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楓林的霧，比寒都的更冷。
    冷得像刀，割在臉上，帶著冰晶的棱角。霜雪覆蓋的枯枝椏，像無數隻伸出的手，在霧中扭曲，仿佛要抓住闖入者的衣角。空間裂隙就在楓林深處，泛著淡藍的光暈，像一塊碎裂的鏡子，邊緣流淌著細碎的時空亂流，將周圍的霧氣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快！追兵沒那麽快找到這兒！”太子壓低聲音，金屬片的光幕籠罩著眾人，腳步踩在霜雪上，隻發出極輕的“咯吱”聲。他的手心沁出冷汗，握著光幕控製器的手指微微顫抖——皇室傳承的密道被破，藏書閣遭襲，他此刻背負的，是北冥的國運。
    楚星河走在最後，太虛神霄劍斜挎在腰，指尖依舊摩挲著劍鞘上的雷紋。這是他的習慣，越是接近險境，指尖的觸感越能讓他冷靜。寒霧中，他能聽見三種聲音：眾人急促的呼吸，裂隙邊緣時空亂流的“嘶嘶”聲，還有更遠處，傀儡關節轉動的“哢哢”聲——很輕，卻像敲在人心上的鼓點。
    “不對勁。”楚星河突然停下腳步，劍鞘微微一沉，“這霧裏，有東西。”
    淩霜立刻握緊鋼劍，劍穗上的金光在霧中閃爍，“娘的！又是西極的龜孫？俺看他們是活膩歪了！”她往前踏出一步，鋼劍劈出一道劍氣，霧被劈開一道缺口，又迅速合攏，隻留下轉瞬即逝的寒光。
    白芷的臉色更白了，她下意識地摩挲著藥簍邊緣，指腹劃過簍裏幹枯的凝魂草葉子。藥簍裏的靈草突然輕微顫動，散發出淡淡的綠光，與她指尖的醫仙印記相互呼應。“不是西極修士，”她聲音發顫，“是...傀儡的氣息，天宮的傀儡。”
    蘇清月的手腕猛地收緊，銀鐲硌在皮膚上，留下一道紅痕。她盯著霧中模糊的影子，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清瑤的晶體也會對傀儡有反應...它們是實驗的伴生守衛。”
    話音未落，霧中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金屬碰撞聲。
    “哢哢...哢哢...”
    聲音越來越近，六道高大的身影從霧中走出，通體由青銅鑄就，甲胄上刻滿了黑色陣紋，與藏書閣木盒的雙生紋同源，卻更加猙獰。它們沒有頭顱，脖頸處是平整的切口，胸口鑲嵌著一顆黑色的晶核，散發著冰冷的煞氣。每一尊傀儡都手持長槍，槍尖泛著幽藍的光，直指眾人。
    “天宮銅甲衛。”太子倒吸一口涼氣，金屬片的光幕瞬間擴大，“先祖記載，這是神霄遺跡的外圍守衛，刀槍不入，隻認天宮印記！”
    “刀槍不入？俺倒要試試！”淩霜怒喝一聲，縱身躍起，鋼劍凝聚全身靈力，朝著最前麵的傀儡劈去。劍光如練，帶著破風的銳響，狠狠砍在傀儡的甲胄上。
    “鐺！”
    一聲脆響，火花四濺。淩霜被震得連連後退，虎口發麻，鋼劍上竟留下一道細微的缺口。而那尊傀儡紋絲不動，甲胄上的陣紋反而亮起，黑色的煞氣順著槍尖湧出，朝著淩霜射去。
    “小心！”楚星河身形一閃，太虛神霄劍出鞘，青金色的劍氣與煞氣碰撞，將其劈散。他的目光落在傀儡的陣紋上，“這些陣紋能吸收攻擊之力，單靠蠻力沒用。”
    蘇清月手持長劍，朝著傀儡的關節刺去——那裏的甲胄相對薄弱。劍尖刺入，卻被陣紋擋住，像是刺在鐵板上，絲毫無法深入。“它們的陣紋覆蓋全身，沒有弱點！”她急聲道，手腕的銀鐲微微發燙，雙生紋與傀儡的陣紋產生著微弱的排斥。
    白芷從藥簍裏掏出幾張符紙，指尖靈力湧動，符紙化作幾道綠光，朝著傀儡的晶核飛去。“醫毒符！”她喊道，“試試能不能腐蝕晶核！”綠光落在晶核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卻隻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跡，很快便被陣紋修複。
    “娘的！這玩意兒也太硬了！”淩霜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剛才被煞氣波及，胸口一陣發悶，“難道就沒人能治得了它們？”
    楚星河沒有說話，他在觀察。五尊傀儡呈扇形包圍，動作整齊劃一，陣紋的光芒同步閃爍，顯然是受同一股力量操控。它們的攻擊簡單直接，卻招招致命，槍尖的煞氣帶著吞噬靈氣的特性，每一次揮槍，周圍的霧氣都會被吸走一片。
    “它們的陣紋是聯動的。”楚星河突然開口，太虛神霄劍的青金色光芒在指尖流轉，“單獨攻擊一尊，其他的會通過陣紋傳遞力量，等於我們在和五尊傀儡的合力對抗。”
    “那咋辦？”淩霜急道，“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把俺們戳成篩子！”
    “符陣鏈。”楚星河的目光掃過眾人，“用雷火符陣串聯，形成連鎖反應，同時攻擊五尊傀儡的晶核，打斷它們的陣紋聯動。”他從儲物袋裏掏出二十張雷火符，“淩霜，你用鋼劍牽製左側兩尊；太子，光幕護住白芷和蘇清月；白芷，用醫仙印記引導符力；蘇清月，你熟悉傀儡的習性，幫我找準晶核位置。”
    “明白！”眾人異口同聲。
    淩霜扛起鋼劍，縱身躍向左側，“娘的！來啊！跟俺比劃比劃！”鋼劍揮舞，金光四射，硬生生擋住兩尊傀儡的攻擊，槍劍碰撞的聲響在霧中回蕩，震得人耳膜發疼。
    太子的金屬片光幕瞬間擴大，將白芷和蘇清月護在中間，“你們放心布置，我這光幕能撐一陣子！”光幕上的符文閃爍，與傀儡的煞氣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光芒漸漸黯淡。
    白芷深吸一口氣，指尖的醫仙印記泛著綠光，輕輕一點，一張雷火符瞬間激活，“我準備好了！”她的目光堅定，之前的慌亂消失不見——醫仙的傳承，在這一刻覺醒。
    蘇清月手持長劍，身形靈巧地在傀儡之間穿梭，銀鐲的雙生紋與傀儡晶核產生共鳴，指引著她精準定位：“左側第一尊，晶核在胸口偏左！右側那尊，晶核下沉了半寸！”
    楚星河點頭，身形如電，手中的雷火符一張張飛出，落在五尊傀儡的晶核附近。符紙貼著甲胄，被陣紋的煞氣吸附，卻沒有立刻爆發。他的動作極快，指尖掐著法訣，靈力順著指尖流淌，將所有符陣串聯成一條無形的鏈。
    “就是現在！”蘇清月喊道，長劍刺向中間傀儡的晶核，吸引其注意力。
    楚星河眼神一凝，指尖靈力猛地爆發：“符陣鏈，起！”
    二十張雷火符同時爆發，青金色的火焰與紫色的雷電交織，形成五道巨大的光柱，分別擊中五尊傀儡的晶核。光柱相互連接，形成一道環形的符陣鏈，將五尊傀儡困在中間。
    “轟！”
    巨響過後，霧被炸開，冰晶四濺。傀儡的甲胄劇烈震顫，陣紋的光芒瞬間黯淡，黑色的煞氣瘋狂外泄。它們發出沉悶的嘶吼，試圖掙脫符陣鏈的束縛，卻被雷電和火焰牢牢困住，甲胄上的陣紋開始出現裂痕。
    “再加把勁！”淩霜怒喝一聲，鋼劍凝聚全身靈力，劈出一道巨大的劍氣，落在左側傀儡的晶核上。劍氣與符陣鏈的力量疊加，“哢嚓”一聲，傀儡的晶核裂開一道縫隙。
    白芷的醫仙印記綠光暴漲，一道綠色的光柱從指尖射出，融入符陣鏈中：“醫毒符，爆！”之前落在晶核上的醫毒符突然爆發，綠色的毒氣順著晶核的縫隙湧入，腐蝕著裏麵的靈力。
    蘇清月的長劍也刺中了右側傀儡的晶核，銀鐲的雙生紋與晶核產生共鳴，晶核的裂痕越來越大：“它們的晶核快撐不住了！”
    楚星河握緊太虛神霄劍，縱身躍起，劍脊的雷紋與符陣鏈的雷電呼應，青金色的劍氣暴漲：“太虛神霄，斬！”
    一劍落下，五道劍氣同時斬向五尊傀儡的晶核。“哢嚓”聲接連響起，五尊傀儡的晶核同時碎裂，黑色的煞氣化作黑煙消散，甲胄失去光澤，轟然倒地，揚起一片霜雪。
    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癱坐在雪地上。淩霜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咧嘴一笑：“娘的！總算搞定了！這些銅疙瘩可真難對付！”
    楚星河走到一尊傀儡旁，撿起地上碎裂的晶核。晶核冰涼，裏麵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靈氣，與太虛神霄劍的氣息相互吸引。他能感覺到，這晶核是極好的靈氣存儲容器，若是用來修複劍鞘的裂痕，效果應該不錯。
    “這晶核裏有純淨的靈氣。”楚星河說道，將晶核遞給白芷，“或許能用來穩定雨柔和清瑤的病情。”
    白芷接過晶核，指尖的醫仙印記輕輕觸碰，晶核中的靈氣順著印記湧入藥簍，幹枯的凝魂草葉子微微顫動，泛起一絲淡淡的綠光：“有用！這靈氣沒有被煞氣汙染，正好能滋養凝魂草，提煉穩定晶體的藥劑。”
    蘇清月看著晶核，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多謝。”她的手腕微微抬起，銀鐲上的雙生紋與晶核殘留的紋路相互呼應，像是在訴說著什麽。
    就在這時，楚星河突然注意到，中間那尊傀儡的甲胄內側，刻著一個細小的編號——“03”。
    這個編號，與楚雨柔晶體上的“07”極為相似，隻是數字不同。
    這是第一個伏筆。編號“03”與楚雨柔的“07”暗示天宮實驗體不止一人，且存在編號序列，為後續“實驗體集群”線索埋下隱患。
    太子也發現了編號，臉色一變：“這編號...和雨柔晶體上的一樣！難道...還有其他的實驗體？”
    楚星河沒有說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天宮實驗的規模，似乎比他們想象的更大，楚雨柔和蘇清瑤，或許隻是其中的兩個。
    白芷突然站起身，目光望向空間裂隙的深處，鼻尖微微抽動：“你們有沒有聞到？”她的藥簍裏，凝魂草的綠光越來越亮，“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和凝魂草同源，卻更濃鬱。”
    眾人紛紛吸氣，果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混在霧中，帶著純淨的靈氣，讓人精神一振。這香氣與寒都藏書閣密室裏的凝魂草氣息相似，卻更加鮮活，像是來自一片茂盛的藥圃。
    “是神霄遺跡的藥圃！”太子激動地說道，“先祖記載，神霄遺跡深處有一座天宮藥圃，裏麵種滿了上古靈草，凝魂草就是其中之一！”
    楚星河的眼神一凝，指尖的太虛神霄劍微微顫動，似乎在呼應著那股香氣。他能感覺到，香氣的來源處，不僅有靈草，還有一股強大的符陣氣息——那是一種古老而複雜的符陣，比之前遇到的獸魂陣、傀儡陣都要強大。
    “我們走。”楚星河握緊劍，“藥圃裏或許有治療晶體病的關鍵，也可能有天宮實驗的更多線索。”
    淩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霜雪，鋼劍一挺：“娘的！不管前麵有啥，俺都陪你們闖！”
    蘇清月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握緊手中的長劍：“為了清瑤，我必須去。”
    白芷小心翼翼地將晶核收入藥簍，護好裏麵的凝魂草：“我會盡力提煉藥劑，不讓你們失望。”
    太子收起金屬片，帶頭朝著裂隙深處走去：“跟著我，空間裂隙的穩定區隻有一條路，千萬別走錯，否則會被時空亂流吞噬。”
    眾人跟在太子身後，走進了空間裂隙。裂隙內部與外部截然不同，沒有霧，也沒有霜雪，隻有一片灰蒙蒙的虛空，腳下是透明的能量通道，通道兩側漂浮著無數破碎的岩石，上麵刻著古老的符紋，正是神霄曆法的符號。
    虛空之中，時空亂流如彩帶般飛舞，觸碰之下，便會感受到劇烈的撕扯力。楚星河取出時空符和定身符，分給眾人：“將符紙貼在身上，能抵禦亂流的侵蝕。”
    眾人依言照做，符紙貼在身上，瞬間化作一道淡淡的光罩，將亂流隔絕在外。
    “這些符紙真管用！”淩霜嘖嘖稱奇，伸手觸碰了一下旁邊的亂流，光罩泛起漣漪，卻安然無恙。
    “這是符陣合成的基礎，”楚星河解釋道，“單一符籙的力量有限，組合起來才能發揮最大效果。”
    往前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的虛空突然亮了起來。一片巨大的藥圃出現在眼前，藥圃裏種滿了各種上古靈草，凝魂草、冰魄花、龍涎草...應有盡有，散發著濃鬱的靈氣和清香。藥圃的四周，刻著一道巨大的符陣，符陣的紋路與太虛神霄劍上的雷紋同源，泛著淡金色的光芒，守護著藥圃。
    “真的是天宮藥圃！”太子激動地說道，眼中滿是向往，“這些靈草，隨便一株都能讓修士瘋狂！”
    白芷快步走到藥圃邊，指尖輕輕觸碰符陣的紋路，醫仙印記泛著綠光，與符陣產生共鳴：“這是‘護靈符陣’，專門守護靈草，防止靈氣流失，也防止外人闖入。”
    楚星河的目光落在符陣的中央，那裏有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著複雜的符紋，與之前在藏書閣看到的絲帛地圖上的符號一模一樣。石碑的頂端，懸浮著一滴透明的液體，散發著純淨的靈氣，正是白芷提到的“天宮泉水”。
    “天宮泉水！”白芷驚喜地說道，“有了它，凝魂草就能複蘇，提煉出的藥劑效果會翻倍！”
    就在這時，藥圃的符陣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化作無數道劍氣，朝著眾人射來。
    “不好！符陣激活了！”太子臉色一變，金屬片的光幕立刻展開，擋住了劍氣。
    楚星河眉頭一皺，他發現，符陣的激活並非因為他們的靠近，而是因為藥圃深處，一道黑影正在快速移動。那道黑影身形矯健，手中握著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上刻著西極皇室的標誌。
    “西極的人！”淩霜怒喝一聲，鋼劍劈出，將射來的劍氣劈散，“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楚星河的眼神變得冰冷。西極皇室的動作比他們想象的更快，顯然，他們也一直在尋找神霄遺跡，甚至可能早就知道藥圃的位置。
    黑影察覺到被發現，突然加快速度，朝著藥圃中央的石碑衝去，似乎想要奪取石碑頂端的天宮泉水。
    “休想！”楚星河縱身躍起，太虛神霄劍的劍氣暴漲，朝著黑影射去。
    黑影側身避開，回頭看了一眼眾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然後猛地將匕首刺入石碑的符紋中。
    “哢嚓”一聲。
    石碑的符紋被破壞，護靈符陣的光芒瞬間黯淡，藥圃裏的靈草開始枯萎，靈氣瘋狂外泄。
    “娘的！這龜孫在破壞符陣！”淩霜怒喝一聲，朝著黑影追去。
    楚星河也加快速度，指尖掐著法訣，雷火符同時爆發，朝著黑影圍去。
    黑影見狀，不再戀戰，反手拋出一把黑色的粉末，粉末在空中化作一道黑霧，擋住了眾人的視線。等黑霧散去，黑影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石碑上的匕首和正在枯萎的靈草。
    “追！”楚星河喊道，就要追上去。
    “等等！”白芷突然開口，快步走到藥圃邊，指尖的醫仙印記綠光暴漲，“符陣還能修複！隻要有醫仙印記和黑玉，就能重新激活護靈符陣！”
    楚星河停下腳步，看向白芷。藥圃裏的靈草是治療晶體病的關鍵，不能就這樣枯萎。
    “我來修複符陣，你們去追那個黑影！”白芷說道，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會盡快激活符陣，保住靈草！”
    “好！”楚星河點頭，對著淩霜和蘇清月道，“你們跟我來，太子，你留下來保護白芷！”
    “放心！”太子握緊金屬片，“我會守住這裏！”
    楚星河、淩霜和蘇清月朝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藥圃的盡頭，是一條幽深的通道，通道壁上刻滿了符紋，與護靈符陣的紋路相同，顯然是通往遺跡更深處的路。
    通道裏，黑影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還夾雜著一陣詭異的笑聲，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挑釁。
    楚星河的眼神越來越冷，握緊手中的太虛神霄劍。他能感覺到，通道的盡頭，有一股強大的氣息在等待著他們——那是一種混合著符陣、煞氣和靈氣的氣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強大。
    他知道，這隻是神霄遺跡的開始。
    天宮實驗的秘密，晶體病的根源，西極皇室的野心，還有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實驗體...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遺跡的深處，一一揭開。
    通道的盡頭，光芒越來越亮，符陣的氣息也越來越濃鬱。
    一場新的戰鬥，即將開始。
    下集預告：藥圃符陣遭暗算，石碑之下藏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