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是冷的。
    冷得像沒化開的冰魄，沾在皮膚上，能滲到骨頭裏。
    楚星河站在藥圃門口，符劍斜挎在腰間，雷紋的藍光被霧裹著，淡得像快熄的燭火。他指尖轉劍的速度又慢了——劍轉得慢時，要麽是在等，要麽是在聽。此刻兩者都有：等白芷熬完最後一鍋淨化藥汁，聽霧裏藏著的動靜。
    “娘的！這霧咋比北坡的還濃？”淩霜搓著手，鋼劍插在腳邊，劍穗上的冰碴子還沒化，“再等下去，拍賣場的人都該坐滿了，難不成讓咱抱著藥鍋去？”
    沒人接話。
    白芷蹲在銅鍋旁，木勺在鍋裏攪著，褐色的藥汁泛著淡金光——那是天宮靈草的氣，混在凝露草裏，像撒了把碎星。她的指尖又在撚衣角，這次撚的是沾著藥汁的袖口，布料硬邦邦的，卻沒敢擦——怕擦掉指尖那點淡金色的印記，剛才熬藥時，這印記又亮了，被08的雙晶掃到，卻沒說破。
    “快了。”她的聲音很輕，輕得被霧蓋過一半，“再熬一炷香，藥汁就能凝住靈氣，布符陣時才不會散。”
    雨柔抱著雙晶，站在霧影裏。晶體的藍光映著她的臉，她突然抬手指向霧裏：“裏麵有聲音。”
    楚星河的劍停了轉。
    雷紋的藍光突然亮了下，刺破濃霧，照出遠處的影子——是隻玄瞳黑貓，蹲在山道旁的石頭上，尾巴對著拍賣場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亮著，像兩顆浸在霧裏的星。
    “是那隻貓。”楚星河的聲音很穩，“它在指路。”
    “指啥路？難不成拍賣場裏有寶貝？”淩霜說著就要往前衝，卻被08的機械臂攔住。
    “檢測到霧中有3處異常能量反應。”雙晶屏幕上跳著綠色的數據流，“一處在黑貓附近，是靈草的氣；另外兩處...在拍賣場方向，頻率與黑氣弩箭一致，數量：15。”
    黑氣弩箭？
    楚星河的眉峰擰了擰。王坤要的是鎖靈陣和礦脈，現在卻把弩箭藏在拍賣場附近，是想在百姓最多的時候動手？還是...想借拍賣會引李嵩出來？他摸了摸懷裏的戶部令牌，令牌背麵的“坤”字硌著手，像塊沒磨平的石子，和昨天北坡看到的機械傀核心上的字，一模一樣。
    “先拿藥汁。”楚星河轉身走向銅鍋，“局越亂，越要找最靜的那根線。藥汁是線，雙晶是針，得先把線穿好。”
    白芷已經把藥汁倒進瓷壇裏，淡金光裹著藥香，飄在霧裏，壓過了霧的冷腥。她遞過瓷壇時，指尖的淡金印記又閃了下，這次雨柔的雙晶突然亮了，藍光纏上印記，像找到了同類。
    “這印記...我見過。”雨柔的聲音發顫，晶體的光裏映出個模糊的影子——白大褂的人手腕上，也有個一樣的印記，“在天宮的實驗室裏，他們都叫他‘醫仙’。”
    白芷的手猛地縮了回去，瓷壇差點摔在地上，被楚星河扶住。“是...是巧合。”她的聲音慌了，不像之前的沉穩，“這是藥宗的‘醫符印’，和天宮沒關係。”
    淩霜剛想追問，山道上突然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是藥宗弟子青禾，綠袍上沾著霧水，手裏拿著張圖紙，跑得氣喘籲籲：“太...太子殿下讓俺送圖紙來！拍賣場的布置圖，還說...還說李嵩的人可能會來，讓你們小心！”
    楚星河接過圖紙，展開。紙上畫著拍賣場的格局：中央是拍賣台，四周是看台，角落裏標著“符陣節點”——是昨天和白芷商量好的，要在這些節點上倒淨化藥汁。可圖紙的右下角，有個不起眼的“坤”字，用淡墨寫的，和他令牌上的字，筆鋒一模一樣。
    “這圖紙被動過。”楚星河的指尖劃過“坤”字，“節點的位置偏了三寸，倒上藥汁，符陣會弱一半。”
    白芷湊過來看，臉色瞬間白了：“是...是王坤的手筆！他在戶部管過圖紙，最會改這種細節！偏三寸，符陣的淨化範圍會縮小，邪祟氣能從縫隙裏鑽進來！”
    “娘的！這龜孫真是陰魂不散！”淩霜的鋼劍在地上磕了下，火星濺進霧裏，“俺現在就去拍賣場，把那些改節點的人揪出來，剁了他們的手！”
    “不能去。”楚星河按住他的肩膀，“他要的就是咱們亂。現在去，正好中了他的圈套——說不定節點附近，早就藏好了黑氣弩箭。”
    08的雙晶突然亮了，屏幕上的數據流閃得很快：“檢測到霧中出現機械運轉聲，頻率與北坡的機械傀一致，正在靠近——距離：600米，速度：10米/秒。”
    機械傀？
    雨柔的雙晶突然飄起來，藍光朝著霧裏射去。“它們在偷靈草！”她的聲音急了，“晶體說，霧裏有鎖魂霧，是衝藥圃來的！”
    楚星河的符劍瞬間出鞘，雷紋的藍光劈向霧裏。“哢”的一聲，雷光撞在鎖魂霧上，霧裏傳來“滋滋”的響，黑色的霧團炸開，露出三隻機械傀的影子——紅眼睛亮著，爪子上沾著蝕靈草的汁，正往藥圃裏衝。
    “08，護著藥汁！”楚星河的符劍在手裏轉了個圈，雷紋的藍光織成一張網，擋住機械傀的第一波攻擊，“淩霜，劈它們的關節！這些傀的核心在胸口，得先斷了它們的動作！”
    淩霜早就按捺不住，鋼劍一挺，朝著最前麵的機械傀衝去。“娘的！敢來偷俺們的靈草，今天就讓你們變成廢鐵！”劍刃劈在傀的關節上，玄鐵殼發出“當”的脆響，傀的動作頓了下，卻沒倒——爪子突然揮過來，蝕靈草的汁濺在淩霜的褲腿上，燒出個小洞。
    “小心！”07的機械臂突然衝過來，擋住傀的爪子，“俺...俺來幫你！淩霜大哥，俺能扛住！”機械臂和傀的爪子撞在一起，“哢”的一聲，07的臂甲裂了，卻沒退，反而把傀往霧裏推。
    白芷看著混亂的場麵，指尖的淡金印記又亮了。她咬了咬牙，從懷裏掏出個小玉瓶，倒出粒淡金色的丹藥，往霧裏一扔——丹藥炸開，淡金光裹住鎖魂霧，霧瞬間散了，露出剩下的兩隻機械傀。
    “這是...天宮的‘破霧丹’？”雨柔的雙晶突然亮了，藍光映著白芷的手，“我記得這個，在實驗室裏，他們用這個破過靈霧。”
    白芷的臉瞬間白了，連忙把小玉瓶塞進懷裏：“是...是藥宗的普通丹藥，別多想。”可她的聲音發顫，沒人信——剛才那淡金光，和雙晶的光，像從一個地方來的。
    楚星河趁機衝過去，符劍劈在機械傀的胸口，玄鐵殼炸開，黑色的核心掉出來，冒著黑煙。“別追了！”他喊住淩霜，“藥汁要緊，拍賣會快開始了。”
    淩霜喘著氣，鋼劍上的玄鐵屑往下掉：“娘的！這群傀真是皮實，俺的劍都快砍卷刃了！”他看向白芷，“剛才那丹藥挺管用，還有嗎？再拿幾粒，待會兒拍賣場裏要是有霧，咱也能用！”
    白芷的指尖攥緊了衣角，沒說話——破霧丹隻剩兩粒了，是三年前從神霄遺跡帶出來的，用完就沒了。她不敢說，怕雨柔記起更多關於天宮的事，那些事比邪祟氣更傷人。
    楚星河看出了她的猶豫，沒追問，隻是接過瓷壇：“走吧。拍賣場的局，得去破。”
    眾人跟著玄瞳黑貓，往拍賣場走。霧漸漸淡了，前方出現了紅燈籠的影子——是拍賣場的燈籠，掛在門口，映著“萬寶拍賣”四個大字，紅得像血。
    “貓不見了。”雨柔突然停下腳步，雙晶的藍光朝著燈籠晃了晃，“它剛才還在前麵，怎麽突然沒了？”
    楚星河抬頭看向燈籠，符劍的雷紋亮了下。“它沒走。”他指向最上麵的那盞燈籠，“在那兒。”
    眾人抬頭看——玄瞳黑貓蹲在燈籠頂上，尾巴對著拍賣場的後台，琥珀色的眼睛亮著，像在提醒他們什麽。燈籠的繩子上，纏著點黑色的東西——是黑氣弩箭的箭羽，很細，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裏麵有埋伏。”楚星河的聲音冷了，“王坤把弩手藏在後台，想等百姓多了，再動手。”
    淩霜的鋼劍又出鞘了：“娘的！俺現在就去後台，把那些弩手揪出來，省得待會兒麻煩！”
    “等等。”白芷突然開口，指尖的淡金印記閃了閃，“拍賣場的後台有‘鎖靈符’，是太子布的，為了防邪祟氣。硬闖會觸發符陣，驚動王坤的人。”
    “那咋辦？總不能看著他們在裏麵藏著吧？”淩霜急了，鋼劍在手裏轉了個圈。
    楚星河的指尖又開始轉劍，這次轉得很慢：“用符陣。咱們布的淨化符陣，能蓋住鎖靈符的氣，從節點繞進去，先把弩手解決了，再開拍賣會。”
    雨柔的雙晶突然飄起來，藍光映著拍賣場的牆：“晶體說，牆後麵有3個節點，和圖紙上的位置不一樣，是王坤改的。俺能幫你們找對位置。”
    “好。”楚星河點頭，把瓷壇遞給淩霜，“你和07、08去左邊的節點，倒上藥汁。我和雨柔、白芷去右邊，把弩手解決了。記住，別硬拚，等符陣起效了再動手。”
    淩霜接過瓷壇，咧嘴一笑：“放心！俺辦事，你放心！保證把藥汁倒得妥妥的，不讓邪祟氣鑽進來！”
    眾人分兩路走。楚星河帶著雨柔和白芷，繞到拍賣場的右邊。牆後麵果然有個節點，上麵有個淡淡的“坤”字，是王坤改的標記。
    “就是這兒。”雨柔的雙晶亮了，藍光裹住節點，“晶體說，往裏麵倒半壇藥汁，符陣就能起效。”
    白芷蹲下身，剛想倒藥汁，突然聽見後台傳來“哢嗒”聲——是黑氣弩箭上弦的聲音！她連忙拉住楚星河：“裏麵有5個人，都拿著弩，對著門口的方向！”
    楚星河的符劍亮了，雷紋的藍光順著牆縫鑽進去。“等符陣起效。”他的聲音很穩，“藥汁一倒，邪祟氣會被吸走，他們的弩箭就沒了用——沒有邪氣，黑氣弩箭就是塊廢鐵。”
    白芷點點頭，把藥汁倒進節點。淡金光從節點裏冒出來，順著牆縫鑽進去，後台傳來“滋滋”的響，還有人的驚叫聲：“邪祟氣怎麽沒了？弩箭不管用了！”
    “動手！”楚星河推開門，符劍劈向最前麵的弩手。雷紋的藍光裹住弩手的胳膊，他慘叫一聲，弩掉在地上。剩下的4個弩手想跑，卻被雨柔的雙晶攔住——藍光織成一張網，把他們困在裏麵，動彈不得。
    “說！王坤讓你們來幹什麽？”楚星河的符劍抵在弩手的脖子上，雷紋的藍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弩手嚇得渾身發抖：“王...王大人讓我們在拍賣會上放邪祟氣，引李大人出來...還說...還說要是遇到你們，就用弩箭射...”
    話沒說完，外麵突然傳來“轟”的一聲——是拍賣場的大門被撞開的聲音，還有淩霜的喊叫聲：“娘的！你們是誰？敢闖拍賣場！”
    楚星河的眉峰擰了擰。“走！”他收起符劍，“外麵出事了。”
    眾人衝出去，隻見拍賣場門口站著五個穿灰袍的人，腰間掛著“戶”字令牌，手裏拿著黑氣弩箭，正對著淩霜。為首的人臉上有塊疤，從嘴角劃到耳根，笑起來像條蜈蚣：“楚公子，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解決了後台的人。不過沒關係，你們今天誰也走不了——李大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等他來了，你們都是祭品！”
    雨柔的雙晶突然亮了，藍光朝著疤臉人的胸前射去。“他懷裏有晶體！”她的聲音急了，“和北坡的黑晶體一樣，是天宮的！”
    疤臉人臉色一變，連忙捂住胸口：“胡說！這是普通的石頭，不是什麽晶體！”可他的手在抖，沒人信——雙晶的藍光已經纏上了他的胸口，像找到了同類。
    楚星河的符劍亮了，雷紋的藍光劈向疤臉人：“把晶體交出來！不然今天你別想走！”
    疤臉人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黑色的晶體，往地上一摔——晶體炸開，黑色的霧冒出來，裹住他和其他灰袍人：“楚公子，咱們下次再算！”霧散後，灰袍人不見了，隻留下地上的黑色碎晶，冒著黑煙。
    雨柔蹲下身，摸了摸碎晶，雙晶的藍光裹住碎晶：“這是...06的晶體碎片。”她的聲音發顫，“我記得這個，在實驗室裏，06的晶體就是這個顏色。”
    白芷看著碎晶，指尖的淡金印記又亮了。她沒說話，隻是把碎晶撿起來，塞進懷裏——這碎片能幫雨柔記起更多事，也能幫她研究晶體病的解藥，可她不敢說，怕雨柔承受不住。
    楚星河看著拍賣場裏的百姓，他們已經被剛才的動靜嚇住了，紛紛往外跑。“先穩住百姓。”他對淩霜說，“把剩下的藥汁倒進節點，布好符陣，別讓邪祟氣進來。”
    淩霜點點頭，扛著瓷壇往節點走：“娘的！今天真是沒完沒了，等俺布好符陣，看誰還敢來搞事！”
    楚星河看向雨柔和白芷，雙晶的藍光還在閃，映著拍賣場的紅燈籠，紅得像血。他知道，這局才剛剛開始——李嵩還沒來，王坤還沒露麵，天宮的秘密還藏在碎晶裏，而拍賣會的紅燈籠下，還藏著更多的殺局。
    玄瞳黑貓又出現了，蹲在拍賣台的頂上，尾巴對著後台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亮著，像在提醒他們，裏麵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下集預告：拍賣台後藏秘晶，李嵩現身引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