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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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言腳步不停,直奔獄心主門。
    火光映照她衣角翻飛,遠遠望去,那一襲青衣仿佛隨風而裂,獵獵如刃。
    詔獄中,亂象已起。
    魂鎖樓位於詔獄正中,樓內囚禁多名涉魂重犯,戒備極嚴。
    此刻,數名身著灰衣的黑影正圍攻魂陣主樞,皆為魂術者,手中結印破封,配合極其嫻熟。
    “快,曼圖藏於地下一層西廂,魂鎖陣未穩,再拖半刻,便出不去了!”
    “陣核裂了,穩不住了!”
    “無妨,主陣毀前將他帶出便成!”
    話音未落,黑影中忽有一道銀光驟然襲來!
    “咻!”
    一聲利嘯,數根魂釘從天而落,直刺魂核關口!
    黑衣人驚變:“有人破陣!”
    但未及轉身,魏臨已持刀飛身而下,刀風帶雪,力斬其首!
    另一側,謝知安自壁後而出,袖中再出魂釘封死退路,大嗬道:“你們跑不了!”
    幾名魂術者大驚,旋即分頭遁逃,卻被早已布好的陣線截死。
    火焰在魂術波動中炸響,整座魂鎖樓仿佛轟然一震!
    而此時,霍思言已抵達獄心。
    主獄門前,三名東廠密使守門,其中一人重傷跪地,鮮血染滿胸前,仍攔在門前。
    “霍大人……他們衝了進來,曼圖……不在牢裏!”
    霍思言眸光沉冷,一腳踢開半扇鐵門,踏火而入!
    地牢昏暗,火光扭曲,曼圖的囚室空無一人。
    牢門半掀,鎖已破,旁邊一具屍體蜷縮在角落,手中還握著未用完的魂縛鏈。
    霍思言目光一沉,輕聲道:“曼圖自破魂鎖……他早就有人接應。”
    她轉身,腳步一頓,目光落向地麵那道極淺的血痕。
    她蹲下,手指輕觸,血未凝,顯然不久前才落。
    “他傷了,往西去了。”
    她猛地起身,朝獄後西廂疾步而去。
    就在此時,魂術波動忽地從身後升起!
    霍思言反手拔刃橫斬,卻見那術者已將結印引至極限,一記“火魂裂”狂衝而來!
    爆鳴震徹牢道!
    煙塵彌漫間,一道青影破火而出,霍思言刀刃覆魂術之芒,踏火而行,冷聲低喝:“想燒了我?你們膽子真大。”
    一道魂索破火而出,卷中那名術者直將其甩向獄牆!
    血花飛濺。
    她已然不再留手。
    與此同時,魏臨與謝知安合力鎮壓樓後殘餘敵人,短短一刻間已奪回大半陣線。
    魏臨喘息間低聲道:“主獄內,怕是曼圖早就脫逃。”
    謝知安皺眉:“策應如此周密……這不是單人脫逃,是一次內應配合的有預謀行動。”
    他望向火光深處。
    “敵國使團來京不到半月,就有人能精準破詔獄魂陣,太後那邊……真幹淨嗎?”
    魏臨眼神冷冽:“未必是太後,也可能是東廠、兵部,甚至更高。”
    謝知安抿唇:“總之,這件事,霍大人一個人,怕是壓不住了。”
    詔獄西廂地牢之外,漫天雪火交織成一片慘烈畫卷。
    霍思言追入至地牢最後一間耳室,獄牆半塌,石板之下,是一口密封的暗井。井口邊緣殘留著魂術波動的氣息,還有數枚剛熄的魂燭,隱隱散著冷焰。
    她蹲身察看,眼底掠過一抹譏誚。
    “果然,地獄通道早布好了。”
    身後腳步聲響,魏臨趕至,渾身血跡斑斑。
    “我追丟了一個,跳井逃了。”
    霍思言站起身,眸光冷靜。
    “沒關係,此井直通京西死胡坊,能走的不過兩三人,今夜雖未盡擒,但他們折了魂術陣核,也跑不遠。”
    魏臨眯眼:“讓他跑的?”
    霍思言卻隻道:“當然,這是局,得有人活口,才知道是誰開的門。”
    她目光冷厲,朝四周望去,忽然低聲道:“沈芝呢?”
    魏臨搖頭:“她沒出現在獄內。”
    霍思言沉默片刻,心下隱隱升起警兆。
    沈芝未出現,曼圖能逃……其中是否有聯係?
    若沈芝早已潛入,甚至假借清查之名重回內廷,借金宴夜局勢混亂之際策應曼圖出逃,那她此番隱忍、從金雀宴開始的每一步,怕都已精算。
    魏臨低聲道:“外頭有人進來了。”
    霍思言抬頭,果見一名禦前帶刀禁軍領著幾名官員踏入,領首的,竟是兵部左侍郎韓舟。
    韓舟未著官服,鬥篷掩身,神情凝重。
    “霍將軍,陛下命我來問話,詔獄失火,魂犯出逃,是否與你有關。”
    魏臨聞言一怔:“放肆!你什麽意思?”
    韓舟卻看向霍思言,語氣極冷:“有人指證,詔獄魂陣圖紙早前曾被人私取,所用印信源自謝府。”
    空氣驟凝。
    魏臨當場冷笑:“放屁!你們可真敢編。”
    謝知安也步入其中,身上裹著一層雪。
    “是啊,證據呢?”
    韓舟冷聲道:“證據自會呈上,今夜之事,須有人擔責。霍將軍你一日身負雙權,軍政兩握,如今出逃的是西疆使臣,宮中不安,朝堂更危,你若不願交代,那便請你隨我入大理寺,暫押待查。”
    霍思言一動未動,甚至未挑眉,隻是望著韓舟道了句:“你好像很著急。”
    韓舟一僵,沉聲道:“在下無參雜半點個人情感,此乃聖命。”
    霍思言挑起嘴角:“既是聖命,為何不是東廠來請,是你兵部左侍郎?”
    韓舟麵色變了。
    霍思言卻不再理會,轉身走向獄外。
    “我自去見聖上。”
    “有本事的人,都別躲著。”
    宮門夜開。
    禦道上,黑衣禁軍如林。
    霍思言跨入殿中,禦書房火光微弱,皇帝獨坐榻前,披著月白狐裘,麵色平靜。
    “霍卿,坐。”
    她沉聲道:“韓舟說,有人指我調換詔獄陣圖。”
    皇帝未動,手中握著一封書信。
    “確有一名獄卒,咽氣前留下三字,謝府印。”
    霍思言眼眸一冷:“這人是韓舟捧來的吧。”
    皇帝沒答。
    他隻是看了她許久,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從金宴開始,到今夜劫獄,所有證據,都在朝你堆。”
    霍思言直視他:“那陛下信我嗎?”
    皇帝將那封信緩緩放下,換上一封新的折子,遞了過來。
    “信不信你,還需我多言嗎?”
    “這是蘇懷林進的折子。”
    “他說,若真有人借謝府印做局,必然早有底稿可查,他要調監察院,查此案所有卷宗。”
    霍思言接過那封折子,看了一眼道。
    “蘇老爺子……這回還真站出來了。”
    皇帝看她,忽而輕輕一笑。
    “霍思言,我問你,你若真犯了錯,我保你,你認不認?”
    她沉默良久,才抬頭。
    “若我真犯了錯,便不該讓你保,可若是你要保我……那我認。”
    皇帝眼底終於漾出一點笑意:“好。”
    “你是我選的刀,我怎會在你快砍到人時,把你丟了。”
    他倚靠著案幾輕聲道:“明日早朝,我親自壓住,你要的時辰,我替你擋。”
    霍思言躬身一拜,起身時麵色肅冷。
    “那我便趁此時,把罪魁揪出來。”
    風雪未息。
    京城卻已風雨欲來。
    拂曉未至,鍾鼓初鳴。
    宮門未開,禦街上卻早有一排排朝臣立於風雪之中,身披大氅,神色各異。
    謝知安立於中列之末,目光淡淡掃過四周,目光在宗人府方向停留片刻,那裏,蘇懷林未著官服,隻披一件青灰外袍,神色沉靜得近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