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伺候的太監頭子孫德拚命磕頭：“皇上，您不能這樣，當心龍體啊！”
    朱元璋大半個身子被窗邊飛雨淋透，怒火卻如滾雷般翻騰著。
    他一手指天，橫眉怒目，厲聲喝道：“朕為大明天子，平定四海，統禦八方，為何連兒子的性命都保不住？朕的標兒病逝才幾年啊，他的弟弟一個接著一個慘死，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又接連喪子，老天爺啊，你怎麽能這樣對朕？要索命就索朕的命，放過朕的孩兒好不好？”
    朱元璋越說越激動，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跟著身子一仰，直直暈厥過去。
    孫德嚇得魂飛魄散，一邊扶著朱元璋的身子，一邊尖聲大叫：“太醫，太醫在哪裏？”
    新大明。
    大臣們看到這裏，個個呆若木雞。
    盡管知道失去母親的朱綾報複起來，必定極其瘋狂、極其狠絕。
    可真當看到她用白綾，殘忍將血脈至親的叔叔們一個個勒死，腦子還是嗡嗡的。
    見過狠的，沒想過這麽狠的。
    她的狠毒比起呂武之流，怕是不遑多讓。
    由於太過驚訝，那些日常喜歡用孝道、倫理大義噴人的文官們，此刻如鋸了嘴的葫蘆般，竟一句指責的話也說不出來。
    藩王們看到未來的自己和手足兄弟慘死，又是悲痛，又是氣憤，雙眼噴火般怒瞪著朱綾。
    馬皇後淚流滿麵，悲愴難言，連連道：“冤孽！冤孽啊！”
    朱元璋鐵血剛毅的麵容悲憤到猙獰，厲聲吼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朱綾冷冷睨著他，昂然無愧道：“你殺了我娘，我殺了你兒子，一報還一報，我有什麽錯？報複仇人，談什麽殘忍不殘忍的？”
    這番話，更是火上澆油。
    朱元璋氣得臉都醬紫了，雙手都在抖：“你這孽障，他們都是你的親叔叔，血濃於水，血濃於水啊？你怎麽可以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朱綾嘿嘿笑了：“要論至親，這世上誰親得過父母與子女？我娘十月懷胎，生產時遭遇難產，九死一生才把我給生下來，她被人活活逼死，身為人子，我若不給她報仇，我還是人嗎？”
    朱元璋一噎：“你——”
    見朱元璋到了這一刻仍無法理解，朱綾不由想起了大胖橘。
    明明大胖橘自己手足相殘，先後逼死了老八、老九、老十、老十七，卻無法理解宜修為什麽要害死姐姐純元？
    這個時代的男人就是這樣，總是無法理解女人內心的痛苦與煎熬。
    在絕大多數封建男子眼中，溫柔賢惠、乖巧柔順，不爭風吃醋的女人，才是所謂的好女人。
    朱元璋越是如此，朱綾越是堅定要通過自己的能力，讓男女平等的時代早日到來。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男人憑什麽比女人更高貴？
    男人和女人，就應該是平等的。
    “皇爺爺，我來問你，若有人害死你最愛的兒子朱標、最疼愛的嫡長孫朱雄英，你會怎麽做？”
    朱元璋想都不想，幾乎是脫口而出：“誰敢害他們，咱定將此人千刀萬剮，剁成肉醬，丟去山中喂狼。”
    朱綾雙目漸漸赤紅起來：“我娘在我心裏的地位，就類似於你心中最愛的兒子、最愛的孫子，誰要是敢害她，我就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兒子是金玉寶珠，我母親便是破磚爛瓦嗎？你說殉葬便殉葬，你說處死就處死？將來你兒子一個個慘死，就是你傲慢殘忍，不把女人當人的報應，你不能怪任何人，隻能怪你自己。”
    朱元璋：“你——”
    朱綾轉頭橫了一眼神色悲憤的藩王們，冷冷道：“在你們這位好父皇逼死我娘的那一刻起，你們就不再是我的親人，而是我的仇人，父債子還，天經地義，若非他做得那麽絕，我也不可能用這種手段報複，說到底，還是你們的好父皇自作孽！”
    朱元璋氣得身體劇烈顫抖著。
    朱綾冷笑著道：“皇爺爺，你此刻是否會後悔將來逼死我娘，害我變得如此瘋魔？會後悔是好事，懂得反思才不會釀成大錯，若是到了這份上還不懂得反思，來日讓你更心碎、更絕望的事情隻會更多。”
    說到這裏，朱綾麵色一沉，昂然道：“我再說一遍，父母是我的底線，誰要是敢動他們，就是我不死不休的仇人！皇爺爺，你現在最好祈求朱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娘長命百歲，不要出現任何意外，否則別怪我六親不認，大開殺戒。”
    秦王朱樉忍不住道：“萬一你娘被別人給害了，你卻把賬算到我們頭上，你、你這也太霸道了……”
    朱綾眼眸一厲：“那我不管，總之我娘有個好歹，我隻找你們算賬，誰讓你父皇與呂氏等人一再對我們母女苦苦相逼！我娘活不了，你們朱家這些鳳子龍孫也別想活。”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的餘地。
    朱樉等人麵麵相覷，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朱綾又道：“現在擺在你們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麽現在就把我殺了，要麽祈求老天保佑，我娘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不然你們統統都得給她陪葬！”
    此刻，朱樉等人心裏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
    在場眾大臣眼觀鼻鼻觀心，看了看朱綾，又看了看朱元璋，心裏不禁覺得好笑。
    前些年嫡長孫朱雄英病逝，悲痛欲絕的朱元璋大搞遷怒，將太醫和伺候朱雄英的宮人們統統處死陪葬。
    如今，倒是輪到朱綾反過來威脅朱元璋，要讓朱家這群尊貴的‘小豬’給她娘陪葬，真真是因果循環啊！
    朱元璋被朱綾這記回旋鏢紮得心都快爛了，卻又無可奈何。
    朱綾武功蓋世，縱然是所有錦衣衛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想要殺她，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何況，以朱元璋重視血脈親情的心性，也下不了這個狠手。
    心裏隻能感歎一句：“家門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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