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道：“宗主請說！”
    淩勁鬆：“第一件事，關於青竹園，你有多少了解？”
    秦越一臉誠懇：“說實話，我到現在都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青竹園傳人。我自幼跟爺爺一起長大，修行是他教的，關於草木等植物知識也是他教的，臨終前他也沒和我說過什麽。”
    淩勁鬆問道：“那你是怎麽被妖獸穀的大妖發現才能的？”
    秦越有點不好意思：“爺爺說我這身本領足夠在江湖上吃飽飯。出來之後遇到胡顏，被她拉入金國緝盜司。妖獸穀懸賞，好奇湊熱鬧，我因認得各種大藥，不小心偷了大藥風唳一株靈藥……”
    秦越的講述九分真一分假，在淩勁鬆聽來真實且生動，有些忍俊不禁。
    外麵人怕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秦先生居然是因為一次盜藥，成了妖獸穀的座上賓。
    他也終於對秦越身份放心了。
    之前秦越對冰淵人的態度，讓他一度懷疑這年輕人是不是知道當年青竹園慘案真相，同為天涯淪落人，因此共情，才會同情憐憫那群冰淵罪民？
    如今看來，不過是個單純善良，熱血衝動的年輕人。
    “這麽看的話，你爺爺可能是曾經的青竹園傳承人，也有可能不是，畢竟世上農門又不止一個青竹園。”
    秦越點點頭，有些無奈的道：“反正大家都說是，我也不好反駁，其實我對這早就消失在曆史中的宗門，真沒什麽感覺。”
    淩勁鬆沉吟著，看著秦越：“你想不想有朝一日進入第三境，成為真正的天上仙？”
    秦越不假思索的道：“肯定想啊！”
    隨後輕歎：“不過宗主可能太高看我了，我距離您說的第一境圓滿都遙遙無期，哪有可能去追求第三境？”
    淩勁鬆淡淡一笑：“你可知，這世上曾有很多被視作駑鈍、愚笨之人，他們在人們眼中，不可能有什麽出息，但最終，卻成為天上仙了？”
    秦越驚訝：“是有奇遇？”
    淩勁鬆道：“有些是奇遇，有些，則是跟對了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將溫潤目光投向秦越：“嶽明溪、我大兒子淩坤是不是都找過你？”
    秦越點點頭。
    “淩坤就算了……他那幾株特殊靈藥，就算進化也難以支撐走向更高，倒是嶽明溪的那株悟道樹很不錯，曾為仙種，可惜墮入凡間，失了功效。凡間不是仙門，想要恢複，哪有那麽容易？”
    淩勁鬆認真說道：“但我這裏，卻是有一株真正的超品寶藥，無限接近仙品！隻要你能成功讓它進化，我可以保證，將來必有你一份！你在宗門的地位也將無人能及！”
    跟我推心置腹交流，講一大堆修行界秘辛給我聽完畫大餅，最終目的，也是為了成仙？
    秦越思忖著，一臉正色的起身拱手：“承蒙宗主賞識，我必將竭盡全力！”
    淩勁鬆哈哈大笑，道：“始終欠你一頓飯，今日隻我與賢弟二人，一醉方休！”
    他笑眯眯看著秦越：“賢弟不要拿搪塞我那傻兒子的話忽悠我，你不近女色或許是真的，但酒量不行肯定是騙人！”
    秦越也笑起來，心中卻愈發謹慎，眼前這看上去沒多老的老登……才是真正可怕的老狐狸，連自己兒子都信不過，還不掩飾的讓自己知道他在那邊有眼線。
    “行，那我就陪宗主喝點！”
    偷天換日，原本在他看來不過是門盜取能量的經文，如今卻發現妙用無窮！
    真正的精髓不在“偷”，而是在於“換”！
    隻這一點，最近博覽群書，跟老於沒少交流的秦越就幾乎可以確定，他這能力，世間罕有！
    無論嶽明溪還是淩坤，亦或是眼前這天下第一宗的宗主，都需要這種能力！
    而對這些大人物來說，他們根本不介意實現目的的過程是怎樣。
    有人養邪修，有人修邪法，視生命如草芥，都不過是為了想要成仙。
    嶽明溪隻想要他的悟道樹進化，為此就算把他整個藥園都給糟蹋光了也沒問題。
    淩勁鬆和淩坤父子，同樣如此！
    他們眼裏，隻有他們想要的，其他的，都無所謂。
    可惜這些人的心願，在他這永遠無法實現，他與這個雜種宗門，注定不可能成為一家人。
    秦越甚至連一點甜頭都不會給他們，隻會讓他們看到希望。
    ——再砍一刀，你就能成了！
    身為宗主，親自下令安排的酒菜規格自然不會差，絕非淩坤吐槽那樣。
    非常稀有的靈物都被搬到餐桌上——
    黃金蟬，一種極品靈蟲，埋在大地深處百年才能蛻變，“采摘季”不超過一個月，蘊藏堪比寶藥的生命精氣！
    赤血螞蚱，可大幅提升血肉活性。
    玄冥蠍子，相當罕見的毒物，處理過後，經常食用，可近乎百毒不侵！
    這幾道菜，都是秦越隻聽說卻從未見過的，除此之外，其他各種山珍海味，也都是難得一見的靈性與口感並存。
    秦越也是看見餐桌上的東西，才突然明白，為什麽昭陽宗養了那麽多的珍禽異獸……
    淩勁鬆拿出來的酒，更是一絕！
    呈琥珀色，倒在水晶杯裏，看上去都有些粘稠了，散發出誘人香氣。
    “這酒是山中靈猴釀造，幾十種不同的極品靈果天然發酵而成，我們曾嚐試複製，卻根本釀不出那種味道，所以每年，也隻能獲取幾十斤。”
    淩勁鬆端起酒杯，對秦越說道：“你很年輕，也很有本事，好好在宗門修煉、發展，將來有朝一日，踏入第三境，去到仙界那邊，我依然還會像現在這樣護著你，讓你這一生無憂！”
    話說得很漂亮，實際不過是想要把秦越收歸為手下小弟，說好聽點叫心腹。
    秦越也端起酒杯，起身恭敬道：“感謝宗主賞識，我幹了，您隨意！”
    什麽當牛做馬，什麽肝腦塗地，都不可能，恃才不傲物，藏鋒斂刃的年輕人會讓人警惕。
    適當狂妄點，流露出一些不痛不癢的缺點，會讓人更有安全感。
    他一口就把這杯“黃金猴兒酒”給幹了，冰涼微甜的液體順著喉嚨流淌下去，一股強大的生命精氣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明明沒有多少酒味，血液卻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燥熱起來，血肉活性大幅提升！
    “好酒！”他說著，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
    淩勁鬆眼底閃過肉疼，臉上卻微笑著：“賢弟喜歡，待會兒就帶回去一些！”
    “宗主大氣，那我就不客氣了！”秦越端起酒杯，“來，我敬您！”
    兩人邊吃邊聊，心情極度壓抑的秦越麵上表現得無比自然，甚至主動問起這次攻打天羅宗的一些細節。
    “您昨天才說完，怎麽會這麽快就結束了？”
    淩勁鬆夾起一隻黃金蟬，放在嘴裏慢慢咀嚼，半晌才歎了口氣，道：“天羅宗前幾年，似乎發生過一件大事，從內部分裂了。”
    他放下筷子，輕輕喝了口酒：“之前我們也不能完全確定，這次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查清天羅宗山門準確位置，結果卻被其中一部分天羅宗人提前將這消息告知仙門來人。”
    “之前我就和你說過，即使天上仙，也會覬覦人間的很多東西，而這次仙門來的人當中，應該有不少隻是第二境的人仙。”
    “天羅宗這種傳承超過千年的古老宗門，好東西絕不會少，即便仙門中人也會動心。”
    秦越問道：“所以是被他們搶先了？”
    淩勁鬆點點頭，旋即笑道：“不過據我剛剛新得到的消息，幾乎可以確定，那些人好像真沒得到什麽便宜，幾路人馬同時出手，確實成果斐然，但是……”
    他笑容更盛，明顯幸災樂禍的道：“天羅宗山門那邊有價值的修行資源，可能早被轉移走，人也隻剩前任宗主、聖女，以及一些閉關很多年的老不死，前任宗主和聖女應該還成功逃離了。那位現任天羅女宗主那邊同樣如此，據說激烈戰鬥過後，帶人逃進惡靈川深處……”
    未曾謀麵的師父和聖女逃出去了？宗主師姐慕星若也是安全的？
    這消息讓秦越精神一震，麵上卻是露出遺憾之色：“有人逃走，能算把人宗門覆滅嗎？”
    淩勁鬆想了想：“怎麽說呢，從某個角度來看這件事，算是覆滅了，畢竟那跟咱們一樣，也是有極品靈脈的小世界，如今被攻破，屬於失去了最重要的根基再想發展起來可就難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前任、現任宗主和聖女都成功逃離，未來不是沒可能死灰複燃！”
    淩勁鬆說著，輕聲嘀咕：“我甚至隱隱的有種感覺，這可能是個生死局！是那位神秘的現任女宗主故意露出的破綻！”
    秦越驚訝：“難道這世上還會有人引敵人攻打自家宗門？”
    淩勁鬆道：“如果幾年前的傳聞是真的，天羅宗從內部分裂了，那麽這次，說不定是那位現任宗主對那些她動不了的閉關老東西的一次清洗！”
    “借他人之手，滅自己敵人？”秦越心說這套路怎麽跟我現在有點像？
    淩勁鬆點點頭：“我隻是懷疑，通過結果反推過程，感覺這種可能性極大，否則偌大古老宗門找不出有價值的東西如何解釋？還有，若非提前有所準備，鳳千凝那種顯眼目標，根本逃不掉！”
    “這些事情真的太複雜了。”秦越感慨。
    “哈哈，賢弟你單純善良，最適合在高人庇護之下安靜修煉。”
    “那以後就多多仰仗宗主了！”
    “都是一家人……”
    兩人邊喝邊聊，聊到修行，淩勁鬆說他當年窺虛十三層踏入洞微，但宗門曾有十五層天驕，如今的儲晚晴也已經進入十四層，否則不可能被立為聖女。
    秦越順勢要了一塊試靈石，說自己也努力，爭取超越九層，淩勁鬆欣然答應。
    這頓酒喝到深夜，秦越酒足飯飽，帶著十幾斤黃金猴兒酒和試靈石，乘坐宗主法舟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