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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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和高一陽都愣了一瞬。
    “不是!”倆人異口同聲。
    秋天說著往旁邊挪了挪。
    “不好意思,”安然對著秋天,“我看你特別在意他的傷,我以為你們是……”
    “……他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秋天的神情略顯局促。
    “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在意。”高一陽對秋天說道。
    他本打算繼續說【不管是誰,他都會去救的。】但是他心裏確實對秋天更在意。當時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秋天,當她倒下去的時候,才能第一時間抓住了她。如果換做其他人,他同樣會去救,但未必能如此及時。所以,高一陽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所以,”安然環視他們三個,“你們是……?”
    “高一陽跟周齊是同學,我跟秋天是鄰居,還有江雪,我們都是在路上認識的。”杜峰解釋道。
    “那你們關係不錯。”安然看向他們。
    “所以,你如果想離開,我們可以一起。”高一陽說。
    “你們打算去哪兒?”安然問。
    “先把秋天送到塔河縣。”高一陽說。
    “然後呢?”安然繼續問。
    高一陽跟杜峰四目相接。
    這個問題,他跟杜峰聊過,但是還沒有具體的結果。
    秋天之前一直沉浸在失去顧銘的悲痛中,但這些天大家朝夕相處,一起經曆了這麽多,秋天已經不能把其他人隻是當做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且高一陽已經救過自己很多次了,她還沒想過自己到家後,高一陽一行人會作何打算。
    離開嗎?離開去哪兒呢?
    留下嗎?他會留下嗎?不對,是他們會留下嗎?留在一個林場嗎?他們為什麽要留下?他們一直在路上。
    “然後,我們可能會繼續往北,可能會遇到不同的人。”高一陽看著安然說。
    【果然,他的計劃裏沒有留下。】秋天心裏有些失落,難道是希望他們能留在林場的嗎?是習慣了嗎?是因為在一起安全嗎?
    高一陽沒敢看向秋天,他怎麽能期望從秋天臉上看到她挽留的神情。他不敢看,仿佛看了,就好像是要求秋天對他們的離開做出回應。他不能。
    但是杜峰看到了秋天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失落。
    “我考慮一下。”安然說完起身,“你們聊,我去看看丫丫。”轉身進了屋子。
    秋天看向倆人,“我家房子挺多的,你們如果想留下,我父母肯定非常歡迎。”
    秋天覺得既然聽到了他們的計劃,出於禮貌是不是應該挽留一下,這深入骨髓的現代人的客套啊。以後這世界越來越用不上了吧。
    高一陽沒說留也沒說不留,“謝謝,把你送到了再說吧!”
    畢竟至少還得趕路十幾天才能到,現在還得在這裏再耽擱幾天,先顧好眼前吧。
    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裏,明天更加無法預知。
    “應該是我謝謝你們。”秋天說。
    “你倆就別互相謝了,”杜峰笑說:“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每個人都很重要。”
    高一陽和秋天也相視笑了。
    丫丫好像特別喜歡秋天,從下午睡醒就一直黏在秋天身邊。吃過晚飯後,更是一直拉著秋天的手不放。困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也不鬆手。
    “丫丫,該去睡覺了。”安然過去想把丫丫帶走。
    可這小姑娘搖搖頭,並不想走。
    “你不走,秋天阿姨不能睡覺,你這樣很沒禮貌。”安然對著丫丫說。
    “我可以跟阿姨一起睡嗎?”丫丫小聲的問爸爸。
    “不可以!”安然果斷拒絕。
    秋天跟丫丫已經很熟了,也特別喜歡她。
    “今天就讓她跟我一塊睡吧,沒關係!”秋天看向安然。
    安然知道,丫丫肯定是想她媽媽了。
    “實在不好意思…..”安然知道,即使他付出再多,孩子的一些情感缺失,他還是彌補不了。
    “沒關係,讓她跟我睡吧。”秋天怎麽忍心對著一雙渴望的眼睛說出拒絕,更何況她還那麽可愛。
    “那你去我女兒房間吧,你們屋要是再加上一個她,該睡不下了。”安然說。
    “好。”秋天回。
    丫丫特別開心,拉著秋天的手就往自己房間去了。
    高一陽看著秋天的背影,人母感滿滿。他不自覺扯了下嘴角,被杜峰看在了眼裏。
    高一陽手疼了一晚上,睡得斷斷續續,早上才睡熟了。
    安然過來給他量了體溫。
    還是發燒了。
    周齊喂他吃了退燒藥和消炎藥,迷迷糊糊得睡了一天,但是渾身還是沒有力氣。
    剛想坐起來,秋天推門進來了。她手裏拿著一碗粥,看到高一陽醒了,把粥放到桌上,將他扶起來靠在床頭。
    “天都黑了?”高一陽揉了揉太陽穴。
    “嗯,你發燒了,睡了一天,現在感覺怎麽樣?”秋天問道,拿起桌上的粥遞給高一陽。
    “好多了。”高一陽左手接過粥,喝了兩口,“周齊和峰哥呢?”按理說,應該是他倆進來照顧他,沒想到竟是秋天來給他送飯。
    “剛才陷阱那邊的鈴鐺響了,他們跟安然一起過去看看。”秋天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看著高一陽,“不過,安然說,不一定是感染者,有時候會是一些小動物什麽的。”
    高一陽被秋天這樣看著,有些不自在。他又仰頭喝了幾口粥,根本沒理解剛才秋天的話是什麽意思,等把秋天的話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才反應過來。
    “他們去多久了?”高一陽問。
    “十多分鍾,別擔心,安然說如果有情況,他們會繼續搖鈴通知我們,如果沒響就是沒有問題,應該是在修複陷阱。”秋天解釋道。
    高一陽點了點頭,繼續喝粥。
    “你手很疼吧?”秋天看著高一陽的右手。
    高一陽咽下嘴裏的粥,生怕她還在自責,趕緊說:“不疼了。”
    “今天安然為你換藥的時候我看了,傷口那麽長,縫了那麽多針,怎麽可能不疼。”秋天滿臉歉意的說道。
    她眼中流露出的擔憂與自責,讓高一陽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在她心中占據著極其重要的位置,他的每一絲不適都能牽動她的情緒。
    然而,他心底卻無比清醒:這不過是一種錯覺罷了。
    “現在已經不疼了,你真的…別在意,再上兩天藥就好了。”高一陽輕鬆安慰道。
    “不可能不疼!”秋天直直看著高一陽。
    如果再來一次,即使知道自己會受傷,也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去救她。可這話他不敢說,他不能讓秋天覺得他越界了,他在渴望什麽。
    “以後我自己小心點,盡量不給你們添麻煩……”秋天垂眸看著他的手。
    高一陽的心突然一緊,秋天的小心翼翼太讓人心疼了,像隻受驚的兔子,躲在角落裏。
    要怎麽樣才能讓她放鬆下來。
    高一陽有些無措。
    不能退,但也不能進。
    “那天無論是你們中的誰,我都會這麽做。更何況,你們付出的本就比我們更多。”高一陽不得不拿出顧銘,不管秋天理解的是報答也好,承諾也好,都可以作為一個很好的借口擋在這件事麵前。
    秋天眼角滑下一滴眼淚。
    雖然被秋天迅速擦掉了,但高一陽還是看到了。
    怎麽說都會讓秋天難過,隻能說秋天太好,太善良了。
    “我去給你再盛一碗。”秋天拿過他手中的碗,轉身便朝外走去。
    高一陽深深歎了口氣。
    沒一會兒秋天就又端碗著粥進來了。
    神態已恢複自然。
    高一陽接過粥,“你喜歡小孩兒?我看丫丫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她。”
    “嗯,挺喜歡的。”秋天說:“我們家隻有我一個孩子,也沒有姐姐哥哥家的孩子給我玩。之前可羨慕朋友帶著自己的侄子、外甥女玩兒了。”
    “以後你可以自己生一個。”高一陽脫口而出。
    “以後?誰知道還有沒有以後。”秋天帶著明顯的失落。
    “會有的。”高一陽看著秋天的眼睛,“跟你一樣漂亮!”
    高一陽在秋天抬眼看向他之前就收回了視線,繼續低頭喝粥。
    聽到外麵的開門聲,秋天起身出去了。
    高一陽把碗放下,閉眼低頭歎了口氣:高一陽,你說什麽呢!
    周齊最後一個進門,看到從房間走出來的高一陽,“陽哥,你好點了嗎?”
    “嗯。”高一陽看向他們,“有情況嗎?”
    “是隻雞,帶回來了,晚上吃了。”安然笑著說。
    “這周圍住的人多嗎?”高一陽坐在了客廳沙發,腿還是沒什麽勁兒。
    “有幾戶,這裏不算個村子,人不多,但離得不算太近。”
    高一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晚上安然燉了雞湯。
    第二天高一陽一早就起了,昨晚沒再發燒,睡得不錯。
    他剛走出房間門,就看到丫丫從她房間跑出來,非常著急得去敲他爸爸的門,“爸爸,爸爸,秋天阿姨病了。”
    高一陽立馬跑去了樓上,這時安然也開門了。
    安然低下身問丫丫:“秋天阿姨怎麽了?”
    “她出了好多汗,看起來特別難受。”
    “丫丫別著急,爸爸去看看。”安然說完看了一眼旁邊的高一陽,三人一起去了丫丫的房間。
    高一陽先一步進到房間,看著蜷縮在被子裏的秋天,小聲問:“秋天,你怎麽了?”
    秋天睜開眼看到是高一陽,明顯愣了一瞬,“……肚子疼!”
    這時安然進來看到秋天的狀態問:“你是不是來例假了?”
    秋天疼得閉著眼點點頭。
    “以前也這樣嗎?”安然又問。
    秋天又點了點頭。
    高一陽看向安然,眼神好像在說:怎麽辦?
    “痛經,我去拿止痛藥,讓她多休息休息。”說著安然帶著丫丫出去了。
    高一陽有點無措,他不知道怎麽讓秋天舒服一些,最後他拿了一張紙,把秋天額頭的汗擦了擦。
    安然端了一杯熱水進來,將藥遞給高一陽。
    高一陽有些詫異,沒直接接藥,茫然地看向安然。
    安然輕笑一聲,“怎麽,要我喂她嗎?”
    “……哦,我來。”高一陽這才接過藥,安然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
    高一陽俯身靠近秋天,輕聲說道:“把這個藥吃了。”
    秋天微微張嘴,將藥含入口中,半撐起身子喝了一口水,隨後又躺了回去。
    這時,安然再次進來,將一包衛生巾放在床頭。
    高一陽心裏不禁嘀咕:安然懂得這些,到底是因為他是醫生,還是因為他是一個丈夫?
    莫名心裏還挺不舒服的。
    安然看向高一陽,朝門口輕輕抬了抬下巴,“讓她休息吧!”
    “都這樣嗎?”高一陽邊下樓邊問安然。
    “不是,這個因人而異,她算痛經比較嚴重的。”安然回道。
    “吃了止痛藥就行嗎,會疼幾天?”高一陽繼續追問。
    “我一會熬個紅棗薑湯,明天就好多了。”安然回頭看著高一陽。
    高一陽感覺到他的目光,“怎麽了?”
    安然笑笑沒直接回答,轉身去了廚房,“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
    “我一會兒給你換藥。”安然邊切薑邊說,“你這傷口之前是怎麽弄的?”
    高一陽坐進沙發,“住進了一家黑店!”
    “哇……你們好厲害。”安然繼續切薑。
    “我們原本是七個人。”高一陽語氣平靜。
    安然手中的刀微微一頓,低聲應道:“哦。”
    “我們遇到了喪屍潮,是秋天的男朋友用自己把我們換回來的。”高一陽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門外。
    安然轉過身,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高一陽身上。
    因為秋天身體不舒服,大家又休整了一天。
    出發前一天下午,安然問丫丫:“如果我們跟哥哥姐姐一起走,你願意嗎?”丫丫開心地說道:“真的嗎?我願意,我喜歡跟秋天姐姐在一起。”
    “那丫丫整理下自己的行李,但是不要帶太多東西哦!”
    “好的。”丫丫開心的去整理自己的背包了。
    晚上安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真的嗎?我們這個團體越來越壯大了。”周齊也很開心。
    “但是帶著丫丫,肯定會拖慢你們的。”安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會,我們一人抱一會就行,有個小朋友在,多熱鬧呀!”周齊說道。
    “安然,很高興你加入我們。”杜峰伸出了手。
    安然右手回握,“謝謝!”
    “歡迎!”高一陽伸出了左手。
    安然左手又回握。
    “我也來,我也來!”周齊左右手分別附上安然的左右手,幾個人都笑起來。
    丫丫開心地跑過去抱住了秋天和江雪,“我也要,我也要!”
    晚上安然把女兒的背包重新整理了一遍。
    夜裏大家都早早地睡了。
    “叮鈴鈴……”陷阱上的鈴鐺響了。
    高一陽驚醒,拍醒了杜峰和周齊。三人出門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安然。
    “你手還傷著,別去了。”安然對高一陽說:“房間裏就隻剩下她們三個,也不安全。”
    “好,小心!”高一陽說道。
    三人朝陷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