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謝旗再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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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之間,黑影翻騰,短兵相接。
    魂傀刀刃無情,謝家舊部夾擊而入。
    十刻之戰,敵軍盡潰。
    霍思言收魂而立,長發被雨濕透,鎧甲覆血,雙目冷冽。
    魏臨踏入林間,望著滿地屍骸和猶未熄滅的魂陣,低聲道:“謝將軍,你這一手,南境服了。”
    南境初戰告捷,三日內肅清陽嶺一帶亂軍。
    霍思言下令封山,封路,封言。
    所有參與圍剿之兵皆被調至營外整編,不得走漏半字。
    她坐鎮主帳,手中執筆疾書,半刻不停,將戰局始末編入兩份軍報,一份送往兵部,一份直呈東廠。
    她道:“消息要快,讓朝中人知道,是謝家人平的亂。”
    魏臨坐於下首,望著她不帶一絲疲態的麵色,緩緩開口:“你以為這仗打贏了,他們就肯認你?”
    “他們怕的是你。”
    霍思言停筆,目光冷淡。
    “我不求他們認,他們怕得越狠,就越不敢動我。”
    她起身,走至營帳外,遠處旗幟翻飛,魂傀整整齊齊地在山下列陣,不動如雕塑。
    而小白正停在最高的那麵旗上。
    那是謝家的戰旗。
    當年謝府被抄,謝旗被撕裂扔入泥地,如今,卻再次插在南境高坡之上,迎風而立。
    魏臨亦步出帳外,望著那麵黑底銀紋旗,嗓音低沉:“謝家……真的要回來了嗎。”
    霍思言沒有答話。
    她在等一個人。
    此時,京中。
    東廠密閣,衛青衣正翻閱霍思言遣回的戰報。
    他看得極快,末了,將紙一合,淡淡道:“魂傀列陣,破敵三百。”
    “她這招下得狠,兵部這次……怕是說不出話了。”
    沈芝倚靠在暗影之中,語調平靜:“她是故意給你看的。”
    “你若不把消息傳出去,朝中誰知道是她破局?”
    衛青衣將戰報遞還給手下,冷笑一聲:“她不怕我傳,反倒是怕我不傳。”
    “我若不動,太後便得以掩蓋謝府功績,她便白打這一仗。”
    沈芝低聲:“所以你打算……”
    衛青衣抬眼,似笑非笑:“我當然會傳出去。”
    “謝家再起,於我無害,於朝堂,卻是風頭所向。”
    “你別看太後靜,她動得比誰都快。”
    “下一步,怕是要敲打兵部了。”
    沈芝卻道:“謝府如今不靠皇帝,也不靠太後。”
    “她要自成一派,魂傀是她的,戰功是她的。”
    “她現在要的,是名正言順。”
    當夜,謝府密閣。
    謝知安一封親筆信送至東廠。
    言辭不激,卻字字逼人。
    “南境初安,皆仰賴霍將軍一力支撐,臣請旨,為霍思言請封。”
    “非為官爵,而為軍號,願賜其號……鎮南。”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朝堂尚未回過神,太後手中已捏著這封請旨信,眉眼靜沉。
    她喃喃自語:“霍思言……你這招,倒是比魂傀還狠。”
    沈芝低聲:“是否批?”
    太後指尖輕點案幾,忽地笑了。
    “批,給她這個軍號,我倒是要看看,她拿了鎮南,還想不想進京。”
    次日清晨,南境營地傳來急報。
    兵部批文已至,禦前欽令,昭告南境:“賜霍思言軍號鎮南,掌臨時征討之權,轄三縣五營,戰時可調周邊守軍。”
    霍思言接令之時,麵色未動,隻低頭將旨意封起,交予魏臨。
    “立此為證。”
    魏臨雙手接過,久久未言。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女子,忽而沉聲道:“謝家從前,再沒能撐到這一封旨意。”
    霍思言隻是靜靜看著遠山。
    山風烈烈,魂傀列隊,謝旗飄揚。
    “這不是謝家的封,這是我的。”
    “他們想給我這個名號,是因為知道,我若不接,他們手中的局就下不下去了。”
    “所以,不是他們施恩,是他們沒得選。”
    魏臨低聲:“你不怕……?”
    霍思言轉身,風過衣袂,黑發隨風飛揚。
    “我怕,但我也明白,活著的人不敢動,是因為死人立了規矩。”
    “我若今天不接,來日他們還是能說謝家功高震主。”
    “可若我接下這一號,站在南境之上,穩得住這亂世,他們就必須承認:這份穩定,來自謝家。”
    她說完,轉頭看向副將。
    “擬戰令,三日內清剿陽嶺殘部,七日平定商道動蕩。”
    “再十日,我要百姓複市、軍道重啟。”
    “謝家的功,不等別人記,我要他們,不得不記。”
    與此同時,京中震動。
    兵部尚書秦壽拍案而起:“這分明是越權!”
    “霍思言不過臨時征調,如何得了調兵權!此乃亂政!”
    東廠衛青衣卻不緊不慢遞上另一封折子,語氣冷靜:“謝知安與魏臨聯名上書,南境軍亂未平,臨戰之權本就可授與軍將。”
    “兵部若不允,出了亂子,責任你擔?”
    秦壽麵色漲紅,手指顫抖:“那也該有兵部監軍!”
    “她一個謝家女子,掌三縣五營,不是造反是什麽?”
    衛青衣嗤笑:“你說她是女子,她可在前線殺敵;你說她是謝家人,她今朝救了南境。”
    “你既怕,就別在兵部待著。”
    “太後若真要收拾你,也不用霍思言出手。”
    秦壽怒極反笑,甩袖而去。
    太後宮中,沈芝伏身在側,輕聲問:“是否要再加鉗製?”
    太後卻搖頭:“不急,讓她再立幾場功。”
    “等所有人都覺得,南境之穩,是霍思言的功,那時才該動她。”
    她緩緩起身,踏步至窗前。
    “魂傀已現,謝家再起。”
    “下一步,就看她是否敢回京。”
    “若她敢……我便坐等一場京變。”
    南境戰後第五日,軍營逐漸回歸秩序。
    霍思言坐鎮中帳,眉眼沉靜,手中翻閱著新一批人事調撥名冊。
    “南線清剿完成,西路未亂,朝中卻遲遲未下調令。”
    她低聲自語,目光微斂。
    “拖得太久了。”
    魏臨送來今日軍報,略一頓,才道:“都說你收了鎮南軍號,太後不會輕放你。”
    霍思言放下書卷道:“她在等,等我自己開口要歸京。”
    魏臨一怔:“你真打算回去?”
    霍思言沒有立刻作答,反而掀開一角簾幕,望著山下魂傀列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