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起葬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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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淵絕壁如天神揮刃劈就,萬丈深淵吞噬了一切天光。
陳夜在墜落。
耳邊是尖嘯的罡風,身下是蠕動的黑暗。
他的瞳孔已然渙散,卻仍死死盯著那片吞噬一切的漆黑——那黑暗如此濃稠,仿佛連時間都能腐蝕。
“嗬…”
他想扯動嘴角,卻嘔出一團混著內髒碎片的黑血。
被生生抽離武骨的脊梁處,傳來萬蟻噬髓般的劇痛。這痛楚如此清晰,清晰得讓他想笑。
“砰!“
身軀砸在灰白色腐殖土上發出悶響,而後又是一陣長久的寂靜。
陳夜癱在腐殖土上,像一具壞掉的破布偶。
修為盡廢,脊骨遭奪,他連指尖都動彈不得,隻能睜著那雙逐漸灰暗的眼睛。
不出意外,他的結局就是默默死在這葬淵之中。
葬淵之外是萬裏雪封,淵底卻自成一方天地。
抬頭望去,那被稱作“天空“的混沌,宛如神魔傷口結出的血痂。鐵鏽色的雲層凝固不動,唯有猩紅雷光偶爾撕裂雲翳,像天道在沉睡中無意識的抽搐。
更詭譎的是四周的原始森林。
那些扭曲的古木表皮上,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它們時而無聲嘶吼,時而癲狂大笑,青銅色的藤蔓垂落如囚鏈,隨風晃動時竟發出金鐵交鳴之音。
灰白的光線穿過霧靄,為一切蒙上朦朧紗帳,恍若一場荒誕的夢境。
封仙埋骨,葬天於淵。
陳夜不甘心,修為盡廢,脊骨遭奪,莫說運轉天陽訣,就是指尖都動彈不得,隻能睜著那雙逐漸灰暗的眼睛。
他開始依著記憶,運轉那篇偶然得到,今日讓天陽宗遭受了滅門之禍的仙道殘經。
陳夜不知多少次嚐試參悟,對殘經的內容早已諳熟於胸,每一個符號都如同烙鐵般刻在神魂深處。
“呃——“
熟悉的劇痛再度席卷全身,本已破碎的經脈如被千萬根燒紅的鋼針穿刺。
與過往無數次一樣,這一篇不知來曆的仙道經文與如今修煉者的體質格格不入,每次運轉都像是往傷口上澆灌沸油,根本無法參悟。
那時的陳夜還是天陽宗的天之驕子,而現在,卻淪落為一介廢人。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天陽宗的山門——那個一襲白衣、受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如今卻淪為葬淵裏的一具行屍走肉。
“就這樣...結束也罷...“
就在意識即將渙散的刹那,丹田廢墟突然傳來異動!
“這是...“
陳夜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
雖然無法內視,但他分明感覺到——在那本該破碎的丹田深處,一點赤金光芒正頑強閃爍。
那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卻在無數道細蛇般的金芒衝擊下越來越亮。
隨著更多金芒湧入,那點赤金光芒終於衝破桎梏,化作一道流光直衝脊梁!
“哢嚓!“
脊骨斷麵突然傳出琉璃碎裂之聲。
伴隨著響聲,陳夜渙散的意識突然墜入一片古老星空。
無數赤金符文在星空間炸裂,化作一條條咆哮的孽龍,龍軀糾纏盤繞,最終凝成四個遮天蔽日的古篆:
《太初劫經》!
“咚!“
仿佛遠古戰鼓在神魂中擂響,陳夜破碎的丹田突然劇烈震顫,那些侵入體內的煞氣被強行抽離,在丹田處形成一團旋轉的墨色漩渦,漩渦每轉動一圈,就有龍形符文從經文中躍出,順著經脈遊向脊骨。
像是開天辟地時的第一聲雷動,沉寂的識海中,金鐵之音如洪鍾大呂:
“以爾脊梁為劍!“
“以爾頭顱為鍾!“
“以爾戰意為火!“
“以爾執念為薪!“
“劫,起!”
“起”字落下,第一條符文孽龍撞上脊椎,陳夜不受控地懸浮而起,整個人如蝦米般弓起,他清晰聽見骨節生長的脆響,裸露的脊梁斷麵冒出赤金火星。
新生的骨節如同熔鑄的玄鐵,無盡金芒流轉其上,神異非凡,較之於此前他所擁有的仙骨更勝一籌!
數息之間,原本斷裂的脊柱已徹底重塑,新生的脊骨通體暗紅,瑰麗如玉。
“嘩啦!“
遊走的赤金符文此刻盡數歸位,在經脈中橫衝直撞的劫力潮汐突然倒卷,化作螺旋風暴灌入他丹田!
修士四大境界:凡蛻、靈溪、玄河、神藏。
尋常修士修煉,需循序漸進,從凡蛻到靈溪,逐步淬煉肉身,以靈氣遊走周身,循環往複,方能貫通周身經脈,通達仙途,而此刻的陳夜,竟借助劫力貫體之機,在凡蛻一重便做到了靈溪境修士才能貫通的經脈。
隻是這股開辟了周身經脈的劫力似乎受到某種限製,仍盤踞在丹田之中,如同蟄伏的凶獸,蓄勢待發。
所謂氣遊百脈,洞察入微,雖然與真正的靈溪境修士還有很大的差距,但對於這具身軀的掌控,卻是呈幾何倍數增長,遠超同境界之人。
更驚人的是,他體內流淌的已不再是以往修煉的乳白色天陽靈氣,而是赤金色的劫力!
在天陽宗時,陳夜所修煉的天陽靈氣是皎潔的月白色,溫潤如玉,而《太初劫經》運化而生的劫力卻是赤金中泛著暗紅,如同夕陽浸染的熔岩,每一道流轉都帶著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氣。
陳夜內視己身,隻見丹田處懸浮著一團液態的金紅色能量,表麵不時炸開細小的黑色電芒。
“砰!“
心念一動,指縫間竟迸出三道赤金電芒,將身旁的岩石炸得粉碎。
這一擊之威,赫然已不弱於尋常凡蛻三重修士!
然而,此刻的陳夜仍舊無法動彈,他傷得太重,重獲新生,需要時間來讓身體機能徹底恢複。
劫力如涓涓細流,一點點修補著他殘破的身軀,骨骼愈合,血肉重生,重新凝聚出脊骨,也在劫力的衝刷下漸漸穩固。
陳夜壓下萬千心緒,閉目調息,細細感受著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
萬載無聲的葬淵,此刻,又恢複了往日的詭異寧靜。
不知過去多久,四周忽然傳來符籙燃燒的焦糊味。
四道青色身影飄然而至,衣袂翻飛間,青霞派的雲紋印記若隱若現。
為首的孫銘手持羅盤,指針瘋狂顫動,最終死死指向陳夜所在。
“活人?!”身旁一位年輕弟子失聲驚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葬淵裏怎麽可能……”
話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想起,宗門派他們進入葬淵,不就是為了追查那個墜淵的天陽宗餘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