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寓意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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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芝立於側旁,翻檢著宅內的賬本與魂印殘頁,低聲道:“這些賬冊的紙張都是新換的,隻有上麵這些符文,是典型的西溟亡術術式,殘印內痕跡比我們現存魂術更精密。”
    “這不是模仿,是正統傳承。”
    霍思言語氣低冷:“也就是說,京中已有西溟魂師落腳。”
    沈芝點頭,指著書頁。
    “這裏有一枚封魂之印,是最關鍵的控製中樞,用來封鎖魂識、控製神智……但這枚印,不是用於奴仆。”
    霍思言一頓:“那是……”
    沈芝抬眼看她,語氣緩慢道:“這是主印。”
    霍思言沉默數息,指尖緩緩點上那枚封魂印的邊緣。
    “那少年……不是被奴役,是自獻魂識,受印入魂。”
    “而且,他識得我們魂術陣軌的弱點。”
    沈芝冷笑一聲:“西溟這一手,倒是借了咱們自己祖上的規矩。”
    “咱們朝魂術立法,從未徹底禁絕,凡醫魂、軍魂、禦魂,皆有特準,而西溟人早已棄術而投戰,他們所養魂者,生來為戰。”
    霍思言微一側目。
    “你見過?在邊陲小國,當年隨太後清剿東嶺舊魂門餘孽時,曾活捉過一個十三歲的魂術少年。”
    “那少年,額心一處胎紋未幹,眉心自裂,問他為何修術,他答因為我生來不是人。”
    沈芝聲音淡淡:“他們將魂術練成滅心之術,斬情,斷識,隻為殺伐。”
    霍思言緩緩閉眼。
    “若他們真的借朝貢之機,將這類魂控者送入京中,不止是刺探……他們在投毒。”
    沈芝問:“所以,下一步怎麽做?”
    霍思言目光冷冽如冰:“先封東城九巷,查所有月前入京外賓、學子、商賈、藥鋪之流。”
    “再調兵部過往數年圖紙記錄,暗查所有抄繪者與傳閱者。”
    “最後,找出那枚印。”
    沈芝皺眉道:“你懷疑那主印還在京中?”
    “如果在宅裏,我現在就死了。”
    霍思言語氣平靜。
    “他們敢動柳默,也敢動我。”
    “但他們還沒動,說明主印未出,也說明,那個藏在朝中的人……還在看。”
    沈芝低聲道:“你要引他動手?”
    霍思言冷笑:“不動,就永遠抓不到。”
    “我想知道,到底是兵部、禮部,還是宗人府。”
    沈芝低聲一歎:“你若真掀了這一層,宮裏那些人……未必站你這邊。”
    霍思言眸光冷冷掃過她:“你站哪邊?”
    沈芝與她對視一眼,許久才低聲一笑。
    “我站活下來的那一邊。”
    此時,西華殿中。
    皇帝端坐禦案後,手中正翻閱著數封內密折,一旁內侍小心伺候著不敢多言。
    一封貼著黃簽的奏折被他丟入火盆,輕描淡寫。
    “讓兵部黃尚上殿。”
    “再叫太醫院的人,去一趟東城,說是天熱要查疫。”
    內侍一驚:“皇上,東城不是……”
    皇帝懶洋洋看他一眼:“朕隻是怕百姓中暑,怎麽,連這一句都要解釋?”
    內侍戰戰兢兢跪地:“奴才不敢。”
    皇帝合上折子,緩緩起身,轉向窗前:“太後那些人,喜歡藏屍地窖。”
    “而朕……喜歡翻泥。”
    “翻著翻著,就該知道——誰的手,還不夠幹淨。”
    申時未至,兵部後堂。
    方遇捧著一摞舊圖冊被送入案前,神色頗不安。
    “將軍,這些是近三年各部呈入的地形圖,另有副本匯於都察院、宗人府及東廠。”
    霍思言翻開幾頁,目光一掃而過,迅速停在其中一頁淺墨重繪圖上。
    “這份為何無批注?”
    方遇道:“此為東廠所繪副本,送入時已蓋勘查無誤戳章。”
    沈芝立在一旁,目光冷冽地掃過圖角落。
    “這張圖的比例尺與邊界分界不符,繪圖師是誰?”
    方遇一愣,忙低頭翻查記錄:“是三個月前,新錄用的一名外戶幕僚……叫祁尋。”
    “戶籍籍貫如何?”
    “西嶺通商簿冊,曾為南域文館講習生,入京不足一年。”
    霍思言眉目一沉,低聲道:“查他,所有來往記錄,接觸過的人,交談的事。”
    沈芝手指叩了叩桌角。
    “讓宗人府的人查?未必肯配合。”
    方遇額頭冒汗:“那……屬下擅作主張,今晨已調東廠密衛查過他的小宅,但人已不在。”
    霍思言眼神一頓:“跑了?”
    “宅中翻得極幹淨,甚至連爐灰都剔淨,隻有牆角留下一枚殘灰印。”
    沈芝走到窗邊:“他毀了本體,封了魂識?”
    方遇啞聲道:“屬下看那殘灰形狀,極似……封魂之印的殘漬。”
    “可那種術法,一旦施下,魂體自散,記憶皆空。”
    霍思言閉目片刻。
    “自毀印,是有人下令。”
    沈芝緩聲道:“上頭不想讓他落入咱們手中。”
    霍思言冷聲一笑。
    “可惜,他沒毀幹淨。”
    她忽然自袖中取出一小片殘頁。
    “宅子一角有未燒盡的密寫,這張符紙,藏在牆後裂縫中。”
    沈芝接過,翻看片刻,低語道:“上頭繪的是舊年宗人府圖……可這線條,不是咱們宗製。”
    霍思言點頭:“是西溟軍製。”
    “這張圖,是他們想搬入京中的第二個魂印營地。”
    沈芝垂下眼:“看來柳默那孩童,不是第一批。”
    “前麵還有一批,在布陣。”
    霍思言眼中光芒愈冷。
    “太後的人,不見得能擺脫幹係。”
    “若這些魂陣,是在她眼皮底下布的,那便是縱謀。”
    當夜,昭明寺外。
    魏臨率一隊密侍守在斷橋邊,衣甲未脫,麵色極冷。
    “東城西巷內查出三處空宅,每間宅中均設內閣,無外通口。”
    “看樣子是暗室備用點。”
    “而其中兩處……藏有早年魂術殘卷,乃舊東嶺派抄本。”
    沈芝將手中圖冊合起。
    “這些人,是奔著建製來的。”
    霍思言道:“你帶人盯緊朝中那些看似無害的小吏。”
    “敵人若真是打魂術主印的主意,他們終會將線索遞進來。”
    魏臨沉聲道:“我明日便調一組人暗查太醫院與天文台。”
    沈芝挑眉:“為何是那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