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尖刀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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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殿中,燈火忽明忽暗,他慢慢開口,自語般道:“霍思言,你查得越深……我陪得越久。”
    “可你若真的拿那把劍……指到了皇上頭上。”
    “我不知道……我護不護你。”
    外頭夜色如墨。
    而這盤死局,在皇帝、霍思言與三王之間,已悄然轉入最緊的一層。
    臘月初五,三王講堂。
    夜未央,堂中燭火如豆,三王披袍獨坐,身前鋪著一幅舊皇族家譜,旁邊則是一紙秘密畫押的“奉宗祀旨”。
    這旨書字跡歪斜,章紋已舊,但封印尚存,赫然是太後親筆落款。
    他指尖緩緩掠過那道封痕,唇角露出一絲嘲弄。
    “太後,你藏得倒是深。可惜你沒用成的東西,我用來翻局,倒也合適。”
    堂外腳步聲漸近,一名親侍俯身稟報:“已按照殿下吩咐,備齊族祠祭禮,封誥連夜擬好,隻待日上三竿後,於北壇舊宗台行祭。”
    三王抬眼,目光沉沉:“禮部那邊呢?”
    “已經用舊檔壓了,外宗一線的禮監都已收穩。”
    三王眼底閃過一絲冷芒,語聲平淡:“她查得越急,朕這一祭便越像是皇族權脈自證。”
    “到時候她若動手,就是違製壓正統。”
    “等她出錯,我再送她一封擅動宗脈、擾亂王統的參折……”
    “她越想破局,便越要先背這口鍋。”
    赤林營。
    夜幕下的內帳,霍思言手執地圖,眉眼冷靜。
    魏臨一夜未眠,此刻將最新線報呈上:“他們將祭祀地定在北壇舊宗台,時間定得極早,甚至繞開了朝堂早朝時辰。”
    “估計,是想避開正殿阻攔,迅速祭完之後再送上文折。”
    “我們若不提前截他,恐怕就要被動。”
    霍思言道:“北壇一帶朝律內屬,但不歸五部調度,而是皇室私轄。”
    “他挑在這兒動手,確實不蠢。”
    魏臨低聲:“那我們怎麽應對?”
    她沉思片刻,忽然淡聲:“既是宗祭,那就以宗禮應他。”
    她指尖點在北壇地圖上:“讓魂禁營安排十人,明日清晨裝作禮部使者,持我親手抄錄的舊禮式法卷,先一步進壇。”
    “再調三名魂術判識,藏於暗樁,專查現場魂痕、血紋、儀式流程。”
    “若他真動了魂術輔祭,那我就以邪術擾宗拿他。”
    魏臨眼神漸亮:“若他沒動呢?”
    霍思言眼神淡下:“那我就讓他祭完。”
    “再送他一封文書。”
    她轉身走至一旁書案,從案下取出一封密封厚卷,落款印著三個大字,《內宗律》。
    魏臨怔了怔,目光動了幾分:“這是?”
    霍思言唇角微揚,眼神中透出寒光。
    “這是皇族私法。”
    “他敢動舊宗血脈,越禮行祭,我便以皇室宗律反咬,到時候我不審他,隻把這卷送進禦前。”
    “他一日不被廢,這宗律一日就是皇上手中的刀。”
    “我就看他扛不扛得住。”
    魏臨低聲道:“你這一出,是要從宗法、朝製、禮禮相剿……連宮裏都不能出聲。”
    霍思言眼神冷如霜:“是。”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他不是輸在魂術,也不是敗在野心。”
    “是輸在自己太想贏。”
    深夜,謝知安在偏殿一隅等來霍思言。
    她拱手為禮,語氣淡淡:“我要開始了。”
    謝知安沒立刻答話,靜靜看她片刻道:“這一次,是不是不能回頭了?”
    她看向他,眼神很平靜。
    “這已經是數不清多少次走這條路了,我從來沒回頭的打算。”
    謝知安輕歎一口氣,取出一物遞給她:“我調過東廠一份密檔,是三王曾入舊皇陵時帶出的一封私書,寫的,是太後手筆。”
    霍思言翻開一看,眉頭頓鎖。
    那紙上寫的,竟是一段當年太後對三王“預立皇嗣”的暗旨文約。
    她垂眸:“原來……他不是沒憑據。”
    謝知安點頭:“他也一直在等。”
    “等先帝崩,等你入局,等他把你當成謀逆借口。”
    霍思言合上信,神情森冷:“那就讓他看著,他一直想等的東西,到底是棺木還是登基台。”
    清晨未至,北壇舊宗台已然披上肅殺氣息。
    天未亮,霜露沉重,壇前早布置妥當,綢帳、香案、玉台一應俱全。
    十數名禮生跪伏兩側,皆著王府顏色,身披赤邊祭袍。
    三王立於高階之上,一襲玄袍壓雪而立,眼神淡漠,卻藏著鋒芒。
    祭儀尚未開始,壇下忽有一隊身著禮部製服的使者而來,為首者高舉文軸,高聲宣道:“奉陛下意,監察舊宗禮製,依禮儀誌第四十七卷,凡行祭前,須由禮部核察儀式流程,校勘文誥。”
    三王眉眼一動,眸色深沉,拂袖而立:“陛下要監察?為何不明旨?”
    那使者不疾不徐,從袖中取出一道封印文書:“鎮殿劍旨。”
    三王指節一緊,臉色終變。
    他明白了,霍思言親持鎮殿之劍,未必是來砍人,更可能是借皇命插手王脈之祭,以宗禮之名行破局之實。
    他冷笑一聲:“那便查。”
    “若有不合,自當罷祭。”
    香案兩側,三名魂術判識官偽裝為禮官,已悄然埋入隊伍之中。
    第一道祭文落筆,判識官便暗中以魂識探測台階下方。
    “將軍,有舊魂印封痕,未散盡。”
    “疑似此前祭禮遺留,也可能為輔祭所用,魂線散亂,無法確證是否啟用過魂力。”
    霍思言坐於壇側小閣,手中執筆,沉聲道:“繼續。”
    第二道禮誥念出,三王親自執香,引火入壇。
    隨著火焰燃起,一縷極細的魂線自香爐中悄然升騰,被一名判識官察覺。
    他低聲入報:“確認啟用了魂陣引線,雖未達法術強度,但構成完整術式。”
    “以宗律論,已屬術擾祭禮。”
    霍思言唇角一抹寒意:“夠了。”
    她起身緩步入壇,眾人齊變色。
    三王眉頭輕皺:“霍將軍,你來做什麽?”
    她未言,徑直走至香案前,一掌將香爐拍碎,香灰四溢,一道紫黑色魂痕在陽光下清晰浮現。
    “以魂術助香,破宗法之製。”
    “此壇祭禮,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