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上清，渾濁難清！
    界牌關的天空，被生生劈成了兩半。
    一半，是翻湧咆哮、吞噬一切光線的混沌煞雲，粘稠如凝固的血漿，其中浮現億萬仙魔隕落哀嚎、無量神兵碰撞、萬物枯爛死寂的可怖景象。
    四柄通天殺劍——灰黑死寂的戮仙、赤紅汙穢的陷仙、青碧絕滅的絕仙、煌煌誅戮的誅仙。
    如同四根撐起殺戮蒼穹的巨柱，在通天教主這位以殺伐著稱的聖人催動下，懸於煞雲四方。
    劍身上蔓延出的暗紅殺戮道紋，在中心那張緩緩旋轉、仿佛由世界胎膜煉製的誅仙陣圖勾連下，構成一張覆蓋天地的血色巨網。
    劍氣如實質的潮汐，一波波衝刷著空間，留下無法彌合的漆黑裂痕。
    聖人道行催動的誅仙劍陣，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恐怖威能。
    界牌關那巍峨的玄鐵城牆，在劍氣餘波下無聲剝落湮滅，如同被時光啃噬的朽骨。
    非四聖不可破的死亡宣告，高懸洪荒！
    另一半，則是堂皇、尊貴、不容置疑的紫金聖域。
    祥雲自生，瑞靄萬道，金蓮綻放，仙樂縹緲。
    九條鱗甲森然的太古神龍，拉著一架華美到極致的沉香寶輦，穩穩懸停在煞雲領域的邊緣。
    九龍沉香輦上，元始天尊身著紫綬八卦仙衣，麵容古拙，雙眸似乎闡述天道運轉奧義，冷漠地注視著那吞噬一切的殺戮旋渦。
    紫金聖域與混沌煞雲激烈對抗，交接處發出“嗤嗤”的湮滅聲，空間不斷扭曲破碎。
    肅殺！死寂！
    整個洪荒的目光都凝固在這界牌關前，連風都停止了流動。
    無論是五莊觀的鎮元子，還是血海的冥河教主，亦或天外的女媧聖人，都是一臉凝重神色。
    洪荒開辟以來，六聖現世以後，似乎還沒有真個爆發過聖人級別的大戰？
    曾經巔峰的一戰，還是鴻鈞道祖和魔祖羅睺碎滅西方大地的一戰，那已經是久遠的傳說了。
    近世的巔峰之戰，是手持混沌鍾的東皇太一同祖巫之首帝江的驚世一戰，那是準聖巔峰的對決，驚豔了一個時代！
    而今，因為神仙殺劫，竟然直接到了聖人對決！
    九霄風雲，天地劫氣似乎都被鎮壓了，不敢在兩位聖人對峙的威壓下翻滾。
    九龍沉香輦上，元始天尊緩緩抬起眼眸，目光穿透重重煞雲與劍氣，落在陣圖核心那若隱若現的青袍身影上。
    “三弟啊，沒想到，我們同氣連枝的三清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元始天尊內心的複雜心緒，微妙難言！
    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和通天越走越遠？成聖之前？立教之後？
    也許時間過去太久，也許種種不能明言，聖人也有不得已而為之啊！
    甩開腦海種種思緒，元始天尊終於正色望向自己一脈同源卻又背道而行的親兄弟。
    “通天！”
    玉清聖人元始天尊的聲音不高，卻如同九天驚雷，清晰地在煞雲內外每一個生靈心頭炸響。
    “誅仙陣戾氣太重，有傷天和，逆天而行，恐遭反噬。”
    “你撤去陣法，回碧遊宮清修，尚可保全顏麵，免教門下弟子遭此殺劫。”
    混沌煞雲核心，通天教主的身影在陣圖流轉的血光中愈發清晰。
    青袍獵獵，身姿挺拔如孤峰，眼神卻比戮仙劍的鋒芒更冷。
    聽到自家二哥的言語，通天教主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截取一線生機”的桀驁與滔天怒火。
    “元始！你還是這般，實在討厭啊！”
    通天教主的聲音流露淡淡的失落，轉瞬又似金鐵交擊，若萬劍齊鳴，斬破虛空。
    “大劫之下，各憑本事，休要假仁假義！”
    通天教主不想說但意思很明白，闡教屠戮截教門人，你視而不見！
    十二金仙廣邀四海八荒散修入劫，培養弟子替劫時，你可曾想過天和？
    玉虛門下圍毆金鼇島弟子時，你可曾想過反噬？
    “元始！不消多言，今日這誅仙劍陣，便是我吾截教萬仙的公道人心！”
    “盡管放馬過來吧！看看是你玉虛宮神通強，還是碧遊宮手中劍鋒利！”
    話音未落，誅仙陣圖猛地加速旋轉！
    “嗡！！鏘！！！”
    四柄殺劍齊聲厲嘯！
    戮仙劍灰黑死光如同潰堤的冥河，朝著元始天尊的九龍沉香輦洶湧卷去！所過之處，空間無聲腐朽湮滅！
    陷仙劍赤紅血河沸騰咆哮，汙穢煞氣直衝神魂！
    絕仙劍青碧寒芒分化萬千，凍結時空的絲線從四麵八方刺向元始！
    誅仙劍煌煌金芒則化作一柄橫貫天地的裁決巨劍，帶著破除萬法的絕對意誌，當頭斬落！
    四劍齊發！殺戮劍氣交織成毀天滅地的羅網，瞬間淹沒了元始天尊所在的紫金聖域！
    “冥頑不靈。”
    元始天尊端坐九龍沉香輦上，麵對這足以令洪荒顫栗的絕殺一擊，隻淡淡吐出四字。
    “通天，誤會我何其深也！天道有常，吾玉虛宮不過順天而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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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自己對天道至理的闡述，元始天尊左手隨意搭在九龍沉香輦扶手上，右手輕輕抬起，對著虛空遙遙一指！
    “定！”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種言出法隨、口含天憲的無上威嚴！
    那洶湧而來的灰黑死光、汙穢血河、絕滅寒芒、煌煌巨劍，在距離九龍沉香輦尚有百丈之遙時，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歎息之牆！
    空間，被徹底凝固！
    戮仙死光如同被凍結在琥珀中的毒蛇，凝固在半途，連那湮滅空間的漣漪都清晰可見。
    陷仙血河保持著沸騰咆哮的姿態，血浪翻卷的瞬間被永恒定格。
    萬千絕仙寒芒如同靜止的冰晶蛛網。
    那斬落的誅仙巨劍，劍尖距離元始天尊頭頂的諸天慶雲僅有咫尺之遙，卻再也無法落下分毫！
    時間與空間，在聖人的意誌下，成為最堅固的壁壘！
    元始天尊目光掃過這被凝固的殺戮景象，右手食指對著前方被定格的虛空，輕輕一劃。
    “開！”
    如同裁紙刀劃過薄絹。
    凝固的空間，連同其中被定格的誅仙異象，如同脆弱的琉璃鏡麵，沿著他指尖劃過的軌跡，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平滑無比、深不見底的漆黑縫隙！
    縫隙瞬間擴大，如同張開的混沌巨口，爆發出恐怖的吞噬之力！
    那足以毀滅大千世界的四道絕殺劍氣，竟被這道空間裂縫直接強行吞噬、放逐！
    如同被投入了無垠的虛空亂流，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絲能量漣漪都未曾留下！
    紫金聖域依舊璀璨，九龍沉香輦紋絲不動。
    元始天尊收回手指，仿佛隻是拂去了一粒塵埃。
    “誅仙劍陣，名不虛傳。可惜，通天你劫氣入心，道心蒙塵，戾氣蔽目，十成威能，難能發揮！”
    元始天尊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如同重錘砸在通天教主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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