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千金難買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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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薇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本來說是來書法家協會看看,結果轉眼間,就成了她的個人表演會。
    協會裏但凡在京城的書法愛好者們在得到信息後,竟然都匆忙趕了過來,一時間整個協會比過年還要熱鬧,各種年齡段的書法愛好者都圍在她周圍,看著她在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字。
    一些資曆低的負責暗暗叫好,資曆高、輩分高的那幾位,已經在想怎麽開口讓沈薇也幫他們寫點什麽了。
    但也隻能想想,因為周老剛才說得很清楚了,沈薇等下還要寫《高唐賦》,那可是一千多個字,寫完了人肯定也累了,所以不能再寫別的了。
    見大家都這麽喜歡沈薇,一旁磨墨的琳丫頭心裏那叫一個自豪,快把墨磨得飛起來了。
    蘭亭集序和高唐賦寫完,朱老還沒有回來,周老趁機給大家正式介紹,沈薇這才知道,書法家協會的成員,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專業的書法家,絕大部分都是愛好者,隻能說比普通人寫得好一些。
    大家進入書法家協會,更多的還是為了交流,當然遇到像她這種願意幫人寫字的,就來求一幅字做為收藏,將來好拿出去顯擺……不對,應該是拿出去展示。
    沈薇休息了一會兒後,見大家都還圍著她不散,朱老也還沒有回來,便提議道:“要不我給大家每人寫一幅鬥方或者是扇麵吧,手卷也行。”
    一聽她竟然還願意寫,所有人都激動起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第一個衝向了案台:“這次我來磨墨,誰都別跟我搶!”
    反應慢了一拍的眾人,不說頓足捶胸,一個個也是滿臉懊悔。
    “怎麽就讓你這老東西搶了先?”
    “是啊詹老,磨墨這種事,當然應該是我們年輕人來做。”
    “你年輕?”詹老不屑地道,“你都六十九了,你還年輕個屁!”
    “那也比您年輕幾歲。”
    “要說年輕,當然是這個小妹妹最年輕。”詹老道,“不過剛才她已經磨了那麽久,肯定也累了。是不是啊小妹妹?”
    琳丫頭都快被這幫爺爺、大伯們弄傻眼了。
    她就不知道那個墨有啥好磨的,大家都要搶著來,真的就那麽好玩?
    “您喜歡的話,那就您磨吧。”
    “嘿嘿,看到沒有,人家小姑娘都說讓我磨了,你們都站遠點啊。”詹老樂滋滋地拿起了墨條,“等下墨水弄到你們身上,可別怪我。”
    見這差事被他搶走,其他人心裏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
    平時大家都有一種不成文的規矩,如果你想求字、求畫,那就要主動幫忙磨墨,這樣才能顯得心誠,才能凸顯尊敬。而像現在這種場合,磨墨的人可以得到更好、更多的墨寶。
    沈薇大約是知道這個規矩的,所以等下她要給詹老寫的,就不是扇麵、手卷或者鬥方了,應該要比這些大一號,比如寫一幅中堂。
    ……
    就在沈薇忙著幫大家寫字時,朱老這邊急得頭發都要立起來了。
    他現在是在一家專門給人雕刻印章的小攤前,桌子後麵坐著一個頭發淩亂、不修邊幅的瘦老頭,套著一件沾滿了灰塵的圍裙,正專心致誌地雕琢著一個小小的印章。
    “石頭張,我說你怎麽這麽老頑固?”朱老道,“不就是一塊雞血石,你留著也不能帶棺材裏去,給我又怎麽了?”
    石頭張頭也不抬地道:“上次已經給過你一塊了,人要懂得知足,我這一塊是要留給有緣人的。”
    “都跟你說了我不是自己用,是要送給一個大師……”
    “什麽大師?”石頭張抬起頭,不屑地道,“大師要做印章,自己人都不來?這樣的大師,就算他給我磕頭,我那塊雞血石也不會給他。”
    “哎呀,她現在在協會幫我寫字呢,這不是沒空嗎?”
    “那等他有空了再來吧。”
    說完石頭張也不再說話,無論朱老怎麽說,他都隻是專心地雕刻他的印章。
    朱老都快被他氣死了。
    他可是答應過的,要給沈薇一方印章,而像沈薇這種級別的大師,肯定不能用普通材料做啊。
    正好上次他在石頭張這裏看到一塊極品雞血石,本以為以他跟石頭張的關係,隻要一開口就能要過來,可萬萬沒想到這老東西這麽頑固,死活都不肯給。
    正急得沒辦法時,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來到小攤前。
    “請問是石頭張嗎?”
    有客人上門,石頭張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對方,這才道:“我就是,你啥事?”
    “我想請你幫我雕刻一方印。”
    “材料都在這裏了,”石頭張指了指玻璃櫃裏的材料,道,“你自己挑吧。”
    可沒想這個客人看都沒看那些材料,道:“我想要最好的材料。我聽人說,您收藏了一塊極品雞血石,不知道能不能賣給我?”
    一聽他要這個石頭,一旁的朱老頓時緊張起來,道:“石頭張,你可是說過,那塊石頭不是隨便給人的。”
    石頭張笑了笑,道:“這還用你提醒?”
    說完他看向眼前的客人,道:“呐,你也聽到了,我那塊石頭不是誰都會給的。你要是想要,得證明你有那個資格。”
    客人笑了笑,道:“我想我應該有那個資格。”
    說著他打開手裏的折扇,展示在石頭張麵前:“我聽說您老人家喜歡書法,這是我自己寫的,不知道能不能入您老的法眼。”
    石頭張一聽這人也會寫字,便停下了手裏的活,先把手在旁邊的水盆裏洗了洗,用一塊白布擦幹淨,這才雙手將紙扇接了過來仔細觀摩。
    這一看,他頓時就喜歡上了。
    隻見折扇上題著:愛此一拳石,玲瓏出自然。
    這是曹雪芹的《題自畫石》的前兩句,用的是行草,筆走龍蛇飄逸非常。
    石頭張越看越愛,忍不住誇讚道:“寫得好,寫得好啊!”
    “字是還過得去,”客人道,“可惜少了印。”
    意思很明顯了,要是石頭張願意用那塊珍藏已久的雞血石,為他雕刻一方印,那麽這方印第一個就會印在這把折扇上,還會送給石頭張。
    石頭張也明白這個意思,但也沒有答應,隻是繼續誇道:“能寫出這樣的好字,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當不敢當,”客人按照禮節拱了拱手,“我免貴姓衛,單名一個林字。就是個普通的書法愛好者,不敢當什麽先生,畢竟我都進不了咱們京城的書法家協會。”
    說完他還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朱老。
    朱老聽到這個名字,猛地想起了上個月,好像確實有一個叫衛林的人去過協會,但當時他人不在,副會長看了他的字和履曆後,委婉地拒絕了他加入。
    後來聽副會長說,這個人字雖然寫得好,但人品是真不咋滴。
    書法家協會本來就是個愛好者的聚集地,其中不乏寫字寫得不怎麽樣的人,但大家聚在一起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相互學習,共同提高。
    結果這人去了協會後,就對著掛在牆上的大家的作品一番評頭論足,言語間充滿了不屑與傲慢。還說要是他進了協會,必然會讓學會的水平提高至少一個檔次。
    這樣的人,朱老自然不會讓他加入協會的,不然以後會把協會搞得烏煙瘴氣。
    但石頭張不知道這些啊。
    而且他這個人,就是個千金難買心喜歡,隻要他看上眼的東西,就不會在乎價值多少,當然也不會在乎對方人品什麽的。
    再加上這老頭還喜歡讀《紅樓夢》,視曹公為天人。
    衛林緊緊抓住了他心頭最愛,用一把折扇拍了個大大的馬屁,估計那塊雞血石要保不住了!
    “石頭張,我可是先來的!”朱老道,“你怎麽也得講個先來後到!”
    石頭張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答應給你了嗎?”
    衛林見狀當場就樂了,以為石頭張要把那塊雞血石給他,便趕緊道:“多謝張老割愛。”
    “割什麽愛?”沒想石頭張把折扇又還給了他,“我答應給你了嗎?”
    這下兩人都愣住了。
    果然是石頭張,這臭脾氣就跟茅坑的石頭一樣。
    “石頭張,”朱老道,“那你自己說,那塊石頭你到底要給誰?”
    “我家裏還有珍藏了許多名家字畫,”衛林也道,“要是張老願意割愛,我那些字畫任憑你挑選。”
    “我家也有,”朱老也趕緊道,“上次你不是看上了吳大澂那幅字了嗎?給你!”
    “等等,”石頭張定了定神,看著朱老問,“你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朱老道,“隻要你肯拿出那塊石頭,我再加一冊劉墉的手帖!”
    這回石頭張和衛林都驚到了。
    吳大澂的作品都已經非常貴重稀少了,劉墉的手帖,那已經是古董級別的藏品了啊!
    先不說其價值幾何,這種東西連博物館都沒有多少,足以見得其珍貴。
    為了一塊雞血石,而且還是要拿去送人的,朱老頭竟然舍得把這麽珍貴的藏品都拿出來交換?
    石頭張眨巴了幾下眼睛,他能看得出朱老是認真的,便道:“我也是知道你的,一般人還真不能讓你這麽做。”
    “所以你願意給我了?”朱老問。
    “你做夢!”石頭張道,“不過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讓我見見你說的那位大家。要是他確實有真本事,那我也不要你的藏品,白送也是可能的。”
    本來快要到手的石頭,竟然又出了變故,這讓衛林心裏很不舒服。
    於是道:“張老,您還沒聽我說完呢。我也認識幾位津城的大家……”
    “你跟我一起去吧。”石頭張道,“要是老朱說的那位不夠格,我或許也可以考慮一下給你。”
    衛林聽了心頭大喜。
    不就是比寫字麽,書法家協會那些人他都知道,沒有幾個厲害的。
    所以那塊極品雞血石,他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