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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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書架上的古籍還攤在第37頁,沈夢雪指尖剛劃過“幽冥花性烈,需以心頭血飼之”的批注,刺耳的警報聲突然撕裂了沈家莊園的寧靜。
不是演習時那種沉穩的長鳴,而是急促的、帶著金屬摩擦音的銳響,像把鈍刀在神經上反複切割。
她幾乎是從地毯上彈起來的,黑色真絲睡袍的下擺掃過散落的書頁,長卷發隨動作甩出淩厲的弧度。
衝出房門時,正撞見布逸雲抱著胳膊倚在回廊柱上,灰藍色的眼睛裏帶著點不耐煩:“又來?這月第幾回了?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怎麽回事?”
沈夢雪的聲音比平時冷了三分,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睡袍領口——那裏還留著四哥上次用藤條抽過時,衣料摩擦留下的薄繭。
“不清楚,”
布逸雲聳聳肩,朝主宅廣場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暗衛說抓到個活口,哦不,現在是死的了。”
沈夢雪的腳步頓了頓。
死的?
沈家的警報係統隻對強闖的入侵者有反應,尋常人連莊園外圍的結界都碰不到。
能闖到主宅廣場,要麽是頂尖高手,要麽……是被人故意放進來的。
廣場上已經圍了不少人,沈磊的暗衛們穿著墨色勁裝,朱紅腰帶在暮色裏像條血痕。
他們自動為沈夢雪讓開一條路,當看清地上那人時,她突然停住了呼吸。
男人趴在冰涼的青石板上,米白色的工裝外套沾滿了塵土,後背有個焦黑的窟窿,血腥味混著硝煙氣撲麵而來。是周既明。
他總是穿著這件工裝去工地,袖口磨出了毛邊,左胸口袋裏永遠揣著董颯然繡的手帕。
沈夢雪記得上次見他,這外套的紐扣還缺了一顆,是周瑾昭長牙時咬掉的,他笑著說“等發了工資就換件新的”。
可現在,紐扣還沒補上,人已經沒氣了。
沈夢雪蹲下身時,膝蓋撞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
她沒管,指尖輕輕拂過周既明僵硬的手指——那雙手布滿老繭,虎口處有常年握扳手留下的厚繭,指甲縫裏還嵌著沒洗幹淨的水泥灰。
他總說這雙手粗糙,抱周瑾昭時會特意先搓熱了才敢碰。
“搜過了,”離弋上前一步,聲音低沉,“身上沒有任何標識,像是……誤闖的。”
誤闖?
沈夢雪的視線落在他工裝褲的後兜上,那裏鼓鼓囊囊的。
她伸手摸了摸,掏出個被血浸透的小布包,展開來,是塊被捏得變形的麥芽糖,糖紙印著隻傻笑的小熊——
是周瑾昭最喜歡的那種,上次周歲宴,她還看著周既明用這糖哄哭鬧的小家夥。
指尖突然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周既明今天應該在城西的工地紮鋼筋,董颯然說過,這月幹完就能湊夠錢,給周瑾昭報個早教班。
他那麽惜命,連闖紅燈都不敢,怎麽會闖到沈家來?
“他……”沈夢雪的聲音有點發啞,紫色瞳孔裏第一次映出清晰的情緒,不是冷漠,不是麻木,是種近乎空白的茫然,“怎麽進來的?”
暗衛們麵麵相覷。
布逸雲湊過來看了眼屍體,突然嗤笑一聲:“看這傷口,像是被‘裂空彈’打的。黑市上剛流通的那種,專破結界,看來是被人當槍使了。”
裂空彈?沈夢雪的心髒猛地一縮。
那種彈藥是星淵集團上個月剛銷毀的殘次品,怎麽會流到黑市?還是說……
她沒再說話,隻是緩緩站起身。
晚風掀起她的長卷發,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暗衛們看著她轉身往回走,黑色睡袍在石板上拖出長長的影,沒人敢出聲——這位小姐的氣場突然變得很可怕,不是發病時那種腥紅的暴戾,而是像結了冰的深海,連空氣都跟著沉了下去。
回到房間,沈夢雪反手鎖上門。
結界啟動的瞬間,她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喉嚨裏湧上腥甜的鐵鏽味。
周既明死不瞑目的臉在眼前反複閃現,還有周瑾昭笑著喊“姐姐”的樣子,董颯然低頭喂孩子時溫柔的側臉。
她從空間手鐲裏摸出那枚銀製長命鎖,纏枝蓮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上次周歲宴沒送出去,現在……再也送不出去了。
警報聲早已停了,廣場上的人應該也散了。
沈夢雪盯著鎖身的“瑾昭”二字,突然想起周既明說過:“我沒本事,但我會拚盡全力,讓暖暖一輩子不受委屈。”
可他拚盡全力護住的家,好像要碎了。
指尖的長命鎖硌得掌心生疼,沈夢雪猛地攥緊,直到銀鏈深深嵌進肉裏。
紫色的瞳孔在暗夜裏漸漸泛起猩紅,不是發病時的失控,而是種極冷的、帶著殺意的紅。
周既明。
誰幹的?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主宅廣場的方向。
那裏的血跡應該已經被暗衛清理幹淨了,就像從未有人來過。
但她知道,有些東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拚不回去了。
比如那個總穿著工裝的男人,比如那個有草莓香的家,比如她好不容易在寒冬裏攥住的那點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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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該去看看董颯然和周瑾昭了。
沈夢雪對著窗玻璃理了理淩亂的長卷發,鏡中的人影嘴角勾起抹極淡的笑,冷得像冰。
——————
沈夢雪瞬移到別墅門口時,門是虛掩著的。
淺藍色的連衣裙裙擺剛碰到門扉,裏麵就傳來壓抑的嗚咽聲,像被捂住嘴的貓,一聲比一聲絕望。
她推開門,玄關的鞋櫃上還放著周既明的工裝靴,鞋帶鬆垮地垂著,鞋尖沾著的泥土還沒清理——那是他從工地回來時帶的,董颯然總說等周末天氣好再刷。
“颯然。”沈夢雪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哭聲淹沒。
臥室的門沒關,董颯然坐在床沿,背對著門口,肩膀一抽一抽的。
粉色的床單上散落著幾張紙,是周既明的工資條,最上麵那張用紅筆圈著“加班費”三個字,旁邊還有他歪歪扭扭的批注:“夠給暖暖買罐好奶粉了”。
聽到動靜,董颯然猛地回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臉上還掛著淚:“雪豔……他……他們說既明他……”
沈夢雪走到她身邊,才發現她懷裏抱著個相框,是周既明和周瑾昭的合照。
男人穿著嶄新的襯衫,笑得露出牙齒,懷裏的小家夥流著口水抓他的耳朵。照片邊緣被淚水泡得發皺。
“他是傻的……”董颯然的聲音哽咽著,指腹反複摩挲著照片上周既明的臉,“前兩天工頭說,有個‘大活兒’,能進沈家內部檢修線路,給的錢是平時的十倍……我不讓他來,我說沈家不是咱們能去的地方,可他說……”
她吸了吸鼻子,淚水砸在相框上,暈開一小片水漬:“他說暖暖快周歲了,想給她買個純金的長命鎖,說想讓我們娘倆過好日子……他才24歲啊……”
24歲。
沈夢雪的指尖微微發冷。
這個年紀,她的哥哥們正在全球各地擴張產業,而周既明,卻為了一把金鎖,把命送在了他永遠無法理解的權力漩渦裏。
“暖暖呢?”沈夢雪環顧四周,沒看到那個粉白色的小身影。
“在搖籃裏睡著了。”董颯然朝角落努努嘴,“剛才還哭著要爸爸抱,現在哭累了……”
沈夢雪走過去,搖籃裏的周瑾昭皺著小眉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她穿著那件周歲宴時的粉色洛麗塔裙,黑色過膝襪上的小花被淚水打濕,貼在皮膚上。
“爸爸……”小家夥在夢裏囈語,小手攥著塊小熊形狀的磨牙餅幹——是周既明昨天特意去超市買的。
沈夢雪彎腰將她抱起來,小家夥立刻往她懷裏鑽,小腦袋蹭著她的頸窩,帶著股奶香的熱氣。
她突然想起周既明說過:“暖暖跟你親,長大了肯定是個小跟屁蟲。”
可現在,那個盼著女兒長大的男人,永遠看不到了。
“雪豔,”董颯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既明他是不是闖禍了?沈家是不是……”
“不是。”沈夢雪打斷她,聲音異常平靜,“他是被人騙了。沈家的線路從不需要外人檢修。”
董颯然愣住了,眼淚還掛在臉上:“騙了?誰……誰會騙他?”
沈夢雪沒回答。她抱著周瑾昭走到窗邊,望著遠處沈家的方向。
那裏的結界泛著淡金色的光,像個巨大的囚籠,吞噬了周既明這樣無辜的飛鳥。
她知道是誰。
星淵集團的殘次品彈藥,布家暗中流通的情報,還有那些總在沈家外圍徘徊的“入侵者”——不過是四大家族博弈的棋子,而周既明,是那顆最不值錢、也最無辜的棄子。
“颯然,”沈夢雪轉過身,紫色的瞳孔裏沒有任何情緒,“跟我走。”
董颯然茫然地看著她:“去哪?”
“去個安全的地方。”沈夢雪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這裏不能待了。”
她知道,周既明的死不會是結束。
一旦那些人發現他有家人,董颯然和周瑾昭,隻會是下一個目標。
董颯然還在猶豫,沈夢雪已經將周瑾昭遞給她,自己動手收拾起簡單的行李。
小家夥的奶瓶、換洗衣物,還有那張被淚水泡皺的合照,她都細心地放進空間手鐲——這個她曾經用來裝奢侈品的手鐲,第一次裝起了如此沉重的人間煙火。
離開別墅時,沈夢雪最後看了一眼玄關的工裝靴。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上麵,鞋尖的泥土閃著細碎的光,像那個24歲的年輕父親,用生命燃起的、最後一點微弱的希望。
她不會讓這希望徹底熄滅的。
沈夢雪抱著周瑾昭,董颯然跟在她身後,三人的影子在陽光下拉得很長。
瞬移的白光亮起前,她在心裏默念:
周既明,你想要的安穩,我會替你給她們。
至於那些把人命當棋子的人——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空間手鐲裏的玄鐵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笑。
欠你的,我會連本帶利,一一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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