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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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軟禁的第四天,沈夢雪的房間裏沒有開燈。
    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將所有光線擋在外麵,空氣裏彌漫著血腥和藥草混合的氣味——那是她昨夜發病時,砸碎了藥碗留下的痕跡。
    “小姐,該吃藥了。”
    伶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藥碗放在托盤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沈夢雪沒應聲,隻是蜷縮在地毯的角落,黑色的針織衫被冷汗浸透,貼在背上。
    心髒的抽痛像潮水般反複湧來,比四哥的藤條更磨人。
    她知道,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反抗的機會。
    房門被推開的瞬間,沈磊的腳步聲先一步傳來。
    他總是這樣,哪怕是進女兒的房間,也帶著掌控一切的壓迫感。“聽說你又發病了。”
    他的聲音在黑暗裏響起,白瓷茶杯的碰撞聲格外清晰,“曲湘檀的鎮靈環,什麽時候能做好。”
    沈夢雪猛地抬起頭,腥紅的瞳孔在昏暗中亮得像兩簇鬼火。
    她沒說話,隻是突然朝沈磊撲過去——動作快得像道黑影,完全不像個剛發過病的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裏炸開。
    沈磊被打得偏過頭,黃色的瞳孔裏第一次染上真實的怒意,不是偽裝的溫和,是被觸碰逆鱗的冰冷殺意。
    “沈、夢、雪。”他一字一頓地念她的名字,指節捏得發白。
    沈夢雪喘著氣,嘴角掛著詭異的笑。
    腥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像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獸:“打你……又怎樣?”
    “反了你了!”沈磊抬手就要扣住她的肩,卻被她靈活躲開。
    發病時的力量完全失控,她抓起桌上的青銅燭台,狠狠朝沈磊砸過去——燭台擦著他的耳邊飛過,砸在牆上,裂成碎片。
    “小姐!”伶兒嚇得臉色慘白,想上前卻被沈夢雪周身的戾氣逼退。
    混亂中,沈燼淵撞開房門衝進來。
    他看到沈磊臉上的紅印,又看到沈夢雪腥紅的眼睛,瞬間明白了什麽,黑色的風衣下擺掃過碎瓷片,帶著風聲朝她撲來:“孽障!敢對父親動手!”
    沈夢雪側身避開他的拳頭,發病時的力量讓她速度快得驚人。
    她抓住四哥揮來的手腕,反向一擰——隻聽“哢嚓”一聲脆響,四哥的胳膊以詭異的角度彎曲,他悶哼一聲,眼底瞬間湧上血色。
    “你找死!”四哥另一隻手凝聚起靈力,黑色的霧氣在掌心翻湧——那是他走火入魔的征兆。
    可沈夢雪比他更瘋。
    她沒躲,任由那股黑氣擦過肩頭,帶起一片血花,同時膝蓋狠狠頂向他的小腹。
    四哥踉蹌著後退,撞在書架上,古籍散落一地。
    沒等他站穩,沈夢雪已經撲上去,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她的膝蓋頂著他的胸口,力道大得像要碾碎他的肋骨。
    腥紅的眼睛湊近他的臉,嘴角的笑意又瘋又冷:“四哥……你打我的時候,想過有今天嗎?”
    四哥的臉因為痛苦和憤怒而扭曲,他掙紮著,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
    發病的沈夢雪像頭失控的野獸,力量大得離譜,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胳膊,滲出血來。
    “夠了。”沈磊的聲音突然響起,平靜得可怕。
    他站在陰影裏,黃色的瞳孔冷得像冰,“沈夢雪,放開他。”
    沈夢雪沒動,隻是轉過頭,腥紅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那一瞬間,她清晰地看到沈磊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不是對兒子的擔憂,是對失控棋子的厭惡。
    她突然鬆開手,像丟垃圾一樣把四哥甩到一邊。
    自己踉蹌著後退,撞在牆上,喉嚨裏湧上腥甜的鐵鏽味。
    腥紅的瞳孔漸漸褪去,露出底下疲憊的紫。
    “父親。”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不是故意的……我發病了。”
    沈磊沒說話,隻是彎腰扶起四哥,指尖在他脫臼的胳膊上輕輕一按,骨頭複位的脆響讓人牙酸。“把她看好了。”
    他對聞訊趕來的暗衛說,語氣裏聽不出情緒,“再讓她闖禍,你們都別活了。”
    暗衛們噤若寒蟬地拖走四哥,房間裏隻剩下沈夢雪和滿地狼藉。
    她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又瘋又慘。
    打了沈磊一巴掌,把四哥按在地上——這是她藏在溫順麵具下,最瘋狂的反抗。
    雖然代價是肩膀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心髒的抽痛幾乎讓她窒息。
    但沈夢雪望著天花板上精致的雕花,那裏的薔薇花紋在黑暗裏像一張張扭曲的臉。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近乎偏執的光。
    這隻是開始。
    她會讓他們知道,被囚禁的野獸,爪子從來都沒收起來過。
    ——————
    第七天的晨霧還沒散,沈夢雪的房間就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沈明厭剛走到回廊,就見沈磊捂著側臉從裏麵退出來,黃色的瞳孔裏怒意翻湧,臉上卻赫然印著五道指痕——紅得像剛淬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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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開!”沈夢雪的聲音從裏麵炸出來,帶著發病時特有的嘶啞。
    她像頭被激怒的幼獸,腥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沈磊,黑色睡袍的袖子被血浸透,分不清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沈明厭皺眉上前,剛要扣住她的肩,就被她反手一掌拍在胸口。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看向她的眼神多了絲詫異——發病時的力道竟又強了幾分,幾乎要衝破她本身的修為桎梏。
    沈燼淵從另一側撲過來,想抱住她的腰,卻被她彎腰躲開,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肋骨上。
    “咳咳……”四哥捂著胸口咳嗽,眼底湧上血色,卻不敢真的傷她,隻能狼狽地躲閃。
    沈夢雪的目標始終是沈磊。
    她抓起桌上的青銅鎮紙,帶著風聲朝他砸過去,嘴裏胡亂喊著:“別碰我……都滾開……”鎮紙擦著沈磊的耳邊飛過,在牆上砸出個淺坑,碎屑濺了他滿臉。
    “沈夢雪!”沈磊終於動了真怒,黃色的瞳孔裏寒光乍現,抬手就要封她的靈力。
    可指尖剛要碰到她的眉心,就見她突然停下動作,腥紅的瞳孔迅速褪去,露出底下濕漉漉的紫。
    “爸爸……”她愣了愣,像是剛清醒過來,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和沈磊臉上的指痕,突然“哇”地一聲哭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又發病了……”
    她跌跌撞撞地撲進沈磊懷裏,肩膀一抽一抽的,像隻受了驚的小貓。
    黑色睡袍上的血跡蹭在他的白襯衫上,刺目得很。
    “爸爸,你疼不疼?對不起……我控製不住自己……”
    沈磊的手僵在半空,看著懷裏蜷縮成一團的女兒,鼻尖蹭著他的頸窩,哭得喘不上氣。
    她的頭發還帶著點淩亂的卷,發尾沾著點藥渣——是今早伶兒給她上藥時不小心蹭到的。
    終究還是沒舍得下手。
    他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裏的怒意淡了大半:“好了,不哭了。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大哥……四哥……”沈夢雪從他懷裏探出頭,淚眼婆娑地看向沈明厭和沈燼淵,“對不起……我是不是打到你們了?”
    沈明厭麵無表情地別過臉,指尖卻悄悄按了按被她拍過的胸口——那裏還隱隱作痛,可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到了嘴邊的訓斥突然說不出口。
    四哥的臉色還很難看,肋骨的鈍痛讓他說話都帶喘:“孽障……”
    剛罵完,就見沈夢雪的眼淚掉得更凶,嘴唇咬得發白,像是被這兩個字刺到了。
    他喉結滾了滾,突然別開視線,聲音軟了點,“……下次發病,別往死裏撞。”
    沈夢雪立刻點頭,眼淚還掛在臉上,卻乖乖地蹭了蹭沈磊的肩:“我聽爸爸的,也聽大哥和四哥的。”
    伶兒進來收拾碎片時,見沈磊正低頭給沈夢雪擦眼淚,黃色的瞳孔裏難得帶著點真實的暖意。
    四哥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明明自己還在揉肋骨,卻盯著沈夢雪的手,怕她被碎瓷片劃傷。
    大哥站在窗邊,背影僵硬,卻沒再提禁足的事。
    沈夢雪窩在沈磊懷裏,聽著他低聲叮囑伶兒“把鎮靈環的材料催一催”,眼角的餘光瞥見四哥偷偷往她手裏塞了顆糖——是她小時候愛吃的薄荷味,早就停產了,不知道他從哪翻出來的。
    她悄悄攥緊那顆糖,糖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懷裏的溫暖是真的,家人的縱容也是真的,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些發病時的瘋狂裏,藏著多少清醒的算計。
    打在沈磊臉上的巴掌,撞在四哥肋骨上的肘,都是她借著發病的幌子,一點一點試探出的底線。
    一周五次的發病,五次的“失控”,不過是想看看,這看似堅不可摧的牢籠,到底有多少縫隙。
    沈夢雪把臉埋得更深,嘴角在沈磊看不見的角度,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還不夠。
    她要的,從來不是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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