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再見姚廣孝!眼光放長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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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宮的偏殿裏,檀香嫋嫋,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幾分凝重。
姚廣孝剛整理完燕國的稅冊,正準備向朱棣匯報,抬頭就見朱高熾邁著步子走了進來,那張胖乎乎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咯噔”一下,姚廣孝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手裏的賬冊差點沒拿穩。
他雖久居倭國,卻沒少聽聞這位皇孫的手段——當年在南京,就是這朱高熾派人追殺自己,後麵他逃到北平,追殺也一直未停,直到雙方初次見麵,朱高熾那眼神裏的殺心,姚廣孝至今想起來都後背發涼。
“殿下。”姚廣孝連忙起身行禮,腰彎得極低,聲音都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即便朱棣就坐在主位上,他也沒半分安全感——這位皇孫連親爹都敢算計,自己一個外臣,在他眼裏怕是跟螻蟻沒什麽區別。
朱棣見朱高熾進來,眉頭皺了皺,卻沒說話。
他昨晚想了一夜,也沒琢磨透這兒子的心思,隻能靜觀其變。
朱高熾擺了擺手,徑直走到姚廣孝麵前,繞著他轉了半圈,像打量一件貨物似的:“道衍大師,別來無恙?在倭國待了這麽久,還習慣嗎?”
姚廣孝的冷汗順著僧袍往下淌,幹笑道:“托殿下的福,一切安好。倭國雖偏,卻也清靜。”
“清靜?”朱高熾挑了挑眉,語氣戲謔,“我怎麽聽說,大師前些日子還在給父王謀劃,想把山陽道的鹽場也搶過來?看來是覺得這倭國地方太小,不夠大師施展啊。”
姚廣孝的臉“唰”地白了。
這事他隻跟朱棣私下提過,朱高熾怎麽會知道?
他連忙低頭:“殿下說笑了,貧僧隻是覺得鹽場若由王府直管,更利於軍需……”
“行了,不說這些。”朱高熾打斷他,走到地圖前,指著倭國的版圖,“大師覺得,這倭國怎麽樣?”
姚廣孝偷瞄了朱棣一眼,見他沒反對,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倭國……很是不錯。硫磺、銅礦頗豐,港口也多,隻是地方確實小了些,資源也有限,久了怕是難撐大局。”
“說得好。”朱高熾拍了拍手,忽然提高聲音,“所以,咱們的目光,不能隻盯著這彈丸之地。”
他俯身指著地圖東邊的空白處,正是昨日宴席上提過的方向:“從這裏往東,跨過大洋,有一片大陸,比中原大十倍不止,名叫美洲。那裏沒有朝代,沒有王法,隻有遍地的沃土、金礦,還有數不清的奇珍異獸與高產糧食作物。”
姚廣孝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他熟讀史書,也知道不少島嶼,卻從未聽說有如此廣袤的大陸。
十倍於中原?這是什麽概念?
“那裏的土人,還在用石斧打獵,連鐵器都不會造。”朱高熾繼續說道,聲音裏帶著蠱惑,“隨便派一支船隊過去,就能占下千裏沃土。地裏長的玉米、土豆,一畝能收十石;山裏的銀礦,隨便挖挖就夠咱們造百艘戰船。”
姚廣孝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起伏得厲害,握著佛珠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
他輔佐朱棣,圖的就是“開萬世基業”,要的是青史留名、功業不朽。
可倭國再大,也終究是彈丸之地,四麵環海,資源就那麽些,就算把每一寸土地都榨幹,每一座礦山都挖空,遲早也會觸到天花板,最多不過是當個海外藩王,哪配得上“萬世基業”四個字?
可那片美洲大陸……若是真如朱高熾所說,廣袤無垠,沃土千裏,遍地是未被發掘的寶藏,連土人都還在用石器,那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們的舞台!
在那裏,無需與朱棡爭那點蠅頭小利,無需顧忌大明中樞的掣肘,盡可以憑著刀槍和智謀,打下一片真正屬於自己的江山,建都城、定製度、傳萬代,那樣的功業,才是他姚廣孝畢生所求啊!
朱棣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熾兒,你說的都是真的?北洋水師真能打通航線?”
“父王放心,”朱高熾點頭,“我已經讓北洋水師在勘察,不出兩年,定能找到穩妥的航線。到時候,誰能先在美洲站穩腳跟,誰就能坐擁那裏的一切。”
他看向姚廣孝,眼神銳利:“大師是聰明人,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在倭國搶鹽場、爭銅礦,就算全搶過來,又能有多少出息?可若是把美洲拿下來,將來史書上寫的,就是‘燕王朱棣辟海外萬裏疆土,黑衣國相姚廣孝道衍輔之’,這名聲,可比在倭國窩裏鬥響亮多了。”
姚廣孝的心髒“砰砰”直跳,像有麵小鼓在胸腔裏擂動,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他一生求名,求的就是青史留名,要讓後世提起“黑衣宰相”,不是隻記得他幫朱棣奪了江山,更要記得他創下的不世之功。
劉秉忠輔佐忽必烈定鼎中原,雖名垂千古,卻也隻是在已有的版圖上添磚加瓦。
若真能輔佐朱棣拿下那片新大陸,開疆拓土萬裏,將大明的旗幟插在從未有過王化的土地上,那自己的名字怕是要比劉秉忠還響亮!
到時候史書工筆,會寫下“姚廣孝輔燕王辟海外疆土,功蓋前朝”,這份功業,足以讓他在史冊裏占盡風光,流傳百代千世。
“殿下……所言極是!”姚廣孝的聲音都在發顫,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貧僧願為殿下、為燕王爺謀劃,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朱棣看著姚廣孝激動的樣子,又看了看胸有成竹的朱高熾,心裏的疑慮忽然煙消雲散。
管他這兒子安的什麽心,隻要能拿下那片新大陸,別說分一半倭國給朱棡,就是把整個倭國都讓出去,他也樂意!
“好!”朱棣一拳砸在案上,“熾兒,你說吧,需要父王做什麽?造船?練兵?還是調糧草?隻要能去美洲,本王什麽都豁得出去!”
“現在不急。”朱高熾笑道,“當務之急,是把倭國的事理順。跟三叔別再硬碰硬,該讓的地方讓一點,把精力放在造船和訓練水師上。北洋水師的航線一旦定下,第一個通知你們。”
姚廣孝立刻接話:“殿下放心,貧僧這就去擬章程。先在大阪港擴建船塢,再從各地招良匠,爭取一年內造出二十艘適合遠海航行的大福船!”
“還有兵士。”朱棣補充道,“本王這就從燕軍中挑精壯,專門練水性、學海戰,到時候保證個個能當先鋒!”
看著這對君臣摩拳擦掌的樣子,朱高熾暗暗點頭。
姚廣孝的智謀,朱棣的勇武,若是能用在開疆拓土上,絕對是大明的利器。
把他們引向美洲,既解了倭國的內鬥之困,又能為大明開拓版圖,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大師,”朱高熾忽然看向姚廣孝,語氣輕鬆,“當年在南京,我說過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姚廣孝一愣,隨即連忙搖頭:“殿下說笑了,貧僧從未放在心上。”
話說的好聽,心裏卻暗罵:當年你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我能不記著?
朱高熾像是沒看穿他的心思,笑道:“那就好。畢竟,像大師這樣的人才,用來對付自家人太可惜了,該讓你去對付那些土人、海盜,那才叫本事。”
姚廣孝訕訕地笑了笑,心裏卻徹底鬆了口氣。
看來這位皇孫是真打算重用他們,至少目前是這樣。
朱棣見氣氛緩和,也難得露出笑意:“熾兒,中午留下吃飯,父王讓廚房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肘子。”
“好啊。”朱高熾欣然應允,“正好,我再跟父王和大師說說美洲的土人風俗,也好讓你們提前有個準備。”
偏殿裏的氣氛徹底變了,檀香依舊,卻多了幾分興奮與期待。
姚廣孝忙著翻找海圖,朱棣在一旁詢問遠海航行的細節,朱高熾則慢悠悠地喝著茶,偶爾插句話。
誰也沒再提之前的恩怨,仿佛從這一刻起,他們的目標已經不再是倭國那點地盤,而是萬裏之外的那片新大陸。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地圖上那片空白處,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遠征。
而這場遠征的序幕,就在這看似平靜的偏殿裏,悄然拉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