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八，吃臘八。
    沈薇今天請客，除了各種店裏的精品菜肴之外，當然少不了臘八粥。
    她還記得很清楚，奶奶每年煮的臘八粥，裏麵隻加了蘿卜、青菜、花生，像什麽桂圓、核桃、紅豆這些幹果幾乎都沒有。
    不是覺得加了不好吃，而是因為窮，沒錢買。
    現在有條件了，沈薇煮臘八粥的用料，自然要給得足足的。
    除了各種幹果之外，她還讓墩子切了一條火腿放進去，粥都還沒熬熟呢，那濃鬱的香味就已經從廚房裏飄散出來，連從飯店門口路過的人聞到了，都要忍不住吞幾口口水。
    研究人員今天也是換上了幹淨整潔的衣服，幾十個人正在後院裏，陪著賀老爺子他們說話。
    在賀爺爺這一輩人看來，他們可都是國家的棟梁，為國防事業辛勤工作的中流砥柱，言語之間都是各種誇讚。大家沒想到來吃個飯，還能跟六個退休的高級將領談話，感覺比臘八吃臘八粥還要有意義。
    快到吃飯時，賀西洲跟李桂枝到了。
    李桂枝最近忙著她的早餐店，特別是天冷之後，好多人家都不想早起做早飯，所以她的生意也是越來越好。
    她看到沈薇在廚房裏熬粥，便主動穿上圍裙過來幫忙，沈薇問了一些她店裏的事，李桂枝也激動地說，她想像沈薇一樣擴大經營，過了年想再開一個店。
    李桂枝想進步，沈薇當然要支持她，畢竟這是她未來的婆婆。
    見兩人聊得很愉快，賀西洲也就沒來打擾，也沒有去後院跟老人家們說話，而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大廳裏，心裏忐忑不安地想著，沈薇到底會跟他說什麽。
    這時梁遠河也到了。
    對他來說，今天可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所以他穿上了前些天買的新衣服，皮鞋也是擦了好幾遍，還特意去理了個發，整個人看起來紅光滿麵。
    進門看到賀西洲一個人坐在那兒，心裏便愈發得意。
    以前沈薇跟賀西洲可是很親近的，走在街上都是肩並肩，有時候甚至還要拉手，現在兩人卻隔著這麽遠，話都不說一句，這隻能說明兩個人分手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看賀西洲這麽難過的樣子，今天他就不去跟他說話了，就讓他一個人享受絕望前最後的寧靜吧。
    很快就到了吃飯時間，大家都高高興興地吃著菜，喝著熱氣騰騰又香味濃鬱的臘八粥，隻有兩個人有點心不在焉。
    一個是賀西洲，另一個當然就是梁遠河了。
    兩個人都在等沈薇，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她說的那個重要事情。
    飯吃得差不多時，沈薇便來到賀西洲坐的桌子前。
    為了能近距離看到見證沈薇跟賀西洲分手，所以梁遠河今天特意跟賀西洲坐在了一個桌上，此時見沈薇走了過來，心道終於到了這激動人心的時候。
    “賀上校，”沈薇對賀西洲道，“昨天我說過，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大廳裏幾十個人，此時也都停止了談笑，紛紛看了過來。
    賀老爺子幾位，當然不會覺得沈薇會跟賀西洲分手，反而他們覺得沈薇肯定是要提兩人結婚的事，所以一個個都笑嗬嗬的。
    隻有龍爺爺小聲嘀咕道：“西洲這孩子啥都好，但讓人家姑娘家主動，這就有點不對。”
    “你這個老東西懂什麽？”倪爺爺道，“現在是新時代，男女平等了。感情這種事啊，都可以主動。”
    “老龍啊，我沒記錯你是蜀地人吧？”賀老爺子笑著道，“你們那兒不都是老婆當家做主嗎？怎麽你就成了大男子主義了？”
    “所以他到現在都還是個老光棍兒啊！”
    龍爺爺：……
    賀西洲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說吧，我在聽著。”
    沈薇道：“我們兩年之期的約定，還有幾天就要到了。”
    “嗯，我記得。”賀西洲道，“還有七天。”
    “那你是怎麽打算的？”沈薇問。
    “我……”賀西洲很想說，我不想跟你分開，可這句話就像被堵在了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因為他的身體缺陷，到現在都沒有一絲好轉，他不能自私地為了占有沈薇，而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對不起沈薇，我……”賀西洲低下頭，道，“我想我們還是……”
    “結婚吧。”沒等他把話說完，沈薇就直接道。
    “什麽？”
    賀西洲驚訝地看著沈薇，他怎麽都沒想到，沈薇會主動說要跟他結婚！
    這……這要怎麽辦？
    “沈薇，我們去一旁說。”
    “不用，就在這裏說。”沈薇道。
    “可是我……”賀西洲道，“我的身體不好……”
    “我不在乎。”沈薇道。
    賀西洲真的著急，額頭上都滲出了汗水。
    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也不能直說自己那方麵不行啊。
    但要是直接拒絕，肯定會很傷沈薇的心吧？
    怎麽辦？
    “西洲啊，”隔壁桌的龍爺爺實在看不下去了，大聲道，“你一個大男人，人家姑娘都這麽主動了，你怎麽還這麽扭扭捏捏的？”
    這次就連賀老爺子，都對這個大孫子有些不滿了。
    “西洲你是怎麽回事？”賀老爺子道，“結婚的事你不主動也就算了，現在沈薇都直接說了，你還這麽推三阻四，你到底想鬧哪樣？”
    “爺爺，我……”賀西洲知道今天要是不給大家個說法，肯定是過不了這一關的，於是隻能硬著頭皮道，“有件事我還沒跟你們說，其實我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
    眾人一聽都緊張起來，賀爺爺趕緊問：“還有什麽問題？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是那方麵的問題。”賀西洲把心一橫，道，“醫生說，我以後無法生育，所以我不提跟沈薇的婚事，是不想害了她。”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家都知道賀西洲兩年前受過重傷，但一年多前就好了啊。
    而且大家平時看他工作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有什麽問題。
    結果沒想到，他那方麵竟然還沒恢複！
    如果他以後再也無法生育，那確實不好跟沈薇結婚，畢竟沒有孩子的婚姻，注定了不會完美和幸福。
    想到這兒大家都在心裏長歎了一聲，感覺真的是命運弄人。
    明明這麽好的一對，怎麽偏偏就遇上了這種事？
    而剛剛宛如墜入冰窖的梁遠河，突然又開心起來，他甚至想仰天大笑。
    他沒想到沈薇不但不跟賀西洲分手，反而還提出結婚，說實話剛才他是真的懵了，因為這跟他的想象完全相反。正不知道該怎麽辦時，賀西洲又突然說他那方麵不行。
    哈哈哈……
    這叫什麽？
    這就叫老天爺都在幫他啊！
    就算沈薇是傻子，也絕對不會選一個這樣的男人嫁了吧？
    不嫁給賀西洲，那她還能嫁給誰呢？
    這不用想也知道啊。
    “沈薇，”梁遠河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道，“大家都等著呢，你倒是說話啊？”
    在場的人都看向沈薇，想知道她現在會怎麽辦。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原因呢。”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沈薇笑著道，“賀上校，這種小事，我一點都不在乎。所以你看，咱們要不現在就把婚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