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談話!老朱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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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的喧囂漸漸散去,宮人們正收拾著狼藉的杯盤,老朱卻沒回寢殿,而是讓太監傳了話,把太子標、朱高熾與朱雄英三人喚到了內殿
殿門一關,隔絕了外麵的燈火,隻留桌上一盞油燈,映著四人的臉。老朱坐在榻上,剛喝下去的酒意還沒散,眼神卻比宴席上清明了許多,他指了指對麵的椅子:“都坐下說。”
朱高熾屁股還沒沾到椅麵,就把懷裏的洪武金牌掏了出來,往桌上一放,推到老朱麵前:“皇爺爺,這玩意兒您還是收回去吧。您看我這體型,騎馬都費勁,哪能管得了天下兵馬?再說我爹還在倭國等著我回去承襲爵位呢,拿著這東西,不是給我爹找不痛快嗎?”
這玩意兒是真燙手啊!
朱高熾攥著洪武金牌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心裏頭跟揣了隻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藩王之子節製天下兵馬?這在大明朝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
他爹朱棣是燕王,按規矩他將來頂多半就是個承襲爵位的燕王世子,守著以後的封地過日子,哪有資格碰這等關乎天下兵權的東西?
你怕不是故意給我挖坑哦!
朱高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老朱這手操作也太反常了。
明擺著的,自己拿著這金牌,不管幹啥都會被人盯著——朝堂上的文臣會罵他越權,各地的藩王叔叔們會猜忌他搶功,就連他親爹朱棣,指不定都得琢磨這是不是老朱給自家埋的眼線。
而且朱高熾是真不太明白老朱的想法。
要說賞功,給金銀、給爵位、給食邑都行,為啥偏偏要給這麽個能調動天下兵馬的金牌?
這哪是賞功,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思來想去,沒別的轍,這金牌說啥也不能留。
朱高熾打定主意,不管老朱說啥,都得把這燙手山芋還回去,省得將來真掉進坑裏,想爬都爬不出來。
朱標也幫腔:“父皇,高熾年紀還小,這金牌的權柄太重,怕是……”
“怕什麽?”老朱打斷他,拿起金牌掂了掂,金牌在油燈下泛著冷光,“這牌是給能擔事的人拿的,跟年紀無關,跟身份也無關。”
他看向朱高熾,語氣沉了幾分,“你以為朕是隨便賞人的?”
朱高熾縮了縮脖子,沒敢接話。
朱雄英坐在旁邊,看看老朱,又看看朱高熾,小手攥著衣角,顯然也聽出了話裏的鄭重。
老朱喝了口茶,酒意催著,倒把藏了多年的心裏話倒了出來:“高熾,你自小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這些年建言獻策、領兵打仗、規劃海貿……哪一樣不是實打實的功績?”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太子標:“這些事,我和標兒都看在眼裏。可你是燕王的嫡長子,按規矩將來要去北平就藩,不是留在中樞的太子一脈。賞你金銀綢緞,以你的身家也看不上;給你官爵,又礙著你燕世子的身份。所以這些年,你立的功,多是口頭誇兩句就過去了。”
朱高熾愣了愣——他倒沒想過這些,隻覺得能安安穩穩混日子就好,哪曾想自己做的那些事,老朱和太子標竟都記著。
“可這次不一樣。”老朱的聲音提了些,“捕魚兒海一戰,你不光生擒了脫古思帖木兒,更在關鍵時刻顯出了魄力。李文忠的奏報裏寫得清楚,是你力主追擊,是你帶著羽林衛衝陣,連王弼都服你……這不是小聰明,是能領兵作戰的真本事,藏不住,也不該藏。”
他把金牌又推回朱高熾麵前:“所以朕才給你這金牌,讓你節製地方兵馬。你以為朕是讓你替你爹爭什麽?朕是想讓這兵權,能穩穩當當握在皇室手裏。”
這話一出,朱標先反應了過來:“父皇,您當年分封諸王,不就是想讓藩王掌兵,替朝廷鎮守邊疆嗎?”
“此一時彼一時。”老朱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疲憊,“當年開國,徐達、常遇春這些老將手裏兵權太重,朕夜裏都睡不安穩,才想著分封兒子們到各地就藩,慢慢把兵權從將領手裏收回來,讓朱家的人掌兵,總比外人可靠。 ”
可他話鋒一轉,看向朱高熾:“可你和標兒,偏要跟朕對著幹。”
他哼了一聲,卻沒真動氣,“咱後來也想過,藩王掌兵久了,難免尾大不掉,塞王守邊不如海疆拓土,把諸王改封到海外去……或許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中原的地盤就這麽大,王爺們都擠在關內,遲早要鬧矛盾,還有些不成器的東西,就知道禍害百姓,要是去海外開疆拓土,既能保朱家香火,又能讓朝廷省心……至少你爹在倭國幹的,不是就挺好?”
聽到這話,朱高熾頓時一愣,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
“皇爺爺您這是開竅了啊!”
“你說得對。”老朱難得沒反駁,“現在朕也想明白了,分封關內諸王,確實是步險棋。當年秦分天下為三十六郡,不就是怕諸侯作亂?朕怎麽反倒學起了西周的分封製?所以才改了主意,準備讓藩王全去海外就藩,這收回兵權的事,也就會因此擱下。”
老朱拿起金牌,在手裏轉了轉:“可兵權總得有個歸宿。開國的老將們漸漸老了,他們的兒子未必能擔事;你爹他們去了海外,關內的兵馬總不能一直放給外姓將領。朕正愁沒個合適的人,你就帶著雄英在捕魚兒海立了這功。”
油燈的火苗跳了跳,映在老朱臉上,帶著幾分期許:“你是燕王的兒子,卻在中樞立了功,身份上不偏不倚;論本事,你能算能打,比你那些叔叔們更周全;最重要的是,你年輕,才十五六歲,就算執掌兵權,也能為大明皇室握個四五十年。”
“四五十年……”朱標喃喃道,瞬間明白了父親的心思,“父皇是想讓高熾……”
“對。”老朱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朱高熾,“朕當年想從將領手裏收兵權,分給諸王,是一步棋;現在準備改封諸王去海外,是棋路變了;現在讓你掌兵權,是換了個落子的地方。”
“把原本散在各地藩王手裏的兵權,慢慢歸到你一人身上,既避開了藩王作亂的隱患,又能讓兵權留在皇室手裏,這步棋,比當年的分封製穩妥得多。”
此話一出,朱高熾頓時不樂意了,胖臉一沉,手裏的金牌差點沒攥住。
“我尼瑪啊!”他壓低了嗓門,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皇爺爺,您還是個人嗎?”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又瞥了眼旁邊的朱標和朱雄英,氣不打一處來:“您這是明擺著的,想讓我再給喪標、雄英這小子打工四五十年啊!”
“我爹還在倭國等著我回去承襲爵位呢,到時候喝喝茶、看看賬本,多舒坦!現在倒好,拿著這金牌,天天得盯著各地兵馬,聽著那些武將吵來吵去,這日子能有個頭?”
朱高熾越說越激動,圓滾滾的身子都跟著晃:“喪標將來是皇帝,雄英是皇太孫,他們坐江山,我爹去海外當藩王,就我倒黴,得在這兒累死累活管兵馬?憑啥啊!”
他把金牌往桌上一墩,發出“當”的一聲響:“不行,這活兒我幹不了!您還是找別人吧,反正我不接這茬!”
朱雄英聽後也樂了,眼睛一亮,湊到朱高熾身邊,小手拽著他的袖子晃了晃,他巴不得能一直與朱高熾並肩作戰,更別提將來還能一起治理大明了。
“哎呀高熾,這可是好事兒啊!”朱雄英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語氣裏滿是憧憬,“你也別惦記什麽去倭國承襲燕王爵位了,多大點出息?”
“到時候我做了皇帝,直接給你封個大將軍王,咱倆平起平坐!你掌兵,我理政,你我兄弟聯手,把大明的疆域再往外擴擴,北邊打到北海,南邊渡海占了那些小島,讓天下人都知道咱朱家的厲害,把這江山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他說得興起,手舞足蹈的,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幅景象。
朱高熾沒好氣地抬腳給了他屁股一腳,力道不重,卻把朱雄英蹬得往前踉蹌了兩步。
“滾你大爺的!”朱高熾笑罵道,臉上帶著嫌棄,眼裏卻藏著笑意,“少跟我來這套!說來說去,就是想讓我給你白打工是吧?還大將軍王?我看你是想找個人替你擋箭,自己躲在後麵享清福!”
朱雄英揉著屁股,嘿嘿笑著湊回來:“哪能啊,咱倆誰跟誰?你幫我,我也幫你啊!將來你要是想嚐嚐當皇帝的滋味,我也能……”
“閉嘴吧你!”朱高熾伸手捂住他的嘴,朝老朱和朱標那邊努了努嘴,“再胡咧咧,看喪標怎麽收拾你!”
朱雄英扒開他的手,還不忘嘀咕一句:“本來就是嘛,一起做事多好……”
老朱和朱標在一旁看著,都被這倆孩子的拌嘴逗笑了。
老朱笑著搖頭:“你倆啊,就不能正經一會兒?”
嘴上這麽說,眼裏的笑意卻藏不住——這股子親近勁兒,比什麽承諾都讓他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