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吧，我看著你上去。”高一陽站在秋天宿舍樓下。
    秋天低頭嗯了一聲，但是沒動。
    高一陽歪頭看她。她又轉頭。
    “怎麽了？不讓看？”高一陽打趣道。
    秋天低聲嘟囔，“不好看。”
    高一陽樂了，“你在我麵前哭得還少嗎？現在才不好意思？”
    秋天抬頭瞪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高一陽斂了笑意，“明天要出任務了。”
    秋天猛地抬頭，“這麽快？去多久？”
    “一般十天半個月。”高一陽平靜地說道。
    高一陽能看出她臉上明顯的失落，抬手抱住了她，“等我回來。”
    “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
    高一陽不在的日子，秋天每天按部就班地學習。因為吉飛隨隊出任務，她被安排了新老師。秋天有時覺得，她的這個新老師更像是自己的學生，而自己則是他的老師。因為他太客氣了。
    “今天的作業就是這些。”她的新老師單耽邊收拾教材邊說，“不著急，你什麽時候弄完給我就行。”
    “……好。”
    秋天聽自己同期的人抱怨培訓很累，課業也重。但是自己從來到醫療部後還沒有過這種感覺。雖然吉飛不太喜歡笑，但也絕對談不上嚴厲。他講課嚴謹認真，但從不給秋天壓力。現在這個老師別說給秋天壓力了，生怕秋天學不會，聽不懂，每次都非常有耐心地問秋天，有沒有不懂的，講課速度快不快呀，累了就先下課吧。搞得像秋天請了家教，而家教怕自己服務得不好而被辭退掉。
    “單老師，您太客氣了。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單耽一臉驚恐，“我讓你不舒服了？”
    秋天在心裏歎了口氣，“沒有，您正常教就行，……不用太遷就我。”
    他有些局促。
    秋天便不再說什麽了，怕讓他更為難。
    秋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手被人一把拽住，連人一塊拉到了一旁。
    秋天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高一陽的臉出現在自己麵前。
    “你回來了？”開心雀躍的神情已經從眼中溢出。
    “嗯。”高一陽眼角帶笑地看向她。
    十多天沒見，明明之前都擁抱過，甚至親吻過。但此刻，秋天卻覺得他有些陌生。實際上倆然確實也不太熟悉。一年前，雖然朝夕相處過幾個月，但那時大多是悲傷的心情，對於周遭的一切，並沒有太多很深的感知。時隔一年後從見麵到此刻也才一個多月，這裏麵還包括他剛剛出任務的十多天。
    其實真的算不上熟悉的兩人，此刻也確實是一對戀人。
    十多天的分離使得之前剛剛才有一點的親密關係又變得生疏起來，使人緊張。潮紅的臉頰和不太順暢的呼吸，顯示出秋天的害羞和不安。但又能從她眼神中看出開心與興奮。
    多麽害羞又迷人的小貓。
    高一陽盡量讓自己別那麽著急。
    他手慢慢滑到秋天的手掌，輕輕握住她。
    “下課了？”
    “嗯。正要回宿舍。”秋天的眼神有些閃躲，為了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麽緊張，她問：“路上順利嗎？”
    高一陽還是掛著淡淡的笑，手在秋天手心輕輕按著，“順利。”
    然後突然想起什麽，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放到了秋天手上。
    秋天看過去，那是一個用紅繩編的手鏈，手鏈中間是一個葉子形狀的吊墜。
    “看到這個就想到了你的名字，覺得跟你很配。”
    秋天細細端詳著，手鏈是用好幾股紅繩編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不是洗過，格外的幹淨，顏色鮮亮。而中間的葉子形吊墜是黃金的，亮閃閃的。
    黃色的葉子，象征著秋天。
    “喜歡嗎？”高一陽低沉的嗓音響在耳畔。帶著誘人的語調。
    不知道為什麽，就光聽著聲音，秋天全身就竄出一股電流。
    不同於他認知裏的高一陽，他的聲音原來還可以這樣蠱惑人心，電得人心髒都在發麻。
    越是有這種認知，越是讓秋天覺得高一陽對她有種致命的來自陌生人的吸引。
    想要擁有、占有。
    但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一種滿足感瞬間填滿了整顆心。
    她抬頭迎上高一陽的目光，點點頭。
    高一陽拿起手鏈戴到了她的手腕上。紅色豔麗，襯得她細嫩的皮膚更加白皙。
    高一陽順勢在那手背上親了一口。
    “明天晚上我們小隊聚餐，你也來吧。”高一陽放下她的手，但依然握在手中。
    “我去不好吧。”
    “沒關係，都是自己人。順便把你介紹給他們。”
    秋天躺在床上，腦子裏一直在反複循環這句話，“順便把你介紹給他們。”
    很滿足，所以很興奮。
    秋天被高一陽帶進他宿舍時，屋子裏擠滿了人，齊刷刷站起來，“嫂子好！”
    秋天被這陣勢嚇了一跳。一時不知道怎麽回應。隻紅著耳尖看向高一陽。
    他笑笑，在秋天身邊小聲說：“叫你呢。”
    秋天隻能又轉回去，對著眾人說：“大家好。”
    說著她被高一陽帶著坐到了他的床上。
    “隊長，你這床不是誰都不讓坐嗎？”小文調侃道。
    “嫂子又不是別人，別說坐了，以後還要睡在這床上呢！”吳野跟其他人使了個顏色，笑道。
    “哇哦~”一陣起哄聲響起，大家笑看兩人。
    秋天的臉早已紅透。高一陽站在她麵前擋住眾人的目光，“都管住你們的嘴，誰要再瞎說一句，就出去！”
    “大家快別說了。”小武說道，然後話鋒又一轉，“想不到隊長還有憐香惜玉的一麵。我們之前怕不是跟了一個假隊長啊。”
    眾人紛紛讚同，又一陣哄笑。
    高一陽握住秋天的手，“重新認識一下，我女朋友，秋天。”
    秋天也愣怔一下，覺得有種被包裹住的安全感。
    她抬頭看過去，高一陽臉上逐漸加深的笑意，映進她的眼中。
    原來他這麽愛笑。
    身邊的起哄聲，鼓掌聲漸漸都聽不太真切了。隻有麵前的一張笑臉。她仿佛聽到了高一陽笑出的聲音，蓋住了周遭的一切，也整個包裹住了她。
    隊裏年輕人多，沒一會兒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當瓶子再次轉到高一陽跟前時，他已經喝下了好幾杯酒。再喝下去，他感覺就要醉了。所以他這次選了真心話。
    “快，快，終於可以問問題了。”小文在一旁喊，“副隊，快問。”
    吳野輕咳兩聲，大家都不說話了，安靜異常。仿佛他要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大家生怕漏掉一個字。
    吳野眯眼看向隊長，“你的第一次還在嗎？”
    大家紛紛把目光轉向高一陽。
    明明不是問得自己，可秋天的心跳已經開始加速了。周圍安靜得她都怕其他人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高一陽靜默幾秒後開口，“在！”
    “我就說吧，你們不信。隊長絕對是處男。”
    “我靠，隊長你這麽清純的嗎？”
    “啊~隊長果然是禁欲係的！”
    高一陽沒看秋天的反應，他站起身，“喝完，玩完，都收拾好了再走。”他一手拉過秋天的手，一手拉開宿舍門，“我回來後，別再讓我看到你們。”說完，關上了身後的門。
    裏麵傳來一陣口哨聲。
    秋天從沒這麽尷尬過。她剛一邊想聽高一陽的答案，一邊想從那個房間跑掉。當聽到他的回答後，臉刷一下就紅了。
    被高一陽一路拉著來到一處小土坡。
    秋天不知道大本營裏還有這樣的地方。她環顧四周，小土坡不高，但獨立在建築群之外。小路曲徑通幽，一直延伸到頂部。
    此刻兩人就站在坡頂的一棵樹下。
    由於走得比較急，倆人都望著遠處平複喘息。一時沒有人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高一陽依舊看著遠處，慢慢說道，“想聊聊他嗎？”
    秋天知道他說的是顧銘。
    想，很想。
    他經常想跟人聊他。在家時，除了秋迪找他聊過一次後，就再沒人提起過他。
    她明白，他們不想提起她的傷心事，所以會刻意避開關於他的所有話題。
    可事實上，秋天想聊他。最開始的時候，想他，聊起他會讓秋天覺得他並沒離開，她想傾訴對他的思念，因為真的很想。
    慢慢的，她想聊起他，更多的是覺得遺憾。明明那麽好的人，為什麽就離開了。可沒有合適的傾訴對象，久而久之，竟也真的忍下來了。
    秋天沒說話。
    高一陽捏了捏她的手，看向她，“沒關係，你想聊得話，我陪你。你想說什麽都可以。”
    秋天的淚悄悄地滑出眼眶。
    高一陽伸手幫她抹掉，把他拉到自己懷裏，“想哭就哭吧。”
    秋天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道：“我可能會很久才能忘記他。”
    高一陽鬆開環抱住秋天的手，看著秋天的眼睛，用很輕的聲音，但無比真誠的目光說道，“你不用忘了他。”
    淚水不知道停沒停過，但此刻確實更加溫熱的滑出眼眶，流進耳鬢，又滑進耳朵。
    她掂起腳尖，輕輕碰了他的唇。
    聲音哽到根本發不出聲音，最後隻剩下一個口型，“謝謝。”
    如今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風吹過，身旁的樹葉發出簌簌響聲。
    以前沒有立場擁抱，現在終於可以抱個夠了。
    兩人不知道抱了多久。
    “冷了嗎？”高一陽問。
    秋天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
    秋天沒說話，隻是抱得更緊了些。
    “不想回？”
    秋天搖了搖頭。
    她聽到頭頂的人很輕地笑了一聲。
    秋天抬頭，著急地說，“我搖頭的意思是我沒有不想回！”
    高一陽語調還是掛著笑意，“我知道。”
    “那你笑什麽？”
    高一陽鬆開她，拉起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