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內，陸長青神識快速掃過，將萬千典籍烙印於心。
    他剛一轉身，那股自靈山之外響起的宏大召喚聲，便已攀升至頂點。
    “嗡——！”
    天地震顫，虛空哀鳴。
    以那些佛陀羅漢的血肉與道果為祭，一個巨大無比的血色漩渦，在靈山的上空緩緩成型。
    這不是祥瑞的佛光，而是怨毒與絕望凝聚的血色。
    一股陰冷、死寂、腐朽的氣息，從漩渦的另一端滲透而來，瞬間籠罩了整座靈山。
    幸存的佛門弟子，臉上的悲壯與決絕，正在一點點被一種發自神魂深處的恐懼所取代。
    不對勁。
    這氣息，太不對勁了！
    他們召喚的是普度眾生，萬佛之祖的如來世尊！
    為何降臨的，卻是這般堪比九幽魔神降世的恐怖威壓？
    “轟隆！”
    血色漩渦的中心，被一隻慘白的手骨，悍然撕裂！
    那是一隻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巨大的手骨，每一根指節，都堪比山嶽，骨骼表麵布滿了詭異的黑色紋路，仿佛銘刻著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緊接著，一座蓮台，從那撕裂的虛空裂縫中，緩緩擠出。
    十二品黑蓮！
    蓮台通體漆黑，非金非玉，仿佛是由無盡的怨念與枯寂凝聚而成。
    每一片蓮瓣之上，都浮現出一張張痛苦扭曲的人臉，在無聲地哀嚎，組成了一幅最恐怖的地獄繪卷。
    蓮台之上，端坐著一尊龐大的身影。
    是佛陀的法相。
    但，那是一具佛屍！
    一具早已死去不知多少歲月的巨大白骨佛屍！
    他身披破碎的金色袈裟，原本應是寶相莊嚴的頭顱，隻剩下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眶之中，燃燒著兩團幽綠色的鬼火。
    一滴滴粘稠的，宛如黑金的佛血，正從他眼眶中不斷滲出，沿著慘白的顴骨滑落。
    佛祖泣血！
    “啊……不……這不是世尊！這不是我佛！”
    降龍羅漢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他認得出來，那法相的輪廓，那袈裟的樣式，正是他們日夜叩拜的現在如來佛祖！
    可佛祖，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恭請……世尊……降……臨……”
    一位負責主祭的佛陀，還在機械地念誦著最後的咒文，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顫抖、變形。
    白骨佛屍那空洞的眼眶，緩緩轉向了他。
    沒有慈悲，沒有智慧。
    隻有一片死寂與純粹的，對一切生靈的無盡惡意。
    “嗬……嗬……”
    一陣不似生靈能發出的，仿佛破舊風箱被拉動的詭異喉音，從白骨佛屍的口中傳出。
    那聲音化作實質的黑色音波，瞬間掃過了下方所有參與召喚的佛陀羅漢。
    他們的身體猛地一僵。
    下一刻，他們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枯萎，一身的精氣神，連同神魂，都被那詭異的佛音強行抽出，化作一道道黑氣，盡數沒入了白骨佛屍的體內。
    轉瞬之間，數百位佛陀羅漢，盡數化作了幹屍，摔落在地，摔成了粉末。
    靈山，徹底死寂。
    “原來如此。”
    陸長青從藏經閣的廢墟中一步踏出，他抬頭仰望著那尊遮天蔽日的白骨佛屍，眼中非但沒有恐懼，反而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你根本沒走，或者說，你走不了。”
    他仿佛在對那佛屍說話，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你的信仰大道，根基就在這個世界，這些信徒身上。世界被汙染，信徒被侵染，作為承載這一切的你，又怎能獨善其身？”
    “所謂去彼岸，不過是個謊言。你早已死去，留下的，隻是一個被信仰與詭異之力扭曲縫合起來的怪物。”
    陸長青心中的諸多疑惑，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如來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死去，怪不得西方會敗得這麽徹底，從人間除名。
    “吼——！”
    白骨佛屍似乎被陸長青的話語激怒，又或許是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純粹到極致，令它感到無比渴望又無比厭惡的生機氣血。
    它發出一聲震動三界的咆哮。
    這一次不再是喉音，而是清晰的，卻又扭曲無比的梵音！
    “唵！嘛！呢！叭！咪！吽！”
    每一個古老的音節，都化作一枚枚漆黑的卍字印，每一個卍字印中，都包裹著一方正在沉淪毀滅的佛國世界！
    六字真言，在此刻成了滅世魔音！
    六枚漆黑的卍字印，帶著碾碎一切法則，汙染一切元神的力量，從天而降，鎖定了陸長青！
    麵對這堪比聖人一擊的恐怖神通，陸長青神色不變。
    他甚至沒有祭出東皇鍾。
    他隻是緩緩抬起了自己的拳頭。
    “我的武道，以身為筏，不假外求。”
    “你的佛法，源於眾生信仰，終將被眾生所累。”
    “今日，就讓我看看，是我這獨一無二的‘我’，更強！”
    “還是你這包羅萬象的‘詭佛’，更勝一籌！”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一拳遞出！
    武道第四境，修神意，如不動神王尊！
    這一拳，沒有驚天動地的光影，沒有石破天驚的巨響。
    隻有一股意。
    一股將萬物引向終結，將所有法則、能量、物質、乃至概念，都拖入最終寂滅的“歸墟”之意！
    拳意所過之處，時空坍塌，法則崩解。
    那六枚蘊含著滅世之威的漆黑卍字印，在接觸到拳意的刹那，便如同幻影般，無聲無息地消散，被還原成了最本源的虛無。
    拳意去勢不減，逆流而上，重重地轟擊在了那巨大的十二品黑蓮之上！
    “哢——！”
    一聲清脆的，仿佛是琉璃碎裂的聲音，響徹天地。
    那由無盡怨念凝聚，號稱萬法不侵的魔蓮，從拳意落點之處開始，寸寸斷裂，蛛網般的裂痕，瞬間蔓延至整個蓮台！
    白骨佛屍那燃燒著鬼火的眼眶，第一次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它似乎無法理解，為何世間會有這樣一種，不屬於任何法則，卻能終結一切法則的霸道力量！
    陸長青一拳功成，收拳而立，衣袂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他看著那尊龐大到令人絕望的白骨佛屍，嘴角的弧度，愈發張揚。
    “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