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建國小時候沒少見過倪爺爺。
    見他老人家突然出現，還被他看到了這種事，趕緊放開了李桂芝。
    “倪叔，您什麽時候來的？”
    “早上，”倪爺爺笑著道，“不光我來了，你盧叔、顧叔、邱叔、龍叔都在呢。”
    說著他讓開身，幾個老爺子都走了出來。
    這下賀建國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麽多老爺子在，他今天這個臉算是丟到天上去了。
    “各位叔，沒想到你們都在啊，”賀建國在臉上擠出笑容，道，“來了怎麽也不讓人通知我一聲？”
    “通知了你，不就看不到這場好戲了嗎？”龍爺爺冷聲道，“賀建國啊，你好歹也是四十多歲的人，還是機械廠的廠長，做事怎麽一點都不注意形象？”
    賀建國不敢吭聲，龍爺爺在幾位老爺子裏脾氣最炸，也是唯一一個打過他屁股的。
    那次打得那叫一個狠啊，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所以他最怕的也是龍老爺子。
    “龍叔，我剛才是氣上頭了。”賀建國趕緊道，“主要是她說話不算話……”
    “她說話不算話？”龍老爺子一皺眉，道，“當初你娶她的時候，有沒有說過要一輩子好好對她？你說話算話了嗎？”
    “你在外麵找小老婆，生私生子，背叛婚姻背叛道德，你還有臉站在她麵前，讓她給你換房子？”
    “賀建國，小時候我是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麽不要臉皮的東西？”
    龍老爺子一通臭罵，讓賀建國臉紅耳赤，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老賀念在你是他親兒子，唯一的兒子，舍不得把你怎麽樣，但老子可不一樣。”龍老爺子繼續道，“你要是再不知道收斂，老子讓你滾去北大荒種地！”
    賀建國心頭一哆嗦。
    他知道龍老爺子是絕對有這個能力，而且是絕對說到做到的。
    他好好的廠長當著哪裏不舒服，去北大荒種地……隻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趕緊道歉：“對不起龍叔，我知道錯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前妻！”龍老爺子道，“你該跟她道歉！”
    雖然心裏極不情願，但為了自己的前途，賀建國隻能低著頭對李桂枝道：“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我不對。”
    在場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賀建國以前在家裏是什麽地位啊？
    隻要他說一，李桂枝絕對不敢說二，他說往東李桂枝絕對不敢往西。
    結果被龍老爺子一頓臭罵，就成慫包了？
    果然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李桂枝笑了笑道：“原來你一直都知道你做的事都是錯的啊？嗬嗬，賀建國啊賀建國，真想拿個鏡子給你，讓你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說完她轉身進了屋，但賀建國還不敢走。
    賀老爺子終於站了出來，冷聲對著賀建國道：“從小我就告訴你，你要做什麽樣的人是由你自己決定。既然你選了現在這條路，那也別怪我這個當父親的不念父子之情。從今以後你不要來我這邊了，逢年過節也不需要來看我，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爸，我怎麽能不來看您？”賀建國頓時有點慌，他明顯感覺到老爺子這次是動真格的了，“您是我親爸啊！就算我對不起天下所有人，也不能對不起您啊！”
    但賀老爺子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這麽多年他一直都在忍，覺得隻要賀建國跟李桂枝能維持著夫妻關係，表麵上維持一個完整的家，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畢竟之前的李桂枝，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離了婚也沒地方可去。
    但是現在李桂枝在沈薇的幫助下，自己能夠獨立了，觀念也轉變了過來，他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所以對賀建國這個不孝子，他再也懶得搭理了。
    “你走吧，”賀老爺子道，“我跟你這些叔叔們還要吃飯。”
    說完他都不看一眼賀建國，也轉身進了屋裏，倪老爺子幾個也跟著他走了，留下賀建國一個人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沒有了老爺子的支持，他這個機械廠廠長的位置，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們，心裏邊也都偷著樂。
    特別是一些跟李桂枝關係好的，都不知道偷偷罵了多少次活該。
    賀建國見暫時沒有緩和的餘地，隻能一跺腳走了。
    他覺得老爺子應該是在老戰友麵前放不下麵子，等他老人家氣消了，他再來說點好話，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
    李桂枝一走進廚房。
    前天跟賀建國辦離婚手續的時候，她都能忍著沒有流淚，甚至都沒有一點難過。
    但現在她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滑落下來。
    沈薇沒有出言安慰。
    人的一生要是經曆了太多苦難，總需要一個時機宣泄一下內心積壓的負麵情感，這個時候再多的安慰都沒用。
    隻要過了這一關，那麽迎接李桂枝的將會是漫天陽光。
    賀老爺子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久違地讓幾個老戰友陪他喝了些酒，沈薇建議他們一起去外地旅遊。
    一來可以調節心情，二來不用被他們催著開飯店，還能給李桂枝減輕一些負擔。
    “去哪兒呢？”倪爺爺問道，“之前我們也考慮過，可都沒想到好的地方。”
    “要不去蜀地吧，”沈薇道，“青城、峨眉、久寨、都江堰，好玩的地方很多，氣候也不算熱。”
    “這個主意不錯，”龍爺爺道，“順帶我也回一趟老家，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幾個認識的人。”
    於是老爺子們的旅遊計劃就這麽定了下來，今天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
    都有警衛員同行，而且走得很早，沈薇就不去送了。
    天氣也太熱，隻能準備一些麵包和靈泉水帶著，反正蜀地那邊的美食挺多，還有龍爺爺這個當地人在一起，夥食應該不是問題。
    幫大家做好準備，沈薇便讓賀老爺子先休息，等著明天出發，自己則也要回家準備著手論文。
    剛走到大門口，就碰到了梁遠河的娘張秀英。
    “這不是沈薇嗎？”張秀英道，“咋的，現在發財了，都不認得我了？見了麵招呼都不打一個？”
    沈薇也是醉了，她也是剛看到張秀英，話都還沒來得及說，怎麽就叫不主動跟她打招呼？
    再說憑什麽要主動跟她打招呼？
    還當是上一世，在她家當牛做馬啊？
    “張大娘。”沈薇看了看她身後跟著的一個小老頭，問，“你這是幹啥去了啊？”
    “唉，你遠河哥的媳婦奶水不好，”張秀英歎了口氣道，“我這不找了個催奶師，過來幫她催催奶。”
    沈薇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你要找催奶師也找個女的啊，你找個小老頭，讓他去給覃雨嫣催奶？
    覃雨嫣要是肯，她沈薇的名字倒過來寫！
    不過這好像不關她的事，隻能在心裏祝福張秀英好運。
    “那你們趕緊去吧，”沈薇道，“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了。”
    說實話，一想到馬上覃雨嫣要跟張秀英鬧得雞飛狗跳的樣子，而她卻看不成熱鬧，沈薇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小小的遺憾。
    張秀英回到家裏，直接就領著催奶師進了覃雨嫣的臥室。
    覃雨嫣正在給孩子喂奶，突然見婆婆領了一個陌生的小老頭闖進來，差點沒有當場爆炸。
    “幹什麽啊？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覃雨嫣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大聲問道，“他又是什麽人啊？”
    “都是一家人敲什麽門，你還見不得人咋的？”張秀英絲毫不在乎地道，“你的奶水不好，我給你找個了催奶師回來，趕緊讓他幫你催催奶。”
    覃雨嫣一聽都要崩潰了，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我不要，你趕緊讓他出去！”
    “不是你要不要，這是為了孩子！”張秀英據理力爭，“你沒奶喂孩子，孩子怎麽長個兒？”
    “我怎麽沒有？你讓他出去啊！”
    “你有什麽有？”張秀英道，“每天孩子都餓得哇哇叫，這都叫還有？趕緊的別磨嘰，人家師傅還要趕下家。”
    “都說不要了！”覃雨嫣都快要被逼瘋了，歇斯底裏地道，“出去啊！出去！！！”
    見她這樣不配合，張秀英隻能氣哼哼地道：“我找遠河說去！”
    說完她帶著催奶師出了臥室，讓人家在客廳裏坐著，自己則小跑去了駐地。
    梁遠河正在工作，一聽老娘在駐地門口等他，他怕她又亂說話，便趕緊放下工作跑了出來。
    結果他還是來晚了，張秀英已經在門口跟站崗的衛兵念叨了老半天。
    “我都說了我是你們梁營長的娘，這都還不讓我進去！”
    “我家裏可是有急事的，耽誤了你負的起責嗎？”
    “回頭你看我讓不讓你們梁營長批評你們！”
    ……
    也是當值的衛兵脾氣好。
    換個脾氣暴躁點的，估計直接拿槍頂她腦門兒上了。
    可即便是這樣，梁遠河也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這可是駐地的衛兵，不是家屬大院的衛兵，性質絕對不一樣的！
    衛兵神聖不可侵犯，不管你是普通軍人，還是駐地的領導，都必須接受衛兵的盤查，晚上甚至還要對上口令才能放行。
    一旦衛兵認定對方有威脅，是可以開槍示警的。
    遇到敢胡攪蠻纏的，甚至可以直接開槍擊斃！
    自己這個老娘，真的是在作死啊！
    “媽，你幹什麽呢？”梁遠河人還沒到跟前，就大聲叫了起來，“趕緊閉嘴，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