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事窗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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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嶺夜雪如鐵,山石冷峭,群鴉驚起,陰雲壓頂。
    霍思言一行悄然潛行入山。
    雪道崎嶇,四周死寂,唯風穿鬆林,發出嗚嗚低鳴,似哭似笑。
    前方探子忽然回報:“嶺口前五十丈,有暗哨三處,另有巡邏魂兵四批,已藏入霧林。”
    魏臨麵色凝重:“魂兵巡哨已成軍製,這股勢力絕非零星叛徒。”
    霍思言卻並未停步,隻語氣冷靜:“他們若真想造陣,還不夠。”
    她轉頭吩咐身邊兩名魂傀:“左右攔截,伺機而動。”
    “我引正麵。”
    三人領命後,悄然掠入雪林深處。
    霍思言衣袂飄飛,眸光如刃,一掌拍出,數道魂絲迅疾纏向前哨。
    黑影驚覺,剛欲反擊,卻已被定在空中。
    “敵……”
    字未出口,便被一道利光切喉,咽聲而斷。
    整座嶺口頓時風聲大作,數道黑影破雪而出,魂兵持械逼近。
    為首一人,滿臉黑紋,雙眼泛藍,冷聲喝道:“擅闖者死!”
    霍思言未語,腳下一點,身形已如幽影般掠過。
    她抬手,一道藍焰從掌中燃起,化作數十道魂鞭,分襲四方。
    “魂縛,裂!”
    魂鞭入體,敵兵慘叫著倒地翻滾,身上魂力被瞬間抽離,化作陣中靈霧。
    魏臨率人從後壓陣,長劍破空,怒喝一聲:“肅清!”
    戰局驟開,山嶺白雪下映出血影連連。
    霍思言身法遊走,掌控全局,每一擊皆斬敵要害,每一步皆逼近陣心。
    她腳下魂紋蔓延如蛛網,凝聚成陣,將最後一批敵軍困於其中。
    為首的魂術者已麵色慘白,手中結印欲逃,霍思言卻早已祭出小白。
    烏鴉破空俯衝而下,啄中其印訣,一聲厲嘯,炸裂魂識!
    魂術者吐血倒地,尚未開口,霍思言已冷聲問出:“誰教你布陣?你奉誰為主?”
    那人口吐鮮血,眼神卻突轉狂熱。
    “魂主在上……永夜降臨……”
    話音未落,自焚咒光驟起,焚魂滅形。
    魏臨低咒:“又是死咒。”
    霍思言未動,隻望著他化灰的衣角,沉聲道:“他們背後不是魂主,感覺應該是個謀局的人。”
    “北蠻舊術,本無此係統。”
    魏臨一驚道:“你懷疑……朝中有人暗通?”
    霍思言緩緩站起,望向北方雪嶺盡頭,似在看一個更遠的地方。
    “有人,想借魂主之名,扶持另一股勢力。”
    “北蠻隻是幌子。”
    她手腕一翻,袖中彈出一枚破舊銅印。
    那是她方才在陣中心拾得,印麵殘破,卻依稀可辨出一個模糊印文——“執”。
    魏臨怔然:“這是……”
    霍思言麵色冷淡:“魂師一係,最初設有七印。”
    “執印,隻賜魂部主將。”
    “可如今這印,卻落在北蠻之手。”
    “要麽是他們從中奪來,要麽是……有人送的。”
    風雪再起,山林盡哀。
    她回頭看了一眼被血染紅的雪地,低聲道:“事已成局,京中之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京中春寒未解,宮牆深鎖,簷角雪痕未融,依舊藏著夜色與冷意。
    禦書房中燈火微弱,太後獨坐榻上,沈芝立於一側,低頭不語。
    今夜樞台呈上的折子格外沉重,一道來自西北匈平的密信,內容不多,卻讓太後眉頭未展分毫。
    沈芝輕聲開口:“探子言,匈平山嶺之下,舊營被人暗築巢穴。”
    “魂術殘兵重聚,多有戰術痕跡,兵符符印,皆不屬北蠻原製。”
    太後捏著那頁密信,指節泛白。
    “她倒是手快。”
    沈芝低聲:“霍將軍殺得太狠,西嶺一戰,燒盡魂陣,滅敵無數。”
    “卻留下了一枚舊魂印。”
    “她……未曾上報。”
    太後冷哼:“她何時會蠢得將刀口交到別人手裏?”
    “那枚執印,便是她要留的借口。”
    沈芝猶豫了一瞬,終是低頭道:“太醫院近來確有術卷遺失,查來查去……是年前清帳之時有宮人私售殘本。”
    “屬下……查出其中兩卷,正是魂咒入門。”
    太後眸光倏然一冷,扔下手中密信,沉聲問道:“幾年前,那批舊術本,是誰親自下令銷毀的?”
    沈芝跪地:“是陛下在位初年,因兵變餘波,魂術亂起,內閣集議,太後下旨清理……”
    太後閉眼吸了口氣,語氣微沉:“結果,清了半卷。”
    “餘下的,藏了又藏。”
    她緩緩起身,步至禦案前,一紙陳舊奏折攤在眼前。
    “你說,若霍思言拿著這枚執印,回京公然指證朝中有人暗通北蠻,用魂術行謀……”
    “那她,是該得封賞,還是該……被除?”
    沈芝額頭緊貼冰冷石磚,聲音低低:“若是旁人,她會被除。”
    “可若是霍將軍……”
    太後淡淡一笑:“那就再加一筆。”
    “將魂傀之事……也擺上台麵。”
    沈芝一驚,猛地抬頭:“太後要動她?”
    太後眼中掠過一絲寒意,輕聲開口:“她越有用,便越不可控。”
    “我留她,是借刀。”
    “可她若學了謝賀,刀刃反轉……那這把刀,我便得親手折斷。”
    她目光一凝,輕聲吐出兩個字:“備旨。”
    與此同時,謝府書房。
    霍思言倚靠窗前,手中攤開著一張新畫,匈平山脈與邊界營地的分布圖。
    魏臨已回京,在宮中悄然調查魂術一事,沈芝卻遲遲未現。
    這本是異樣。
    謝知安負手立於她身後,開口問道:“太後可曾派人來?”
    霍思言點頭:“昨夜,送了兩道口諭。”
    “一道問我是否得病,一道問我可願入閣為軍。”
    謝知安笑了:“她倒裝得自在。”
    霍思言淡淡看他:“你覺得她信了?”
    “她肯定沒信,她等著我主動開口。”
    她將那枚執印遞給謝知安,眸光淡冷:“這個印,她想要,但我不可能交。”
    謝知安接過沉聲問道:“那你要拿它,做什麽?”
    霍思言緩緩道:“有這個印在,她就會先動我,這樣……我才好動她。”
    謝知安眯起眼:“那這印便成了導火索。”
    “你賭她還想保住朝局,賭她不敢現在撕破臉。”
    霍思言一笑,語氣輕巧:“也不算是賭,你知道的。我從不賭輸。”
    他看著她微微發亮的眼眸,忽地一歎。
    “霍思言,你現在越來越像你父親了,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霍思言一怔,良久才道:“那我便看看,我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倒在她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