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北境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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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風雪凜冽,寒風刺骨,天光沉沉壓著營地,仿佛下一刻便會傾塌。
    方遇立於高台,望著遠處山林。
    副將低聲道:“李嵩回報,說暗營已清理一半,尚未發現謝家眼線。”
    方遇神色冷淡,仿佛並不在意。
    “那是因為他們已經不在營裏了。”
    他目光一掃,落在一處不起眼的哨塔。
    “霍思言來了。”
    副將一驚:“她……她不是還在謝府嗎?”
    “人心在那,身不在也沒用。”
    “謝知安出麵送信,她便已給了朝堂一個姿態,接下來,她要做的,不是僅僅是寫奏折了,而是要拿人頭。”
    副將臉色發白:“您是說……她可能殺過來了?”
    方遇輕笑一聲,語氣森冷:“謝家的規矩,她最清楚,謝家人若真被逼到牆角,隻剩一條路……動手。”
    話音剛落,山林深處忽傳來輕微破空聲。
    下一息,警哨飛箭破空而來,直插入營中央的木柱!
    箭尾插著一縷紅線,上綴小紙條。
    紙上隻有一句話:“舊賬未清,勿妄動兵。”
    方遇眯起眼,冷聲一笑。
    “沒錯,來了。”
    他回身吩咐:“全營戒備,召李嵩回營,她想來就得讓她知道,這裏不是謝家,不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更不容她翻天!”
    夜色沉沉,霍思言立於山崖之巔,身後是三名黑衣影衛,皆佩短刃,未言一語。
    小白振翅落在她肩頭,低聲咕噥,像是在抱怨寒風太冷。
    霍思言輕輕摸了摸它的頭,低聲道:“再冷也得忍,今日這仗咱們若贏不幹淨,方遇就能回手咬一口。”
    影衛問:“霍姑娘,我們直接殺入?”
    霍思言搖頭否認。
    “方遇已知我們來了,強攻隻會中他下懷,此人表麵鎮定,實則性格剛烈,一旦被激怒,必有反撲之計。”
    她取出一張殘舊軍圖,鋪在岩石之上。
    “舊營地勢有弱點,山後崖口地形狹窄,若設伏兵,他可能自以為天衣無縫。”
    “但……他不知道,那是當年謝家私設的魂術試陣之地。”
    三人神色微變。
    影衛低聲道:“姑娘的意思是……”
    霍思言望著夜下軍營,一字一句:“借他之陣,反困其身。”
    “魂術陣心,我來布。”
    “你們……準備接應李嵩。”
    “他不會死在他們手上,得死在我們刀下……”
    北境雪落不停,營地硝煙未散,血氣尚濃。
    李嵩扶著身側傷兵,回望倒下的屍體,神情沉冷。
    他說道:“這便是謝家該還的債。”
    霍思言未作回應,隻是緩步前行,一路收攏印記,將布陣之魂術一一撤去。
    她並未多言,隻有眼神,冰冷如雪。
    影衛來報:“屍體已封存,方遇遺信被搜出,是寫給宗人府舊人的。”
    “有意合謀,欲以肅舊部亂黨之名,暗清邊關親謝派。”
    霍思言淡聲:“他對了一半,可惜,死得還是快了些。”
    李嵩行至她身邊低聲問:“姑娘要將此信交誰?”
    霍思言眼神未動:“東廠。”
    李嵩一愣:“不是兵部?”
    “方遇是兵部副使,牽連者眾。”
    霍思言望向遠方天色將明的東方,語氣微頓:“交兵部,便是舊勢殘餘之爭、若交東廠……便是查私軍之實。”
    “太後這個地位,最需要的就是立威,那就給她個機會。”
    她說得極輕,風雪中幾不可聞。
    李嵩沉默許久,終是抱拳低頭。
    “姑娘心中有衡。”
    霍思言一言未發,翻身上馬。
    小白拍翅落在她肩頭,啄了啄她發梢,像是提醒。
    她伸手輕撫,淡淡一笑:“放心,今夜之後,就該輪到我們占據棋盤了。”
    京城,天還未亮,東廠已收來北境密函。
    方遇謀私軍、勾結宗人府舊部、圖謀邊關兵權……罪證如山。
    太後親啟密函,看完僅是冷笑:“果然沒讓本宮失望。”
    沈芝捧著茶,輕聲問:“太後要立即定罪?”
    “急什麽。”
    太後緩緩放下信函。
    “他已死一夜,屍體都快涼透了。”
    “本宮要讓他們明白,死不等於幹淨,屍骨也能翻案。”
    她看向殿外,夜色還深。
    “明日早朝,把這封信……送去兵部。”
    沈芝愕然:“不是交樞台?”
    太後眼神冰冷:“交兵部,才好看誰在替他說話,樞台是裁斷人,而兵部是試金石。”
    沈芝心頭一凜,低頭應是。
    太後頓了頓,又道:“霍思言這回,倒是穩,不過……她若太穩,也不好。”
    沈芝不敢多問,隻靜靜候著。
    太後緩緩起身,撫著掌中玉玦喃喃一句:“謝家女郎,終究還是得上這張桌。”
    與此同時,謝府書房燈火未熄。
    謝知安看著霍思言遞來的密信副本,麵色凝重。
    “你這是在推太後一把。”
    霍思言坐在窗邊,倒茶慢飲。
    “她若真要鎮北境,手上得沾血。”
    “既然我們給了刀子,她就得出這一步。”
    謝知安歎了口氣:“那你呢?你送她刀子,就不怕她回手傷你?”
    霍思言放下茶盞,神情淡然:“你我都知太後的權謀城府,你我所擔心,也亦是她擔心的。”
    次日早朝,天未亮,宮門大開。
    大臣們魚貫而入,卻覺氣氛沉得出奇,連平素最愛閑談的幾位老臣也閉口不言。
    禦史中丞捧著兵部副使方遇的密信副本,一步步踏上金階,肅然站立。
    太後端坐鳳椅之上,目光沉靜,未發一言。
    中丞開口道:“臣奉命查閱邊疆軍務,昨日得北境急報,兵部副使方遇,勾連宗人府餘黨,私設營陣,試圖掌控三鎮兵權。”
    話音一落,朝堂一陣低呼。
    禮部尚書出列:“方遇雖出自舊營,然近年戰功赫赫,此事可有確證?”
    禦史不疾不徐,從袖中取出書函與暗印。
    “信由影衛親送,屬地魂術陣圖皆附在冊,方遇陣亡前三日所留遺信,字跡核驗無誤。”
    “更有北境殘軍兩將口供,俱稱受命於他,籌謀調兵換防。”
    堂上一片嘩然。
    兵部尚書麵色鐵青,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