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疑雲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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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卷進金雀廳,案前燈火驟暗,氣氛繃得死緊。
    方玄一語落地,殿中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西溟使團。
    陸衍麵色如常,隻微一轉身,冷聲問身後隨從:“守館何人?”
    一名青年站出,低頭抱拳:“屬下蘭將軍。”
    “喚他來。”陸衍語氣未揚,背脊卻繃得筆直。
    謝知安低聲靠近霍思言:“你信他?”
    霍思言看向廳外的雪線,眸光微冷。
    “這劫魂印一事,不像是陸衍親令。”
    “可他絕不會不知,西溟能讓他帶使進京,便不是等閑。”
    “背後的人,不止一個。”
    謝知安眉頭緊蹙,正待再問,殿外已有腳步急至。
    蘭將軍披甲而入,眉心帶血,神情冷厲。
    “回稟陸使,驛館北側遭襲,魂印被劫。”
    “屬下追敵至金水河畔,對方輕功極高,三招之內便脫身。”
    陸衍看了他一眼,目光掠過他肩頭的傷口:“你說,對方擅輕功?”
    蘭將軍點頭:“極快,不似我西溟之技。”
    霍思言忽然開口:“那像誰?”
    蘭將軍遲疑片刻:“倒像……南蠱苗地一支殘術。”
    殿中一時嘩然。
    魏臨上前一步:“南蠱已滅,此術本應斷絕。”
    蘭將軍搖頭:“傷我者左肩紋有蛇骨之圖,眼中赤瞳,定非大周中人。”
    這話一出,金麟衛與東廠之人眼神皆冷。
    沈芝倚著殿柱,淡淡開口:“陸使該不會說,這也是調包了吧?”
    陸衍神色沉凝,緩緩拱手:“魂印失竊,西溟有責。”
    “我願配合徹查。”
    霍思言目光冷冽。
    “你們的人,今夜不得離京半步。”
    “城門已封,查調軍策即刻啟用。”
    陸衍頷首:“我等奉命而來,自不畏清查。”
    “隻望大周查得公允,莫枉我等一番誠心。”
    他說著話時,眼神卻掃向霍思言身後的謝知安。
    那一眼,鋒芒不顯,卻像是緩緩落下的一支釘,直入喉間。
    謝知安心中微跳,側目看了霍思言一眼,卻見她麵不改色,似是早已預料。
    殿中人各有思緒,不再多言。
    霍思言低聲吩咐魏臨:“帶人查城內所有西溟驛路據點。”
    “沈芝,你去兵部調出城防圖,交金麟衛手裏。”
    謝知安靜聲道:“我去太醫院查前日入宮名冊。”
    三人應令而去,廳中隻餘一地冷雪與酒意。
    霍思言立在原地,望著殿門外的風雪,一動不動。
    她記得一件事。
    五日前,城南小巷,一隻被剖開的魂獸屍體旁,殘留的魂息與今日驛館襲者如出一源。
    那時她以為隻是舊案餘孽。
    可現在看來,有人早在五日前就已試探。
    他們……不是臨時動手,他們是早已入局。
    夜色沉沉,京城風雪未歇,東城大牢外一片森然。
    魏臨帶著金麟衛緝事組第一小隊,悄無聲息地翻入西溟使團驛館後宅。
    此處原為內務府舊邸,院落深深、廊角曲折,外表雖整肅,然其中廊下卻暗藏數處藏兵洞,明顯經過改建。
    “將軍,這邊。”
    一名緝事吏快步而來,手中提著一物,竟是一塊西溟銅幣,背後刻著不識之咒。
    魏臨接過,低聲問:“此物何處得來?”
    “主屋地磚下。”
    魏臨眸光一閃,目光掃向屋內桌案,那上頭堆著的卻皆是市麵上常見的藥膳食材,溫補為主。
    “把銅幣交給沈芝,讓她查這咒紋源頭。”
    “其餘人,繼續挖。”
    另一邊,兵部內署,沈芝翻出一卷舊檔,指尖略帶寒意。
    “魂術殘章、咒印斷句、秘巫舊書……這些東西,近五年來都該已查封。”
    “可惜,總有漏網之魚。”
    她看了眼眼前的黑印咒紋,低聲罵了一句:“真髒。”
    子時,金麟衛密信傳入謝府。
    謝知安方查完太醫院卷宗,倦意未退,便被魏臨急急喚起。
    “銅幣咒紋查出,南荒蠻醫之術。”
    “已滅族,卻有人仍在用。”
    謝知安收緊指骨,垂眸片刻:“魂術一脈斷得極淨,能留至今日的,除非當年逃了查。”
    “也就是說……”
    魏臨接口道:“使團之中,混入了當年魂亂餘孽。”
    “甚至可能與西溟暗通。”
    謝知安微微仰頭:“霍大人已知此事?”
    魏臨苦笑:“她一盞茶前已經去了皇城根下,向天聽宮稟報。”
    金雀廳風雪散盡,隻餘幾案未撤的殘食。
    霍思言獨自一人立於天聽宮石階前,未言一句。
    內監出來數次,皆說“聖上安歇,不宜打擾”,她隻垂目靜候。
    直至宮門第四次開,她才緩緩開口:“你去稟他一聲。”
    “若不見,魂印便留在陛下寢宮。”
    內監麵色驟變,連聲應是。
    半柱香後,禦前暖閣終於開門。
    皇帝身披白狐毛裘,手執朱筆,神色溫和:“你來了。”
    霍思言拱手:“臣已查明,驛館有失,西溟使團與舊日魂亂殘黨牽連頗深。”
    “臣請調兵徹查,務揪出其內奸細。”
    皇帝將手中筆擱下,似笑非笑看著她:“你知道,他們今夜為何要動?”
    霍思言沉默。
    皇帝卻自顧低語:“不是怕,不是急。”
    “試你動不動,試我看不看。”
    他抬眼,語氣忽然清冷:“既是試,那便給他們個答。”
    “封鎖京中西域所有驛館。”
    “明日,召宗人府、太常寺、東廠三司議審魂案。”
    “我給你權柄,三日內查出魂印去向,三十人之內,生死聽你。”
    “你若動了,他們就知我這位傻皇帝,並不全傻。”
    霍思言輕輕頷首:“謝陛下信任。”
    皇帝卻低低一笑,聲音落進風雪中。
    “這信,可真重。”
    “若你跌了,我可沒第二個你。”
    霍思言心頭一震,卻沒再多言。
    她知道,這一局,從金雀廳開始,已無一幸免。
    冬雪未歇,京中氣壓日漸沉重。
    西溟驛館已被金麟衛全麵封鎖,三重兵線交錯封院,東廠細作來往如梭。街頭巷尾流言漸起,關於“使團中魂術餘孽”的風聲,已悄然傳開。
    朝堂之上,卻無人敢提。
    宗人府、太常寺、東廠三司已接天子密詔,設案議審,卻遲遲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