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那口懸浮在陸長青頭頂的混沌色大鍾，給他帶來的壓迫感，甚至比當年麵對如來佛祖那遮天蔽日的巨掌時，還要來得更加純粹、更加恐怖。
    那是源自生命層次的絕對壓製。
    他引以為傲的銅皮鐵骨、金剛不壞之身，在這口鍾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張薄紙。
    他甚至有一種直覺，隻要對方願意，一個念頭，就能將自己連同元神，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不留下一絲痕跡。
    “前……前輩……”
    孫悟空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那股桀驁不馴的凶性，早已被恐懼所取代。
    他那顆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心，此刻正“砰砰”狂跳，幾乎要從胸膛裏蹦出來。
    他低下了那顆高傲的頭顱，聲音幹澀地說道：“是……是俺老孫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前輩，還請前輩……恕罪。”
    能屈能伸，是孫悟空刻在骨子裏的生存智慧。
    打不過，就認慫。
    這不丟人。
    陸長青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倒是有些想笑。
    這猴子，果然是欺軟怕硬的主。
    不過，就這麽輕易放過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若不給他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教訓，以他這跳脫的性子，日後說不定還要惹出什麽麻煩。
    “恕罪？”
    陸長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讓孫悟空心底發寒的笑容。
    “可以。”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說著，他對著頭頂的東皇鍾，輕輕一指。
    “嗡——”
    東皇鍾發出一聲輕鳴，瞬間縮小，化作巴掌大小，落入了他的手中。
    孫悟空見狀，剛鬆了半口氣，以為懲罰已經結束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便猛地收縮。
    隻見陸長青托著那口小鍾，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向他走了過來。
    “前……前輩，您……您這是要做什麽？”孫悟空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哭腔。
    他想跑，但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不聽使喚。那股無形的威壓，依舊將他死死地鎖定在原地。
    陸長青走到他麵前，停下腳步。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孫悟空，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
    “聽說，你這猴頭，乃是銅皮鐵骨，金剛不壞，連天庭的雷劈火燒都奈何不了你？”
    “不……不敢……”孫悟空冷汗直流，“都是些虛名，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哦？是嗎？”
    陸長青笑了笑，“我正好有些好奇，想試試看，你這腦袋，到底有多硬。”
    話音未落。
    他舉起了手中的東皇鍾。
    然後，對著孫悟空那毛茸茸的腦袋，就那麽……
    輕輕地，敲了下去。
    “咚！”
    一聲沉悶而悠揚的鍾鳴，在孫悟空的腦袋上炸響。
    孫悟空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天旋地轉，整個腦袋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嗡嗡作響。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從頭蓋骨，直透元神！
    那不是物理層麵的疼痛，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針對“存在”本身的震蕩！
    “嗷——！”
    孫悟空慘叫一聲，抱著腦袋就蹲了下去，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快要被這一記鍾聲給震散了！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咚！”
    “咚！”
    “咚！”
    陸長青麵無表情，手裏的東皇鍾，就像一把小錘子，不緊不慢地，有節奏地，在孫悟空的腦袋上，敲起了木魚。
    一聲，又一聲。
    鍾聲並不響亮，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生靈的耳中。
    癱軟在一旁的黑風怪，看著這詭異無比的一幕，隻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徹底顛覆了。
    那可是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啊！
    此刻，竟然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被人按著腦袋，用一口小鍾，當當當地敲個不停？
    這畫麵，簡直比他被孫悟空打死，還要讓他感到驚悚！
    “嗷！別敲了！前輩饒命啊！”
    “疼疼疼！俺的頭要裂開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孫悟空抱著頭，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嚎。
    他現在寧願再去太上老君的八卦爐裏待上七七四十九天，也不想再承受這鍾聲的折磨了。
    這玩意兒，敲的不是腦袋，是命啊！
    陸長青敲了足足九下，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手。
    他掂了掂手裏的東皇鍾，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嗯，手感不錯，聲音也清脆。看來以後，可以當個不錯的樂器。”
    孫悟空：“……”
    他趴在地上，渾身抽搐，看向陸長青的眼神，已經徹底變成了見了貓的老鼠，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這個男人，是個魔鬼！
    是個披著人皮的絕世大魔頭！
    “好了，起來吧。”陸長青將東皇鍾收回體內，淡淡道。
    孫悟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低著頭，連看都不敢再看陸長青一眼。
    他現在隻要一看到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就感覺自己的腦袋開始幻痛。
    一個巨大的心理陰影，就此種下。
    “記住，以後見到我，繞著走。”陸長青看著他，留下一句警告，“不然，我見你一次，就敲你一次。”
    “是是是！晚輩明白！晚輩一定繞著走！”孫悟空點頭如搗蒜，恨不得立刻就從這個煞星麵前消失。
    陸長青不再理他，目光轉向了旁邊已經嚇傻了的黑風怪。
    “至於你……”
    黑風怪一個激靈，猛地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仙尊饒命！仙尊饒命啊！小妖有眼無珠，偷了聖僧的袈裟，小妖罪該萬死！小妖這就把袈裟還回去！”
    他現在隻想活命，什麽寶貝，什麽洞府，都顧不上了。
    陸長青看著他，沉吟了片刻。
    這黑熊精，也不是非殺不可。
    “也罷。”他開口道，“我觀你善心未泯，不似那嗜殺之輩。今日，便饒你一命。”
    “謝仙尊！謝仙尊不殺之恩！”黑風怪感激涕零。
    “不過，你這洞府，我看上了。”陸長青話鋒一轉，“從今日起，便作為我的臨時道場。你，就留在這裏，給我看門吧。”
    “啊？”黑風怪一愣。
    “怎麽，你不願意？”陸長青的眼睛微微眯起。
    “願意！願意！小妖一萬個願意！”
    黑風怪嚇得亡魂皆冒，連忙表忠心，“能為仙尊看門，是小妖三生修來的福分！”
    開玩笑，不願意？
    難道想嚐嚐那鍾敲猴頭的滋味嗎？
    他毫不懷疑，自己的腦袋，可沒有那弼馬溫的硬。
    一鍾下去，怕是直接就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