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她的婚事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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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紀華音帶著盛辭月退下,皇帝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算計和考量。
    “崔家那邊的情況落實了嗎?”他問一旁的常福。
    常福弓著身子回道:“老奴已經落實了,崔大學士就是因為崔乘風的……斷袖之癖,才如此慌忙的張羅婚事。”
    皇帝聞言,唇角微微上揚。
    他已經理清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想來是崔偃發現了兒子是個斷袖,害怕家醜外揚,隻能按著消息先安排給兒子娶妻。
    而崔乘風想要反抗,故意拿郡主作借口,應該是說了什麽“非郡主不娶”一類的話,想要讓崔偃打消給他娶親的念頭。
    沒想到崔老頭年紀大了,強勁上頭,竟然真求到了禦前來。
    原本這盛辭月的婚事,他思來想去,覺得嫁給誰都不放心。
    老早之前他就想過,讓崔家把她娶了。
    反正左右都讓人操心,不如嫁給個中立勢力。
    崔家一向是純臣,隻效忠於皇帝,這麽多年的家風和傲骨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他現在又有廢黜丞相的意思,把盛辭月嫁到崔家,讓崔家對抗卓梟就又多了一個砝碼。
    之前崔偃還拒絕的義正言辭,說什麽都不肯參與這種勢力之爭。
    這崔乘風的斷袖之癖可真是個及時雨,解了他連日來的憂思。
    了卻了一樁心事,皇帝看什麽都覺得好。
    又拿起魚食撒了一大把,引來滿堂錦鯉匯聚,一派紅紅火火福壽翻騰之象。
    此時皇後宮中的婢女帶著個食盒過來,說是皇後娘娘為陛下準備的山藥蓮子羹。
    常公公笑容滿麵的接了,待到婢女走後,同皇帝眼神對視一眼,輕車熟路的把食盒裏的瓷碗拿出來,倒進池中。
    自從五皇子被貶之後,皇帝就再也沒吃過任何從皇後宮中送來的膳食。
    錦鯉翻湧,很快一顆顆玉白的蓮子全都消失不見。
    把瓷碗重新放回食盒收拾好,常公公拎起食盒交給一個小太監,讓他隔個一炷香的功夫後送回皇後寢宮。
    轉身時看到又有一人自朝和殿方向過來,入了涼亭。
    於是連忙行禮:“見過三殿下。”
    皇帝聞言隻是側目看了一眼:“呦,昭麟來了?來看看父皇的錦鯉養得如何?”
    江煥上前,於皇帝身後半步的距離站定,傾身看了一眼:“這池中金鱗耀目,遊姿翩躚。這般生機勃勃之象,一看便是父皇厚德滋養所育。”
    “你小子怎麽也開始油嘴滑舌了。”
    皇帝轉頭看他一眼,語氣似有嗔怪。
    “兒臣不敢。”江煥連忙躬身,“隻是錦鯉匯聚實乃吉兆,兒臣有感而發。”
    皇帝嗤笑一聲,將手裏的魚食遞給常公公,拍拍手走到桌邊坐下,示意江煥也一起入座。
    “既然來了,就告訴你一件喜事。”
    江煥自然而然的在皇帝對麵的位置坐了:“不知是何喜事,能讓父皇如此高興?”
    皇帝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麵,前傾了身體,像是正常父子間閑話家常一般的開口。
    “是辭月丫頭的婚事。”
    江煥完美無暇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隨之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他強壓住瘋狂亂跳的心髒,不動聲色地問:“青城郡主?她的婚事……定下來了?”
    “可不是嘛。”皇帝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長舒一口氣。
    “你瞧瞧,這小輩們的婚事,說著仔細挑挑仔細挑挑,那定的時候快著呢。”
    江煥的聲線有些發顫:“是……哪家的公子?”
    “說出來你肯定猜不到。”皇帝眯眼瞧他一眼,又悠哉悠哉的閉上。
    “是崔家長子,崔乘風。”
    江煥掩在袖口下的雙手猛地握緊成拳。
    他不死心的開口詢問:“崔家……崔大人不是一向不喜歡和……勳爵之家來往嗎?”
    皇帝幽幽道:“崔偃都親自求到朕麵前了,說是他家那兒子對辭月丫頭情難自已,想要求朕賜婚。崔偃那個老古板難得求朕一次,朕就應了。”
    說完話鋒一轉,緩緩偏過頭,睜開眼,目光淩厲的看向江煥。
    “怎麽,難不成你也想娶她?”
    江煥心頭猛地一跳,理智告訴他父皇已經懷疑他有拉攏各方勢力的意思,現在應該明確拒絕。
    但是那句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兒臣見過郡主幾次,郡主她……是個好姑娘,兒臣覺得想娶她……是正常心思。”
    這話模棱兩可,可進可退。
    皇帝在這龍椅上坐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看不出他這是在打太極?
    於是再次追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想娶她?”
    江煥抿著唇,雖然麵上還是那個雲淡風輕的表情,心底早已潰不成軍。
    皇帝的眸光一點一點沉下來,語氣染上帝王威嚴。
    “昭麟,朕在問你話。”
    江煥回過神來,顫抖著呼出一口氣,右手死死攥緊袖口。
    終於理智占了上風,他苦澀開口。
    “兒臣……從未有過此等心思。”
    ……
    從皇宮回府的路上,紀華音和盛辭月母女倆都很沉默。
    盛辭月此時心緒複雜,有一種輕飄飄的,腳不沾地的恍惚感。
    所以她的終身大事,就這麽輕易的,被定下來了嗎?
    沒有喜悅,沒有膽怯,此時她隻能感受到一種受人操控身不由己的恐懼籠罩著她。
    這種感覺還是生平第一次。
    她蜷縮起來,雙臂環住膝頭,將臉埋進去。
    紀華音看著女兒這樣,一顆心仿佛揪在一起。她靠過去,將盛辭月攬進懷裏,像小時候哄她入睡那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後,盛辭月囔囔的聲音傳出來。
    “娘,我沒事……我隻是有點累。”
    她抬起頭衝紀華音笑了笑:“不用擔心。”
    紀華音何嚐看不出女兒是在強顏歡笑?
    她歎了口氣,徒勞的安慰她:“聖旨還未下,其間有什麽變數還未可知……”
    “娘。”盛辭月突然握住她的手,眼底閃過一絲悲哀。
    “都一樣的。”
    不管這賜婚對象會不會變,其本質都是一樣的。
    她的未來始終要被操控在其他人手裏。
    以前她一直不懂,明明京城繁華,爹娘為何要帶著她們兄妹二人跑去北境苦守那嚴寒之地。
    現在想來,越是靠近權力中心,就越是身不由己。
    越是身不由己,在北境那十四年自由的日子就越顯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