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嫪毐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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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城南一處廢棄園林的角落裏,嫪毐身上已添了數道血口,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他被幾個孔武有力的蒙府家將死死按在地上,一個家將手中甚至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看樣子是準備執行蒙武的“閹割家法”!
“蒙武匹夫,如此欺人太甚!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嫪毐被打得嘴角溢血,兀自嘶吼。
“哼,我家將軍說了,敢玷辱蒙家清譽,便是死路一條!先去了你的禍根,再慢慢炮製!”為首的黑衣軍士冷笑道,示意拿著短刃的家將動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住手!”一聲清朗的少年喝聲傳來。
火把光亮中,甘羅帶著相邦府衛士策馬而至,他接到李斯的報信,請示過呂不韋後便第一時間趕到。
“奉相邦之命,前來帶走嫪毐!”甘羅勒住馬,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此人相邦府另有處置,還請諸位行個方便,莫要因小失大,傷了和氣。”
蒙家軍士見是相邦府的人,尤其是看到為首的竟是相邦義子甘羅,不由麵麵相覷,那準備動手的家將也停了下來。他們雖奉蒙武之命,但呂不韋的威名在秦國如日中天,他們也不敢公然違逆。
為首的軍士略一猶豫,抱拳道:“甘羅小先生……我家將軍有令,務必嚴懲,要將他……
甘羅淡淡道:“蒙將軍的意思,相邦大人自會與之分說。今日,人,我必須帶走。若他真有不軌,相邦府也絕不姑息。但在此之前,還輪不到蒙府私自動刑。”
他一揮手,身後的府衛便上前,將已然癱軟如泥的嫪毐從蒙家軍士的包圍中“請”了出來。
蒙家軍士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動手。為首的軍士臉色變幻數次,最終隻能沉聲道:
“既然是相邦大人的意思,我等自當遵從。此事,我會如實稟報蒙將軍。”
甘羅微微頷首:“有勞。”說罷,便示意府衛帶上已近昏厥的嫪毐,調轉馬頭,迅速離去。
回到相邦府,呂不韋看著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嫪毐,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厭惡,隻吩咐下人:“找個醫師給他瞧瞧,莫讓他死了。”隨後便揮手讓人將他抬了下去。
嫪毐在榻上輾轉反側,身上劇痛與胯下逃過一劫的後怕交織在一起,讓他幾欲瘋狂。蒙武那些家將下手極狠,若非最後相邦府的人及時趕到,他恐怕真要變成一個不男不女的廢人!
呂不韋將他救回,隻是派人醫治,並未多言,那份高高在上的“恩賜”感,更讓嫪毐如芒在背,屈辱萬分。
一旁侍奉湯藥的嫪高,眼神陰鷙得可怕,他低聲道:“兄長放心,今日之辱,他日我必讓蒙氏滿門,百倍奉還!”他緊握雙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嫪毐看著這個弟弟,心中稍慰,那被壓抑的野心和複仇的火焰,因為這次的奇恥大辱,燃燒得更加猛烈。
鹹陽城內,隨著《呂氏春秋》初稿每周以“迭代”之姿,用日益精進的“草木紙”抄錄,在少數上層圈子中流傳,其新穎的體例與包羅萬象的雄心,已然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永豐裏李府。
這日,李斯接到了門房遞上的一封拜帖,落款是“熊啟”。
“昌平君?”李斯略感意外。這位秦王外戚,楚係在秦國的核心人物,一向行事低調,他尋自己何事?
帖中言辭懇切,稱久聞李斯博學,對《呂氏春秋》的編撰理念尤為欽佩,欲在城南清風苑處,請李斯詳解書中精義,共同探討治世之道。
李斯沉吟片刻。這背後,恐怕不隻是昌平君本人的意思,或許,和秦王政有關?
“備車,去清風苑。”李斯吩咐道。
清風苑,位於鹹陽城南一隅,雅致清幽。昌平君已在二樓雅間等候。
李斯步入雅間,見昌平君身側,還坐著兩位年輕人。左首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劍眉星目,雖刻意穿著尋常遊士的素色深衣,但眉宇間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氣難以完全遮掩。右首則是一位及笄年華的“少年”,也是一身素色士子服,但身形略顯纖細,喉間平坦無結,肌膚細膩白皙,眉眼間雖刻意做出幾分男兒的英氣,但那清澈靈動的眼神和微微上翹的唇角,都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女兒家嬌俏。尤其是那束起的發髻,盡管模仿男子樣式,卻仍有幾縷青絲垂落在耳畔。
“李先生,快請坐。”昌平君起身相迎,笑容溫和,
“為你引薦,這兩位是我的族弟,聽聞先生大才,特來旁聽,長長見識。”他指著少年道:
“這位是阿龍。”又指著另一個明顯是女扮男裝的少女:“這是阿卿。”
“見過昌平君,見過龍公子,卿公子。”李斯從容一禮,目光在“阿龍”身上短暫停留,又在“阿卿”那略顯不自然的男子舉止上掃過,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
分賓主落座,婢女奉上清茶。
昌平君率先開口:“李先生,《呂氏春秋》每有新篇,我與族弟拜讀之後,皆歎為觀止。尤其那‘草木紙’,輕便廉價,承載大道,功在千秋啊!不知李先生編撰此書,其核心主旨為何?”
李斯微微一笑:“昌平君謬讚。《呂氏春秋》旨在‘備天地萬物古今之事,以為一家之言’,欲囊括百家之長,為大秦,乃至未來天下一統,立言立法,鑄魂塑魄。”他簡述了《新序·呂氏春秋》的十二紀、八覽、六論的結構與各自側重。
“阿龍”始終安靜聆聽,此刻目光炯炯,突然開口,聲音清朗而富有磁性:
“李先生之言,宏大精深。龍有一問,《呂氏春秋》論及‘君道’,不知先生以為,何為真正的君道之要?”
來了!李斯心頭一凜,知道正題開始了。他從容應答:“君道之要,在能‘因時變法,因俗製禮’,明法度以定分,修教化以齊俗,使萬民各安其業,各盡其力,上下一心,方能國強民富。”
“阿龍”聞言,眉梢微挑:“李先生所言,重在法度與教化。然則,古有三皇五帝,後有三王五霸,其道各異。敢問李先生,帝道、王道、霸道,其究竟有何分別?為君者,又當如何取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