
    四哥回來了,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但她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在這裏倒下。
    她迎著護衛的拳頭再次衝上去時,長發在身後劃出淩厲的弧度,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劈開了廠房裏沉悶的空氣。
    訓練中斷在沈燼淵一聲冷斥裏。
    他不知何時從陰影裏走出來,黑色襯衫的領口被風掀起,露出鎖骨處淡粉色的舊疤。
    “夠了。”他看著蜷縮在地上的沈夢雪,語氣聽不出喜怒,“連兩個手下都應付不了,這些年的功夫都練到狗身上去了?”
    沈夢雪趴在冰涼的水泥地上,汗水浸透了白色露肩上衣,荷葉邊皺成一團,沾著灰塵。
    腹部的鈍痛還在蔓延,她咳了兩聲,嘴角又溢出血絲,混著額角滑落的汗珠,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起來。”沈燼淵的靴子停在她眼前,鞋跟碾過她散落的一縷長發。
    她撐著地麵慢慢坐起身,黑色皮裙沾了灰,腰帶的鉚釘硌得腰側生疼。
    長發淩亂地貼在頰邊,露出的肩頭泛著不正常的紅,那是剛才被護衛的手肘撞到的地方。
    “四哥的手下,果然厲害。”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扯到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沈燼淵蹲下身,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一寸寸掃過她蒼白的臉:“別跟我玩嘴皮子。沈夢雪,你記住,在我這裏,隻有輸贏,沒有借口。”
    他鬆開手,沈夢雪的下巴立刻留下一道紅痕。“去車裏等著。”
    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塵,“我還有事要處理。”
    沈夢雪扶著牆站起來,雙腿發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撿起被踢到角落的高跟鞋,赤著腳拎在手裏,光腳踩過冰冷的地麵,留下一串帶血的腳印。
    四哥的手下們依舊垂手站著,沒人敢抬頭看她。
    擦肩而過時,為首的管事低聲道:“大小姐,需要扶嗎?”
    沈夢雪搖搖頭,聲音啞得厲害:“不用。”
    跑車裏的冷氣開得很足,她坐進副駕,將自己縮成一團。
    露肩上衣的荷葉邊被扯破了一角,金屬鏈條散落在座椅上,反射著冷光。
    她閉上眼,腦海裏全是剛才被擊中的畫麵——不是躲不開,是她下意識地猶豫了。
    她還是沒改掉那該死的善良。
    不知過了多久,沈燼淵坐進駕駛座,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反省得怎麽樣?”他發動車子,引擎聲打破了沉默。
    “知道了。”沈夢雪輕聲說。
    “知道什麽?”
    “下次不會猶豫了。”
    沈燼淵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希望你說到做到。”
    跑車駛離工廠,往市區的方向開去。
    沈夢雪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忽然開口:“四哥,我們去哪裏?”
    “我的私人訓練場。”他轉動方向盤,車子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路,“從今天起,你每天早晚各去一次,什麽時候達標,什麽時候結束。”
    私人訓練場在一棟隱蔽的別墅地下室,門禁森嚴,四哥的手下層層把關。
    走進去時,沈夢雪倒吸一口涼氣——裏麵擺滿了各種訓練器械,金屬碰撞聲和嘶吼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消毒水的味道。
    “這邊。”沈燼淵帶著她走到一個單獨的訓練室,裏麵隻有一個沙袋和一麵鏡子,“先從基礎體能開始,繞著場地跑五十圈,現在就去。”
    沈夢雪看著他不容置疑的眼神,握緊了手裏的高跟鞋,轉身走向跑道。
    露肩上衣在跑動中不斷滑落,她幹脆將荷葉邊扯下來,露出光潔的肩頭,動作間,腰間的紅痕若隱若現。
    沈燼淵靠在門邊,看著鏡子裏她倔強的背影。
    長發被汗水黏在背上,黑色皮裙隨著步伐擺動,每一步都透著不服輸的韌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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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把她的訓練計劃送到這裏來,要最狠的那種。”
    掛了電話,他的目光落在沈夢雪的腳踝上——那裏有一圈淡淡的紅痕,是早上被鏈條勒的。他的指尖動了動,最終還是插回褲袋裏,眼底的漆黑深不見底。
    沈夢雪跑了三十圈時,已經快虛脫了。
    她扶著牆壁喘息,視線模糊,卻在抬頭時對上鏡子裏四哥的目光。
    那眼神裏沒有憐憫,隻有冰冷的審視,像在看一件需要打磨的兵器。
    她咬著牙,繼續往前跑。
    也許隻有這樣,隻有變得足夠強,強到能掙脫所有束縛,她才能真正喘口氣。
    訓練室的燈光慘白,照在她單薄的背影上,像一幅沒有溫度的畫。
    而畫外的沈燼淵,正用最殘忍的方式,將她往那條無法回頭的路上推。
    ——————
    跑車碾過最後一段黑色碎石路,前方兩扇高達十米的純黑鈦合金大門無聲滑開,像巨獸張開了沉默的頜骨。
    沈夢雪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視線不受控製地向前延伸——整棟別墅如同一整塊被墨色浸染的巨石,從地麵拔地而起,100層的黑色塔身刺破雲層,啞光黑曜石外牆在午後陽光裏泛著冷硬的光澤,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有垂直的線條從底部一直延伸到天際,淩厲得像出鞘的刀。
    這和沈家主宅裏四哥那棟帶著庭院的別墅截然不同。
    那裏雖也有黑色元素,卻總被花木、回廊的暖色調中和,而這裏,是純粹的、毫無溫度的黑,連車道兩旁的綠植都是精心挑選的墨鬆與黑竹,葉片在風中翻動時,像湧動的暗潮。
    車子緩緩駛入,沈夢雪才發現別墅並非孤立存在,外圍環繞著一圈黑色金屬回廊,廊柱上鑲嵌著暗金色的紋路,在特定角度下會折射出細碎的光,像纏繞在黑蛇身上的金鱗。
    “到了。”沈燼淵的聲音打破沉默,他率先推開車門,黑色短靴踩在黑色大理石鋪就的停車坪上,發出清脆的回響。
    沈夢雪跟著下車,高跟鞋剛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主樓入口處是麵高達五層的黑色玻璃幕牆,倒映著天空的流雲,走近了才發現,玻璃上布滿了肉眼難辨的暗紋,細看竟是無數把交錯的刀刃圖案。
    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護衛早已躬身等候在旁,見他們過來,齊齊低下頭:“老大,大小姐。”聲音恭敬得像怕驚擾了空氣。
    沈燼淵沒應聲,徑直走向旋轉門。
    沈夢雪跟上時,才發現那旋轉門竟是用黑色水晶切割而成,轉動時折射出冷冽的光,照在她白色露肩上衣的荷葉邊上,像落了層薄霜。
    踏入玄關大廳的瞬間,沈夢雪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挑高20米的空間裏,黑色大理石地麵如鏡麵般光滑,倒映著中央那組懸浮的黑色水晶裝置——無數菱形水晶以不規則的角度拚接,在頂部冷光燈的照射下,投下斑駁的陰影,像隨時會墜落的星群。
    “愣著幹什麽。”沈燼淵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已走到智能管家台前,指尖在全黑觸控屏上輕劃,“你的房間在38層,跟我來。”
    沈夢雪快步跟上,目光卻忍不住掃過四周。
    牆麵是無縫銜接的黑色絨麵材質,摸上去冰涼順滑,遠處的電梯門與牆麵融為一體,若不是門沿有一道極細的銀色光帶,幾乎看不出那裏能通行。
    “四哥在這裏住了很久?”她忍不住問,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顯得格外清晰。
    “偶爾。”沈燼淵按下電梯,黑色轎廂門無聲滑開,“這裏比沈家那邊清淨。”
    電梯上升時沒有絲毫失重感,轎廂內壁是黑色磨砂金屬,映出沈夢雪略顯局促的身影。
    她低頭看著自己露在外麵的肩頭,白色上衣在這片純黑裏,像一抹突兀的光斑。
    38層的電梯門打開,迎麵是條鋪著黑色地毯的長廊,兩側牆壁上嵌著條狀的冷光燈,光線恰好照亮腳下的路,卻照不暖空氣中的寒意。
    “這間。”沈燼淵在一扇黑色木門前停下,門把是造型極簡的黑色金屬,他按了下指紋,門“哢噠”一聲彈開。
    沈夢雪走進去,發現房間竟是出乎意料的寬敞。
    整體依舊是黑白色調,臥室的落地窗正對著遠處的雪山,黑色絲絨窗簾垂落在地,床邊的衣帽間門是感應式的,她剛走近就自動滑開,裏麵的旋轉衣架上已經掛好了幾套衣服,全是黑、白、灰三色,風格簡潔利落,和她平日裏穿的那些帶蕾絲、荷葉邊的衣物截然不同。
    “以後住這裏。”沈燼淵靠在門框上,目光掃過她,“訓練時間早上六點,晚上八點,遲到一分鍾,加罰十圈。”
    沈夢雪捏了捏手指,指尖還殘留著訓練時磨出的紅痕:“知道了。”
    “還有。”沈燼淵的視線落在她的露肩上衣上,眉頭微蹙,“明天開始穿訓練服。”
    他轉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麽,補充道,“智能管家可以調餐,別想著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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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在他身後關上,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沈夢雪走到落地窗前,推開黑色絲絨窗簾,外麵的風裹挾著寒意撲進來,吹動她的長發。
    她望著樓下那片無邊無際的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墨色漩渦裏。
    而那個漩渦的中心,就是她的四哥,沈燼淵。
    沈夢雪站在房間中央轉了個圈,目光掃過這極簡到近乎空曠的黑白色調,心裏暗忖:
    比起沈家主宅裏那座能裝下小半個花園的臥室,這裏確實緊湊得多,連衣帽間都隻有沈家的萬分之一大。
    可她真正驚訝的,是四哥竟在外麵藏著這樣一處私密地——他在沈家的別墅雖也帶著冷硬氣場,卻總被家族的煙火氣裹著,而這裏,純粹得像他藏起來的另一麵,從沒人窺見。
    她不敢動牆麵的顏色,甚至不敢換窗簾,隻是望著空蕩蕩的衣櫃和梳妝台,忽然心念一動。
    左手腕上的空間手鐲閃過一絲微光,下一秒,各式衣物便如流水般湧了出來,在空中劃過弧線,穩穩落在沙發、地毯上,瞬間堆成了小山。
    全是她的東西。
    有雪紡材質的淡紫色長裙,裙擺繡著銀線纏枝蓮,風一吹就能揚起細碎的光;
    有黑色皮質機車夾克,袖口別著銀色鉚釘,配著同係列短褲,是她偶爾想耍酷時穿的;
    還有藕粉色的針織開衫,軟糯得像團棉花,袖口堆著三層蕾絲邊。
    更多的是裙子,及踝的、過膝的、超短的,緞麵的光澤、紗質的朦朧、牛仔的硬朗,顏色從霧藍、鵝黃到茱萸粉,像把春天的調色盤全搬了過來,在這片冷黑裏炸開細碎的暖意。
    鞋子也跟著湧出來,高跟鞋占了大半——細跟的、粗跟的、鑲水鑽的、綴珍珠的,黑色漆皮款能映出人影,裸粉色麂皮款溫柔得像塊雲朵。
    還有幾雙白色帆布鞋和馬丁靴,是她練輕功時穿的,鞋邊還沾著點沒洗幹淨的草屑。
    最後出來的是首飾,項鏈、耳環、手鐲堆在梳妝台上,紫寶石的吊墜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珍珠手鏈串得圓潤飽滿,還有幾枚造型誇張的金屬戒指,是她配皮衣時戴的。
    這些東西在沈家時被分門別類收在十幾個首飾盒裏,此刻一股腦鋪開,倒顯出幾分鮮活的淩亂。
    她指揮著隨後趕來的伶兒:“把裙子掛在左邊的旋轉架上,上衣和褲子分開放,鞋子按顏色擺進鞋櫃最下層。”
    伶兒手腳麻利地忙活起來,不一會兒,原本冷硬的衣帽間就被襯得活泛起來。
    掛著的長裙垂落如流動的彩虹,疊好的針織衫堆成柔軟的小山,連鞋櫃都因為那些色彩各異的高跟鞋,透出幾分俏皮。
    梳妝台的一角,她特意放了支玉簪,簪頭雕著朵小小的白梅,是母親留下的舊物,在一堆亮閃閃的首飾裏,反倒顯出別樣的溫潤。
    沈夢雪看著被自己的東西填滿的房間,心裏那點對陌生環境的局促漸漸散了。
    這裏依舊是四哥的地盤,黑得像化不開的墨,但因為這些帶著她氣息的衣物首飾,倒像是在冰原上搭了個小小的暖棚,讓她能喘口氣了。
    她拿起那支玉簪,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簪身,忽然想起小時候母親給她梳頭發的樣子。那時母親總說:“女孩子家,總要有點自己喜歡的顏色才好。”
    現在想來,或許她不敢把牆塗成白色,卻偏要把這些斑斕的衣物擺滿房間,也是在偷偷守著這點念想吧。
    沈燼淵推門進來時,黑色短靴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像一道影子滑入房間。
    他的目光掃過被衣物填滿的角落,從那件淡紫色雪紡長裙,到堆在沙發上的藕粉色針織衫,再到梳妝台上閃著光的紫寶石吊墜——這些鮮活的色彩像潑墨畫裏不慎滴入的顏料,在純黑的底色上暈開細碎的暖。
    他沒說話,薄唇緊抿著,眼神卻沒什麽冷意,隻是平靜地掠過那些還垂落在床尾的裙子。
    沈夢雪正想讓伶兒快點掛起來,就見四哥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他伸出手,指尖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幹淨利落。
    平日裏握慣了劍柄和方向盤的手,此刻竟異常輕柔地拎起一條月白色的及膝裙,抖開裙擺時,裙上繡的銀線纏枝蓮在燈光下泛出細光。
    他轉身走向衣帽間的空架,動作耐心得不像他——先將長裙掛在最上層的橫杆,衣架滑入軌道時發出輕微的聲響;
    再拿起旁邊那件黑色皮質機車夾克,順手理了理袖口的鉚釘,掛在下層的掛鉤上;
    連那雙沾了草屑的白色帆布鞋,都被他彎腰拾起,鞋底朝裏擺在鞋櫃旁。
    沈夢雪和伶兒都看愣了,空氣裏隻剩下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倒是自來熟。”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聽不出情緒,目光轉向一旁的伶兒。
    伶兒連忙躬身:“回四少爺,其他人去隔壁房間和樓下準備了,等會兒就過來。”
    沈燼淵“嗯”了一聲,視線轉回到沈夢雪身上。
    她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長發垂在肩頭,白色露肩上衣的荷葉邊因為驚訝微微起伏。
    他忽然抬手,掌心覆在她的發頂,輕輕揉了揉。
    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穿過柔順的發絲,動作不算輕,卻也絕不粗魯,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沈夢雪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紫色眼眸裏閃過一絲錯愕,又很快被某種柔軟的情緒取代。
    “乖。”他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發絲的順滑觸感,嘴角似乎極淡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錯覺。
    轉身往外走時,他的黑色襯衫衣角掃過衣架,帶起一陣微風,吹動了那件月白色長裙的裙擺,像隻振翅欲飛的蝶。
    沈夢雪摸著自己的頭發,那裏還留著四哥掌心的溫度。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三哥也總愛揉她的頭發,大哥會在她背完書後輕輕拍她的頭頂,連布思瑰偶爾也會在她笑的時候,伸手胡亂揉一把。
    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都愛用這種方式,笨拙地表達著他們的在意。
    伶兒在一旁偷偷笑了,小聲道:“四少爺好像……也沒那麽嚇人。”
    沈夢雪望著四哥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輕輕“嗯”了一聲,眼底的紫色像被溫水浸過,軟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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