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眾棋歸位

字數:4520   加入書籤

A+A-


    霍思言輕笑:“那便看葉大人是否還有再起之日了。”
    “朝堂容得下正人,也容得下識時務者,但若容不下偽證作假之人……”
    “我親手送你下堂!”
    此話落地,四座皆靜。
    堂散之後,秦筠與霍思言並肩而行。
    走至廊角,她忽問道:“你今日,為何敢賭方邈那封信?若他未寫那行小字,今日你便無退路了。”
    霍思言未答,隻喚了一聲:“小白。”
    烏鴉應聲而落,立在她肩上。
    她抬手輕撫烏羽,語氣淡淡:“我前夜夢見他了,他是個穩妥的人,事未了,絕不會不留後手。”
    “既然知道他要出京,他就一定會寫那行字。”
    秦筠微頓,側頭看她。
    “你這異能,能夢見未來?”
    霍思言搖頭:“未必是未來,隻是有些時候,它會幫我抓住別人忽略的線。”
    “像是……給我一個答案,但不告訴我題目。”
    秦筠失笑:“倒是怪脾性。”
    霍思言眼底深色微動,卻未再言。
    兩人行至院中,隻聽遠處傳來腳步聲,謝知安快步走來,眉眼清亮,帶著一紙密函。
    他看向霍思言道:“南邊遞來快信,楚延策,在嶺南被截。”
    “原以為是刺殺,但……他還活著。”
    霍思言腳下一頓,眉心微蹙:“誰動的手?”
    謝知安將信遞上,眼神凝重:“好像……不是太後的人,也不是我們這邊。”
    秦筠抬眸,語氣平靜:那就說明……還有第三股勢力。”
    “而且藏得極深,不過他既然出手,那就說明他不可再坐以待斃。”
    霍思言將信收起,看向天色,低聲自語:“這局,比我們以為的還要大。”
    謝府密室,夜深三更,燈火未熄。
    霍思言與秦筠對坐石案之旁,案上攤開三份卷宗,一頁頁調閱軍器調撥記錄。
    她指著其中一頁說道:“這就是葉嘉言早年在西北時批下的私渠賬目可偏偏這份卷宗的副本,禮部檔案中並未留存。”
    “若非宗人府舊賬中發現一份謄錄,我們恐怕連這頁都找不到。”
    秦筠凝神道:“他在銷賬,他在一點點把當年藏過的事全數擦幹淨。”
    霍思言緩緩搖頭:“但隻要他動過手,就會留痕。”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放一顆釘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讓他忍不住想要動它。”
    小白立於窗欞,忽地輕啼一聲,撲翅落下,腳上綁著一縷紫綾。
    霍思言展開綾紙,眼神頓時一沉。
    “南邊又死了一個人。”
    謝知安趕來,聲音低啞:“是西南那位軍器押運官,名喚鍾策,昨日還傳來口供,今日屍首便浮水而出。”
    秦筠冷聲道:“鍾策一死,線斷了一截。”
    霍思言看著信箋,緩緩坐回案邊:“不能再等了,我要設一個局,讓葉嘉言以為鍾策臨死前留下了證據。”
    秦筠抬眼:“什麽證據?”
    霍思言道:“一封信、一份賬、一張圖,就說……鍾策藏了個副本。”
    數日後,樞台傳出風聲。
    禦史台一名新吏酒後失言,說鍾策死前曾托付一物於人,似是軍器調撥記錄副本。
    風傳入耳,葉嘉言心中警鈴大作。
    當夜,他親自趕赴刑司舊檔房,命人私調數卷軍器舊賬。
    未料暗中有司錄悄然記下其行。
    與此同時,霍思言坐於謝府後院,盯著那張她親自仿造的“副本圖卷”,緩聲道:“他若偷這卷,就是認了。”
    謝知安在旁輕聲道:“你可想過,他若借機毀證,反倒不承?”
    霍思言看了他一眼,淺笑說道:“所以我不隻放了一卷。”
    她手一翻,又從衣袖中取出一張。
    “我放了三卷,一假兩真。”
    “若他毀一,就還有二,若他想偷,就必須全偷。”
    謝知安低聲冷笑:“你這法子倒是損。”
    霍思言眯了眯眼,眼中卻毫無笑意。
    “這世上的棋子,不是都能乖乖聽話,得有人,逼他們自己翻身。”
    謝府密室,夜雨潺潺。
    霍思言將三卷圖卷分別裝入不同封袋,交由謝知安親自派人分別藏於宗人府、禦史台與樞台小庫之中。
    “你確定他會上鉤?”
    謝知安帶著一絲疑惑問道。
    “他不敢不上。”
    霍思言垂眸,將袖中最後一卷圖緩緩放回匣中。
    “隻要他對那批軍器的去向心虛,就一定會忍不住想確認我們知道多少。”
    秦筠斜倚於窗前,語氣冷淡:“你這法子,倒像是引蛇出洞。”
    霍思言輕笑一聲:“毒蛇警惕性高,所以唯一的方法便是如此。”
    與此同時,宗人府庫房。
    守夜的小吏昏昏欲睡,一道黑影在雨夜中悄然掠過,連半點水聲都未激起。
    第二日清晨,宗人府卷櫃中少了一卷舊賬,正是霍思言所放之物。
    三處之一,首中其一。
    消息傳回謝府,秦筠倚窗冷笑:“葉嘉言沉不住氣了。”
    霍思言卻不動聲色:“他若隻拿走這一卷,不足為證,我們要他貪,再貪,再陷進去。”
    數日後,禦史台密庫也傳出失竊消息。
    失竊前一天,有人夜間調閱舊卷,登記名為“王仲”,而王仲三日前已病重離職。
    這回,已經不隻是“貪”,是“膽大妄為”。
    謝知安臉色沉凝:“他這是打算一口吞下整盤賬。”
    霍思言指著手中最後一卷:“再等一日,若連樞台也被動,我們就能請太後開堂了。”
    就在此時,小白驟然從窗外飛入,翅膀卷起一地濕葉,腳上綁著急信。
    霍思言拆開一看,眉色一動。
    “出事了,宗人府的守夜吏……死了。”
    謝知安眸色一冷:“滅口?”
    秦筠起身:“看來他不僅貪,還怕。”
    霍思言沉聲道:“沒關係,因為怕,就會亂,等他亂得自己都糊塗,我們就該動手了。”
    這一夜,霍思言坐於燭前未眠,桌案上那卷“真正副本”被她一頁頁翻看,眼神冷靜如刀鋒。
    她喃喃低語:“你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我們沒看到的?”
    三日內,三處卷宗接連失竊,守吏遇害、證人調職,樞台上下一片風聲鶴唳。
    而霍思言卻越發冷靜,仿佛等的就是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