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探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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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知安麵色肅然。
    “朝廷居然真把地宮埋在這裏,你娘若知……她死得實在冤。”
    霍思言抿唇不語,隻取出火折、短匕,提裙係腰,率先跳入。
    地道狹長、潮濕、彌漫著泥腐和鐵鏽味,像是許久無人進入。
    越往前走,珠光越淡,直到盡頭處,一道石門擋死去路。
    門上赫然浮雕四字。
    “非霍不啟。”
    霍思言忽地咬破指尖,將血抹在石門中央。
    血一觸石紋,立時滲入。
    “轟隆隆!”
    石門緩緩開啟,塵煙滾滾之間,一股冰冷死氣如浪潮般撲麵而來。
    她與謝知安對視一眼,提氣踏入。
    地宮之內,極其空曠,卻擺著整整齊齊三十六具石棺,每具上都刻著金令字樣,封口未動。
    可在中央,一口銅棺敞開著,裏頭隱約可見一具人形骸骨,五官模糊,肋骨扭曲,指節尖利如鉤,且……雙眼未閉。
    霍思言腳步頓住,聲音低啞:“這不是……人。”
    謝知安盯著那具屍骸,緩緩開口:“永和年間,有傳聞說帝室曾私養煉人之術,試圖煉出永命軀,可惜失敗者盡為妖物,掩於地宮,莫非此物,是……?”
    謝知安忽而轉頭,低聲喝道:“有人在外!”
    話音未落,井口處驟然炸響,塵土飛揚!
    謝知安飛身將她撲倒,石塊砸落。
    “小心!他們要封井!”
    霍思言冷笑:“他們是想讓我們葬在這。”
    她猛地起身,拔出匕首,一刀劃破銅棺邊緣的古布。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銅棺內竟亮起微光,一道暗格浮現其中。
    她手探入,將那物緩緩取出,竟是一枚金色令牌,背麵刻著八個大字。
    “永命不朽,血火重啟。”
    霍思言看著那行字,嗓音低得幾不可聞:“原來……你們要的不是金,是命。”
    她猛地轉身,將令牌納入懷中。
    “我們不能死。”
    她低聲對謝知安道:“我要活著回去,把這東西塞進那群人的嘴裏,問問他們霍家該死的,究竟是誰?”
    銅棺的光芒尚未熄滅,一聲“砰”的巨響從棺內傳來,仿佛有某種力量正在蠕動。
    霍思言倏然轉身,死死盯著那具“屍體”。
    它動了。
    “謝知安,退!”
    她低喝一聲,抓住謝知安的衣袖,猛然後躍。
    下一刻,那具本應腐朽不堪的“人形”,竟緩緩撐起上半身,發出哢哢骨裂聲。
    五指如爪,黑發披散,空洞的眼窩裏,閃爍出一點幽藍微光。
    “嘶……”
    那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某種……被人“留在地底,等著蘇醒”的東西。
    “它被金令激活了!”
    謝知安驚駭。
    霍思言眼底冷光一閃,拔下發簪,抬手一拋,銀簪穿顱!
    可那東西連頭都沒歪一下,隻是抬頭,直直看著她。
    下一瞬,它動了!
    身形如猿,彈地而起,朝她撲來!
    霍思言咬牙,轉身疾奔。
    “快走!別戀戰,它不是現在能殺的東西!”
    兩人衝出地宮,一路狂奔至出口,剛到井口邊緣,霍思言一把扯下腰間煙火信號,狠狠點燃。
    “轟!”
    井口上方,一隻烏鴉炸飛而出,火星四濺,半空炸出紅光。
    “小白回去找人,我賭老太太不敢真埋我們。”
    她冷冷道。
    “賭輸了呢?”
    謝知安一邊破開石堆,一邊問。
    霍思言輕笑:“那我就讓她下次祭祖時,見我屍體站在牌位前笑。”
    就在此時,井口忽然傳來密集腳步聲,有人驚呼。
    “四姑娘!四姑娘還活著!快救人,老太太有令,活要見人!”
    “切,裝得還真像。”
    霍思言冷哼一聲。
    “回去,我倒要看看她臉上是幾分悔,幾分怕。”
    兩人被拉出井口,衣袍盡汙,灰頭土臉,卻氣勢淩厲,仿佛自地獄歸來。
    謝知安回頭望了眼尚未徹底封死的井口,低聲道:“那東西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讓它找我。”
    霍思言擦掉臉上泥痕,淡聲道:“下次再見,我會親手給它收屍。”
    三日後,霍府議廳。
    老太太端坐主位,麵無表情,眾族老、幾名外族客卿盡皆到場。
    霍思言一身素衣而入,雙手奉上一物,金令。
    全場寂靜,針落可聞。
    “這是南苑地底密井之物,前朝秘寶,刻有永和帝血脈記號。”
    她緩緩道。
    “如今之人,有膽問我娘如何死,有膽問我霍家何時亂,卻無人問這枚金令,藏了幾代人的命。”
    謝知安上前,朗聲道:“在座諸位若有異議,可與監察司對簿,問問自己當年是否也在賜婚一案簽了名。”
    眾人麵麵相覷,臉色各異。
    老太太終於抬眸,聲音低沉:“你想幹什麽?”
    霍思言唇角勾起一抹笑:“我想從今日起,霍氏族產、族權、祭祀、族譜,統統改寫。”
    “嫡女歸位,庶女退讓!”
    宮中,禦書房。
    一份血書擺在雕龍紫案上,紅豔如火,字跡遒勁,最後一句赫然寫著。
    “若賀氏不正,霍家無魂;若庶女奪權,則嫡統淪喪,啟請皇恩,追正嫡母,昭昭為鑒,霍思言,血字請命。”
    高坐龍椅的昭陵帝手執血書,眉目不動,指間卻微顫。
    “這霍家的四姑娘……”
    他低聲開口。
    “竟比她父還大膽。”
    右侍衛低頭說道:“她在民間掀舊案、驅宗婦、揭密藏、喚金令,一連四招,全落在皇恩體係之下。”
    “而且,前朝秘井牽出金令,臣查過,確有記錄。”
    “金令事關皇統,若不管,外臣借題發揮,若追正,霍家等於徹底換血。”
    皇帝緩緩點頭,眼神沉如深海。
    “那就先看看,霍老太太,還敢不敢接這旨。”
    霍府,靜室。
    老太太額頭貼著冷香膏,身後是八名女官與兩名朝中探子,一切按著禮部“特製”章程,等旨意到門。
    她眯著眼,冷聲問身邊老嬤嬤:“你說,她敢請這道旨?”
    老嬤嬤聲音也低:“她不隻敢請,她還敢殺。”
    “若您不接,她就敢用金令一口咬出賜婚舊案,讓皇上背鍋,若您接了,她就成嫡出,宗譜要換、產要分,宗主之位也懸。”
    “所以她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