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孤軍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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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語氣冰冷:“她不過是想在軍前截殺流言。”
    “隻要她踏出一步,秦懷之便可發文彈劾,隻要她用了魂傀,東廠就能出兵截她。”
    她轉頭,眼中寒光乍現。
    “她越急,我越慢,她若真攔不住……我便替她,剜了謝賀留的心脈。”
    沈芝垂首:“若西嶺三營真被調至京前,陛下如何表態?”
    太後輕聲一笑,緩緩道:“他若識相,便該閉眼。”
    “若不識相……我便讓他閉嘴。”
    而此刻,西嶺駐地之外。
    夜風獵獵,哨塔燈火通明。
    霍思言立於暗林之中,遠遠望著駐軍營地,手中握著一枚魂印兵符。
    她閉眼低聲呢喃道:“謝賀,當年你不殺的人,我來殺。”
    西嶺駐地風雪交加,旌旗獵獵,三營軍陣未動,營帳之中卻已起暗湧。
    霍思言立於山腰雪林之側,身披黑甲,目光沉靜如冰。
    身後五人無聲戒備,其中一人翻看著軍報低聲稟道:“大人,探子回報……西嶺三營確有調令,但尚未啟程,內部亦有異動,似在爭議是否聽令入京。”
    霍思言問:“令出自何處?”
    “營中所言模糊不清,多半隻知是上頭押來,但並未傳達明確署名。”
    她沉聲道:“說明有人想讓他們不明不白地動兵,事發之後再由我背鍋。”
    魏臨低聲接道:“大人,這軍中怕是也有知情者。”
    “末將請求,是否直接派魂傀入營……先鎮其陣,後交涉。”
    霍思言沉吟片刻,卻搖頭。
    “不可用魂傀。”
    “此事若要保得住清白,便不能再露半分術痕。”
    “我得親自進營。”
    魏臨臉色微變:“大人獨入三營重地,萬一是誘局……”
    “若他們真想殺我,不必等到營中。”
    她翻身下馬,步履堅定,護衛正欲隨行,卻被她抬手止住。
    “你們在此待命,若我一刻不出,便撤。”
    她望向魏臨,語氣沉穩。
    “若我出了事,你將宗人府密函送至陛前。”
    “魂兵術、調令真源、冷宮舊策……都一並呈上。”
    “記住,我不是謝賀,不求青史留名,但我不要被汙著死。”
    魏臨單膝跪地,拱手應聲:“末將謹記。”
    霍思言步入三營之時,雪夜未歇,營帳重重,兵士巡邏。
    她未披軍披,隻著內甲素衣,手持兵部令牌,亮出通帖。
    守將一見她名諱,麵色微變,終是將她請入中軍帳。
    帳中已聚五人,皆為西嶺三營統軍將領,見她進來,麵上神色不一。
    有人起身行禮:“霍大人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霍思言目光掃過幾人,從容落座。
    “來止兵。”
    眾人一愣。
    霍思言抬手,將手中一封密函放上案:“三營調兵一事,未見禦批,兵部未核。”
    “我今日來,隻為問一句……你等調兵所從何令?”
    那人遲疑一下,隨後說道:“為內閣中書所押,雖無詔印,但廠衛隨行,有人代傳口諭……”
    “口諭?”
    霍思言聲音冷了幾分。
    “何人之口?”
    “是……東廠副使。”
    霍思言冷笑,指尖輕扣案麵。
    “廠衛之令,敢越過兵部、掩內閣之批、改調你等正軍?”
    “你們是陛下親軍,還是東廠私兵?”
    幾人麵麵相覷,神情微動。
    帳中最年長者出聲道:“霍大人言之有理,但調令已至,我們若不動,若是真有敵襲,便是抗命之罪。”
    “若敵未動,兵先動,便是謀逆。”
    霍思言語氣冷靜,字字如鋒。
    “今夜你等若出營,明日便是叛軍。”
    “太後隻需一道諭旨,便可將你們盡數斬於校場,以魂術幹政、謝氏謀逆之名,替這筆賬封棺蓋土。”
    “你們動兵,是為護國?還是為替人背鍋?”
    話音一落,帳中靜得可怕。
    一名年輕將領霍然起身,拱手沉聲道:“霍大人所言,句句屬實!”
    “我等聽令忠君,不為黨附,此調令不明,屬下不奉!”
    另幾人麵色變幻,終是一一低頭。
    霍思言目光不動,輕聲道:“今夜營中封兵,明日啟奏陛前。”
    “我親自護奏進京,誰若動兵半步,後果自負。”
    不出一刻,三營上奏朝廷,暫緩調動。
    而同一時刻,東廠密探便已得訊回報秦懷之。
    他將密函扔在案上,冷聲道:“她親自截兵?”
    副使低聲:“西嶺未動,三營已投奏陛前,霍思言……走在我們前麵。”
    秦懷之沉默良久,語氣如冰:“放肆!得讓她知道,刀不是她一人能拿的!”
    京城,禦前內殿。
    暮鼓剛落,皇帝已披衣起身,立於案前。
    案頭放著三份急折,皆由宗人府、西嶺營、以及監察禦史同刻加密送來。
    他翻看良久終於按下玉筆低聲道:“她攔下三營了。”
    太監總領站在一旁,垂首低聲:“霍將軍已遣人呈密函於宗人府,請陛下親斷調兵之責。”
    皇帝眼底浮出一絲疲意,問道:“她可曾動用魂傀?”
    “並未。”
    “可曾動兵入營?”
    “亦未。”
    皇帝將折子輕輕疊好,良久才開口:“此人……步步險棋,卻從不越界。”
    “可惜啊……她不肯歸我。”
    太監低聲:“若陛下願意開口召她入直,她必應詔。”
    皇帝卻搖頭:“若我召她,她便不再是她,她能擋三營,也能反我軍令。”
    太監立馬低聲顫抖。
    “陛下說笑了,普天之下,誰敢反軍令?”
    皇帝一笑,眼中盡是複雜。
    “這樣的人留著才有意思,讓她進來吧。”
    景昌宮。
    太後緩緩放下茶盞,麵無表情地聽沈芝複述:“三營將領已上章奏,請罪於擅動未明之調,推歸於東廠與中書舍。”
    “霍將軍未用魂傀,亦未出兵,僅以一口之言攔三營動令。”
    太後靜默片刻輕聲道:“一人之口,能敵三營之兵。”
    “謝賀之後,再無謝賀,可霍思言……倒比謝賀還難纏。”
    沈芝神色凝重:“是否追究其擅入軍陣之責?”
    太後搖頭:“她清白,便是她的本事。”
    “她步步請罪、步步獻策,誰都不能拿她半點。”
    她起身,手撫鳳袍,聲音微冷:
    “不過,她若以為這場棋就此為止……那便太天真了。”
    “接下來,不看她能不能擋,而是看她身邊之人,誰先倒下。”
    沈芝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