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反撲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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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邊,霍思言一行仍未回京。
    她未走官路,避開驛道,一路繞行至南漠舊驛換乘,一路舟車勞頓,卻絲毫不敢鬆懈。
    她知自己若一日不歸,朝中線索便還不完整,且她還有最後一事未查。
    驛站換乘時,小白銜來一縷陌生氣味。
    霍思言目光一凜,循著小白的動作,在舊屋梁柱縫隙中,找到一張紙頁。
    紙上寥寥幾字:“葉嘉言,未死。”
    霍思言盯著那幾個字,手指緩緩收緊,眼底浮起沉沉暗色。
    葉嘉言未死,意味著那場禁足令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有人故意放出他已失勢的消息,實則是在暗中保他脫身。
    “他身後的那隻手……怕是要開始還擊了。”
    她轉頭看向小白,烏鴉正安靜地落在窗欞上,眸子清亮地望著她,像是在等命令。
    霍思言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們不能再慢了。”
    東南糧道已成明線,如今朝中人人自危,案情步步逼近,誰也不知會牽出幾人。
    謝知安收到霍思言密信的同時,也得到了另一件事。
    秦家下屬商隊之一,在運送歸京路途中遭遇襲擊。
    來人不打殺人,隻搶卷宗,幸好信物已事先分批送出,否則所有證據都要斷在半道。
    “這場仗,不止是你一個人的了。”
    秦筠坐在廊下,望著天邊黑壓壓的雲層。
    “這下,連我也被拖進來了。”
    謝知安端來茶盞,淡聲道:“我們從不是旁觀者,葉嘉言未死的消息,若是真的,那接下來就不會隻是查案這麽簡單了。”
    秦筠挑眉:“你是說……他要反撲?”
    謝知安點頭,眸光沉如死水:“葉嘉言是門麵,若他敢回京,說明他背後那位,已經布好局,等著我們落子。”
    “霍思言若真逼到這一步,就一定會招來殺意。”
    “你說太後……會保她嗎?”
    秦筠笑了:“要看她舍不舍得這把刀了。”
    與此同時,京中風聲漸緊。
    樞台大理寺幾位清流大人相繼被“請”去麵君,而幾名兵部參與糧道調撥的官員也開始有人失聯。
    街巷百姓雖不知詳情,卻皆在傳:“今年朝中要大變。”
    入夜,霍思言一行換乘水路,再次北返。
    臨上船前,她在江邊一處舊廟中短暫停留,手中緩緩翻閱一冊舊賬。
    那是楚延策當年留下的遺筆。
    她當初在宮中地庫中翻出殘卷,如今再細看,心緒一層層泛起。
    他早已察覺葉嘉言的問題,卻沒能查到蘇冶。
    霍思言緩緩將那一頁合上,眸光如水。
    “楚延策……你沒查完的,我來。”
    就在她登船那夜,江岸遠處,一艘畫舫內燈火未熄。
    黑衣人披袍立於窗前,身後一名少年低聲道:“她果然沒死。”
    “她也查到了蘇冶。”
    黑衣人語氣淡淡:“意料之中。”
    “她若這麽容易死,我也不必忌憚她。”
    “盯緊她,若她再進京……把她埋在半路上。”
    少年一驚:“可那是……謝府的人也……”
    黑衣人冷聲道:“再好一條狗,也不能壞了主子的局。”
    京城太和殿內,太後獨坐夜燈下,窗外風吹竹影斜斜。
    身旁女官低聲回稟:“霍姑娘已有密信送回,明早可抵京郊。”
    太後微一頷首,未作聲。
    女官又低語:“兵部幾人已蠢動,蘇冶舊屬之一已被樞台逮走,口供已錄,牽出一名西北副帥。”
    “事關邊防糧調,若追下去……”
    太後終於抬眼,眸中冷意沉沉。
    “你是說,查到底?”
    女官跪地:“若按霍姑娘的查法,必然一查到底。”
    太後沉默了許久,低聲一歎:“這孩子心太狠……真是越看越像他了。”
    “可是這世道……真容得下一個楚延策第二?”
    燭火輕晃,似乎連夜風都壓低了幾分。
    而此刻,霍思言立於船頭,抬眼望向京城方向。
    她知,下一回合,便是正麵交鋒。
    天還未亮,京郊驛館已悄悄被人清空。
    霍思言一行人低調入駐,不走正門,不驚動官差,連馬蹄聲都被稻草封住。
    秦筠與謝知安先她一步抵達,已將府中安插之人部署在外,不讓一隻蚊子飛進去。
    “你居然真沒死。”
    秦筠端坐簷下,望見霍思言打趣道:“你要是死了,我得給太後跪幾天靈前。”
    霍思言撩起披風,步入廳內:“你跪靈,她真不一定哭。”
    謝知安接過她手中包袱,眸光在她臉上一掃而過:“你這次消瘦了不少,但話倒是多了。”
    霍思言淡笑,將那卷密信放至案上。
    “這一路上,我遇見了兩撥人,一撥打劫,一撥追殺。”
    “不是一撥?”
    “衣著、手法、目的都不同,但都不是官家人。”
    秦筠眉頭挑起:“擺明了有人要你的命,有人要信。”
    謝知安打開卷宗逐頁翻閱:“這一份是你從舊驛站帶出來的?”
    “我分為兩部分,明文和暗卷。”
    霍思言將剩餘那一份從袖中取出,遞到他手上。
    “明文內容是倉吏自供與調撥表,足夠定蘇冶的罪,暗卷內容則是楚延策當年留下的查案筆記,涉及高層。”
    秦筠眯起眼:“你確定要把暗卷交出去?”
    霍思言眸光沉著。
    “我要讓太後親自掂量,這一刀,她是砍下去,還是留著膏藥封。”
    午後,天陰沉,驛館外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
    女官沈芝入門,麵色凝重,將一封太後親批的令書放至案前。
    “太後讓你明日入宮,麵君呈卷,宮中隻準你一人入,不許帶隨行,不許留信。”
    霍思言接過詔令抬眼。
    “終於動手了。”
    沈芝看她良久低聲道:“你太像當年那個人了,那個人,就是從這一道令開始,徹底……再沒回到宮外。”
    霍思言輕笑:“那我得多撐兩步,至少回得來。”
    謝知安送沈芝離開後,折身回來,神色凝肅。
    “你要我明日守宮外?”
    霍思言點頭:“你在外引線,一旦我兩炷香未出,你立即調人。”
    “太後若真要動我,她不會留你活口。”
    秦筠擰眉:“這太賭了,你真就一點後手都不留?”
    霍思言垂眸,將小白喚來,在其腿上係上一縷細金繩。
    “後手,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