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真相未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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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禮瑟縮了一下,咬牙道:“他說……中宮有人替他通傳,臣未曾見過,隻知……是一位身穿青色宮裙的內女……”
    堂中頓時一靜。
    貴妃眼角動了動,看向站在側後的沈芝。
    沈芝麵無表情,語氣平淡:“宮中青衣者,不止百人。”
    “貴妃若要查,還需請刑司配合。”
    皇帝在上首淡淡一笑:“沈女官說得有理。”
    “不過既然已開堂,朕倒要看看,你們還藏了多少話。”
    “傳第二位證人。”
    衛士應聲:“傳……魏臨。”
    堂中又是一震。
    程宴低聲喃喃:“啥?連魏臨也上了……”
    霍思言目光沉定,背影未動。
    魏臨身披戎裝,被二名內衛押入公堂。
    他一出現,殿內眾人神色皆變。
    魏家雖無爵位,卻是三代軍中重將,魏臨更是前鋒營統領,戰功赫赫,向來不涉廟堂,不問權謀。
    此番突然出現在刑堂,眾人無不震動。
    皇帝微微眯眼,似笑非笑道:“魏將軍,你也來了。”
    魏臨躬身拱手。
    “臣魏臨,奉將軍之命,查太醫院之魂案,今日前來,為作佐證。”
    貴妃挑眉看向霍思言。
    “魏將軍為你所派?”
    霍思言點頭:“他奉我令行事,事涉魂藥,不敢擅斷。”
    魏臨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與幾頁紙卷,交由內侍送至主階。
    程宴走近查閱,略一翻閱,臉色微變,低聲言於刑司尚書耳邊。
    刑司尚書起身朗聲:“魏將軍所呈,乃是太醫院近日所廢丹方殘卷,內含異香草配比痕跡,且確為魂術藥引所用,已與魂籠中殘餘成分相合。”
    “另附信函一封,係東溟使者韓敬親手留於醫署角樓,內容所言……有圖謀逆心之嫌。”
    此言一出,堂中嘩然。
    貴妃麵色微冷,側頭看向內侍低語幾句,隨即抬眼。
    “既已有證,又當如何審韓敬?”
    霍思言直言不諱。
    “臣願請旨,暫禁東溟使團,全團封禁,待徹查清楚後再做交接。”
    禮部侍郎聞言大驚:“將軍慎言!封禁使團,乃與鄰國失信之舉,陛下,三思啊!”
    霍思言目光不動:“韓敬潛入太醫院、威逼太醫、試圖改造魂藥,此等行徑,若非事關國體,臣不會擅動。”
    “倘若任其逍遙而去,他日若在邊境試毒兵伐,後悔便晚了。”
    貴妃尚欲再言,皇帝卻忽地抬手,輕聲一句:“準。”
    眾臣一震。
    “霍將軍所奏在前,證據在後,如此大事,朕不能因顧忌虛禮而棄實禍。”
    “來人,封韓敬所居靜苑,遣東廠與宗正台共同看押。”
    “封禁使團一月,待查明後再與東溟接洽。”
    貴妃微一側目,似未料皇帝竟應得如此快,一時間未動。
    霍思言卻已長身一揖:“臣謝陛下。”
    皇帝目光微落,淡淡道:“謝什麽?”
    “你這份奏折,從來不是要翻謝賀之案,是要翻這天下所有人慣用的遮掩之術。”
    “你要翻的,是太醫院,是魂方,是十年前謝家擋下的真相。”
    “謝賀是你爹,你若真想替他申冤,該在謝案上做文章。”
    “可你偏不。”
    “你繞了一圈,把每一個人都卷了進來,連朕也不得不坐在這椅子上……聽你開堂問案。”
    “霍思言啊,真是個麻煩。”
    殿中一時無聲。
    霍思言垂首應道:“臣無意攪亂朝堂。”
    “隻是……”
    “臣寧願背罪,也不願再看一個高禮死在魂方之毒中,一個韓敬以使者之名為敵國鋪路。”
    “謝賀一死,已是教訓。”
    皇帝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終是輕輕一歎:“那便繼續麻煩下去。”
    他一甩衣袖起身:“今日堂審至此,魂藥之案暫押三日,聽刑司匯報細查。”
    “韓敬移交宗正台,貴妃所轄中宮,亦需配合。”
    “霍將軍暫居禁軍所院,不得擅離,待命聽宣。”
    “退堂。”
    皇帝一言而定,眾人齊聲應諾。
    霍思言緩步退下,方步出金堂大門,謝知安已在外候著,麵色凝重。
    “你這會不會太激進,恐怕會禍患無窮。”
    她卻低聲笑道:“不凶點,誰肯信我?”
    “不僅如此,我還會查韓敬的來路。”
    “還有……查那封信,到底是寫給誰的。”
    她抬頭望向宮牆。
    那一牆宮瓦之後,真相未浮,死局未解。
    靜苑外,風過深巷,卷起院牆外一抹幹葉。
    東廠,宗正台兩路人馬將整座使團所居之地圍了個水泄不通,朱紅高門緊閉,連鴿雀都飛不進去。
    魏臨立於外牆,目光深沉,看著靜苑大門緩緩合攏,低聲問一旁東廠副指揮使陳彥。
    “裏頭人動過沒?”
    陳彥道:“韓敬本人一直未出,唯有一名名喚風槐的侍從昨夜曾傳信,但被我人攔下,已關押入內閣水牢。”
    魏臨點頭,隨即吩咐道:“此後再有人擅自傳信,一律先擒後報。”
    陳彥低聲一應,拂袖退下。
    謝知安背手而立:“你真信霍將軍那句,他不是主謀?”
    魏臨眼皮都沒動一下。
    “我不信那人是主謀,也不信霍將軍信了那人。”
    謝知安挑眉:“那她這是……”
    魏臨沉聲:“掏釣線。”
    謝知安一愣:“什麽意思?”
    “魂藥案證據雖然齊全,但金堂上的每一封信、每一份供,至多隻能證明韓敬行為有異,可魂術一事若真牽連東溟,是他一人能主使的?”
    “你霍將軍現在做的,是等人動。”
    “隻有韓敬出事,他背後的釣線才會收緊。”
    謝知安聞言頓了頓,忽然皺眉:“可若釣不出呢?若敵國反咬……”
    魏臨聲音沉下來。
    “那就得看皇帝信誰了。”
    靜苑內,燈未滅,空氣中一股淡淡藥香,四處靜得幾乎能聽見雨水落地。
    韓敬坐在長塌上,手指輕點著茶盞,一口未動。
    風槐從屏風後走來,臉色已蒼白,低聲道:“外頭被封死了,我們連地道都查了,出不去。”
    韓敬仍未動,隻冷笑一聲。
    風槐猶豫片刻,終於開口:“主上,要不要啟用鳶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