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隊伍最後檢了車票，經過長長的樓道到了站台。
    盛海是起點站，所以列車已經在等候，可以直接上車。
    硬臥車廂的人不算多，大多數人都擠在硬座車廂，畢竟現在這個時候的人們還是以經濟實惠為主，不願意多花錢享受。
    現在的車票還不是實名製，所以一起的人之間可以互換鋪位。
    四個人的票挨在一起，兩個上鋪，一個中鋪和一個下鋪。
    剛才在候車廳的事讓楊鳳兩人還心有餘悸，所以楊鳳占了一個下鋪，這樣遇到事情的時候方便她隨時行動。
    陳琳在中鋪，這個位置最不舒服，坐也坐不直，兩個上鋪留給了沈薇和毛姐。
    直到列車開動，乘務員過來換車票時，毛姐的心跳才恢複平靜。
    “對不起沈教授，”毛姐道，“都是我帶的東西太顯眼，才讓咱們被那些人盯上。”
    “又不是你的錯，你道什麽歉？”沈薇笑著道，“錯的是那些見財起意的人。”
    “唉，”毛姐輕歎一聲，道，“其實每次我坐火車都是提心吊膽的。在臥鋪車廂還好，那些人沒有車票過不來，要是在硬座車廂就惱火了。我跟你們說啊，特別是到了半夜，那叫一個嚇人。好多次那些人就當著我的麵，去掏坐在我旁邊的人的口袋呢。”
    “那你有沒有提醒他？”陳琳問道。
    “我哪兒敢啊！”毛姐拍著胸口，道，“那些人一出來就是好幾個，而且都是男人，一個個跟凶神惡煞似的。我還聽說有的地方，已經不是偷了，而是一個車廂一個車廂、一個人一個人地明搶呢！”
    “不可能吧？”楊鳳道，“那些賊這麽大膽子？難道列車員和乘警都不管？”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聽說，也沒有真的遇見過。”毛姐道，“隻要是硬座車廂人太多了，過道裏都擠滿了人，列車員就到站的時候去開開門，其他時候都在他們那小屋子裏坐著。有好心點的，半夜裏會到車廂看看，提醒大家注意保管好自己的東西，但也就這樣了。”
    幾個人聊著火車上的那些事，列車緩緩開動。
    現在這種綠皮車平均速度差不多六七十，而且噪音還很大，轉彎的時候還會搖晃。
    沈薇想起上一世第一次坐火車，已經是十年後了。
    那次梁遠河立了個小功，部隊給他放了一個月的假，他便準備去滇省旅遊。
    當時她感覺好開心，那可是梁遠河第一次帶她出去旅遊，一路上的心情是又激動又緊張，沿途的風光都沒怎麽看。結果到了地方後，梁遠河竟然讓她自己在春城逛逛，他一個人又坐大巴走了。
    後來他才明白過來，帶著她出來旅遊就是個幌子，是為了掩人耳目，做給其他人看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跟從美國回來的覃雨嫣約會，兩個人去了洱海、梅裏雪山、麗江古城……像一對蜜月期的小夫妻一樣暢遊了半個月。
    而她呢，則在春城的街頭瞎逛了十來天。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的很傻，也很可悲。
    “毛姐，”楊鳳問道，“你包裏的東西都沒了嗎？”
    “沒事沒事，”毛姐趕緊道，“也沒多少錢，最主要的是人沒事就好。”
    “也都怪我們，”楊鳳道，“當時我看到擠上來的都是普通人，就沒覺得他們跟扒手是一夥的，不敢太用力，怕把人給弄摔倒了。”
    “可不是嗎。”毛姐道，“就算我這個老江湖，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有這麽大個團夥。”
    經她們一提醒，沈薇便用被子擋著，從空間裏取出了毛姐的東西：“毛姐，你看看東西都在嗎？”
    看到自己的東西竟然完好無損，毛姐眼睛都瞪圓了：“沈教授，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沈薇笑而不語，有時候不解釋就是最好的解釋。
    毛姐簡單地清理了一下，東西真的一件不少，連最小的二環和戒指都在！
    失而複得讓她高興不已，對著沈薇不知道說了多少聲謝謝，心裏也更佩服沈薇的能力。
    麵對那麽多凶狠的扒手，她不但一點不怕，把人家都給打倒在了地上，還保住了她所有的東西。
    於是到了天快黑時，她便邀請大家去餐車吃了晚飯。
    沈薇本來不想去的，但當著大家的麵，也不好從空間拿吃的出來，便去嚐試了一下這個時候的餐車。說真的，比她想象中還要難吃，關鍵是價格還死貴死貴的，不如在推著小車的售貨員那兒買點餅幹。
    晚上九點，列車員通知要關燈了。
    毛姐道：“早點睡吧。在臥鋪應該能安穩，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什麽硬仗？”陳琳問。
    “妹子，你以為上了火車就妥當了？”毛姐道，“坐火車是三重關，上車、車上現在咱們算是過了，但還有下車那一道關。”
    陳琳跟楊鳳不由咋舌。
    她們來部隊的時候也坐火車，但就沒有碰到過毛姐說的這些事，不過也可能當時她們有幾十個人一起，而且都穿著軍裝，還有領導帶隊的緣故。
    難怪她們認識的好幾個老兵，退伍後都去給人當了保鏢，看來現在外麵的世界真的有些不太平。
    “還有啊，”毛姐道，“你們以後要是坐硬座車廂，一定要注意別戴手表買車外麵的東西。有一次我就親眼看到，一個男的戴著手表買東西，外麵的人一把就給他的表拽掉，轉身就跑得沒了影，他都沒法追去。”
    “這麽厲害嗎？”
    “這種算比較少，”毛姐道，“更多的是不給你找錢，甚至有人收了錢就走，東西都不給你。所以要買車窗外麵的東西，一定記得要先拿到東西再給錢。要是需要找零，一定要讓他先找零，再把你的錢給他，不然鐵定要吃虧。”
    聽著毛姐說她在火車的那些事，時間慢慢到了深夜。
    自從有了空間後，這還是沈薇第一次在外麵睡覺，都感覺有些不適應了，整晚都沒怎麽睡好，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楊鳳和陳琳兩個也是這樣，兩個人開始還輪流睡，到了後半夜幹脆都擠在下鋪，小聲地聊了半晚上的天。
    第二天上午，沈薇讓楊鳳兩人好好休息，她跟毛姐說起了進貨的事。
    根據毛姐所說，她剛開始都是到處進貨，後來認識了一個老板人還不錯，就定點在他那兒進了。這個老板做的生意很多、很大，除了磁帶之外，還有小電器、時裝、日化用品等，貨源很多都是香港來的。
    “雖然價格是貴了點，但人家走的都是正規渠道，”毛姐道，“這種貨拿回去賣，也不用擔心被查。錢是賺得少了些，但圖一個心安理得。”
    “有人會查走私貨嗎？”沈薇問。
    “當然有啊，”毛姐道，“要是你隻擺個小地攤，一般是沒人管的。但像我這樣主要是搞批發，買家有一半都是國營商場。要是拿走私貨給人家，很快就會被查出來的。”
    沈薇對這一塊不是很了解，不過據她所知，即便是有人查，現在也有不少人冒著風險搞走私，因為利潤太大了。
    同樣一盒磁帶，走私的要比正版多賺五毛錢左右，這樣豐厚的利潤誰看了不心動？
    兩人聊著天，時間過得很快。隨意地吃過午飯後，就要準備下車了。
    羊城這邊的氣候更加炎熱，一出車廂就感覺熱浪襲來，瞬間幾個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為了避免再次遇到麻煩，他們沒有急著出站，而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去。
    可即便是這樣，出了出站口後還是被一大群人圍住了，當然這些人不是小偷強盜，而是來拉她們住旅店的。應對這些人最好的辦法是一句話都不要搭理，甚至看都不要看他們，直接朝前走就是了。
    但凡你跟他們有一個眼神交流，或者問了一聲，那就不得了了，最少跟著你出去五百米。要是你不住，到最後還得被罵幾句，甚至還會被吐口水。
    毛姐這方麵的經驗豐富，帶著沈薇三人急匆匆殺出重圍，直到遠離火車站一裏地開外，她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道：“總算是出來了。”
    沈薇見她這樣子忍不住想笑，但又覺得不禮貌，隻好強忍住了。
    畢竟毛姐一個女人，在這麽混亂的地方闖蕩，是真的不容易。
    而這樣的生活，至少還將伴隨她好幾年。
    等她以後賺的錢足夠多，就可以來回坐飛機，安全係數就會高很多。
    現在還沒有規劃經濟特區，所以羊城是南方經濟最發達的城市。
    與盛海不一樣，這裏的人們顯得更加忙碌，滿街都是各種各種批發生意，從衣帽鞋襪到手表收音機全部都有。
    而且人們的穿著樸實，大多數人腳上都穿著塑料拖鞋，腳背被太陽曬得跟黑泥鰍一樣，可沒準人家就是個身價幾十萬的大老板。
    毛姐來到了她經常住的賓館，還是要了四個房間。
    “下午你們休息吧，”毛姐道，“我得趕緊去把貨買了，晚上估計要晚點回來，你們不用等我了。”
    “要楊鳳跟你一起去嗎？”沈薇問。
    “不用，都是熟人，沒問題的。”毛姐道，“你們要是覺得無聊，就去街上逛逛，這邊白天街上還是很安全的。”
    等毛姐走了後，沈薇自然不會休息。
    她可沒忘這次來羊城的目標——海鮮！
    不過下午不是買海鮮的好時候，她便準備先去街上逛逛，晚上去著名的荔灣區找個飯店好好吃一頓，順帶打聽去哪兒能買到最新鮮的海鮮，然後明天趕早大量購買。
    於是她帶著楊鳳兩人下了樓，剛到前台，突然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賓館門口，正是覃雨嫣。
    沈薇沒想到在遠離京城兩千多公裏的地方，還能遇到她，這也是巧得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