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了解葛曉月，如果隻是單純地沒把工作做好，她斷然是不會像這樣哭哭啼啼。
    於是安慰了她幾句後，沈薇便問道：“現在你慢慢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在工作的時候受了委屈？”
    葛曉月狠狠地點了點頭，帶著哭聲道：“薇薇姐，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過分！我去找他們商量合作的事，他們不答應的話，完全可以直接說不行啊。結果你猜他們怎麽著？剛開始的時候說要考慮，要向上級匯報，要開會商量。過了幾天我再去問，說會開得差不多了，但領導還沒點頭。於是我就拎著禮物去領導家裏拜訪，還請他們去吃飯、喝酒，本以為這樣一來就成了，結果到最後還是說有點問題。最後我實在等不及了，就再次去了那個人的家裏，結果他竟然……竟然……”
    沈薇心一沉，趕緊問道：“他怎麽你了？”
    “他說要是我願意陪他幾晚上，就可以答應我！”葛曉月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我肯定不答應啊，還跟他翻臉了，他就罵人，說我們的東西就是地攤貨，一輩子也進不了他們的商場，他們隻跟國際大品牌合作。還罵我也是個賤貨，說我不識時務，出來跑業務一點眼力都沒有。人家哪個哪個品牌，為了能在他們商場上貨，隨時都要請他吃飯，還要陪他睡覺。薇薇姐，你說咱們做業務的，是不是都得像他說的那樣，不管客戶有什麽過分的要求，都要咬著牙答應？”
    “你別聽他瞎說，當然不是了。”
    沈薇聽到這些話也是火大。
    為了能把產品賣出去，好多跑業務的就開始動歪心思，什麽送禮、給回扣、陪吃陪喝，甚至還有人搞不正當關係，把業務這一塊搞得烏煙瘴氣。
    她知道這是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可沒想到這種風氣，竟然這麽早就有了。
    加上這幾年這些國有的大商場，幾乎是壟斷了整個市場，所以個別的管理人員就覺得自己多了不起，吃拿卡要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薇薇姐，”葛曉月道，“我們的產品沒法進入大商場，也沒有錢去電視台做廣告，就感覺就比那些進口貨低了一等，這可怎麽辦？”
    “你別急，我來想辦法。”沈薇道，“這幾天你就不用出去跑了，好好調整一下，過兩天我想到辦法了再來找你。”
    又好好安慰了葛曉月一番後，沈薇讓楊鳳給她送回家，這段時間都在忙研究的事，生意上確實是疏於照顧，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看來這幾天她得暫停一下自己的研究，好好把薇薇月護膚品在京城的市場整頓一下。
    這可是她的支柱產業，也是她打算一直做下去，甚至想做成世界五百強的生意，可不能疏忽大意。
    根據葛曉月說的，那個又吃又拿還膽敢對她提出過分要求的家夥，正是京城最大的國營商場的總經理，叫朱正君。
    沈薇讓李滄和楊鳳去調查了一下，朱正君今年四十多歲，前年跟老婆離了婚，兩個孩子他沒要，所以現在算得上是孤家寡人。
    當然他肯定不會是一個人，其實離婚後就把一個比他小了二十歲的小姑娘接回了家裏，對外說是請的保姆，實際上誰都知道是他的小情人。
    但因為他是離了婚的，所以旁人也沒法說什麽，法律也管不著。
    而這個家夥是出了名的好色，不但在單位對幾個女營業員毛手毛腳，還經常像這次一樣，對一些長得漂亮的業務員提出過分的要求。
    氣人的是，偏偏這家夥還經常得手。
    估計是嚐到了甜頭，所以現在但凡有一點機會，他都會這樣。而那些供貨商知道了這個事情後，也花錢請一些風塵女子充當業務員，順利地把他們的貨賣給商場。
    除了這些交易外，據說這貨還吃了很多回扣，隻是手腳做得幹淨，一般人很難拿到證據。
    了解了這些情況後，沈薇便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了。
    每個人都有弱點，而朱正君的弱點便是貪財跟好色。
    好色這一點可能還不太好把他拉下水，畢竟這種事女方如果說她是自願的，警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所以要對付朱正君，還得從他貪錢這一點上著手。
    當然了，在正式下手之前，她覺得還是要先去商場看看情況。
    於是這天一大早，沈薇就在葛曉月的陪同下，來到了京城地段最好，也是京城最大的百貨商場。
    不愧是京城第一，商場的裝修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很高級了，天然大理石的地麵、柱子，商場裏麵掛滿了各種一閃一閃的霓虹燈，營業員也穿著統一的服裝。
    進了商場的第一層，一眼就能看到五個國際知名的化妝品專櫃，其中位置最好的，正是來自日本的品牌。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這個品牌在北方地區的銷售代表魏曉燕，正好也在櫃台裏。
    看到沈薇，魏曉燕的眼裏閃過一絲濃濃的笑意。
    自從聽朱正君說，薇薇月的護膚品也想在商場設立專櫃，但被他拒絕的消息後，魏曉燕幾乎每天都來這裏。
    她知道沈薇不會死心的，肯定還會親自來談這個事，今天果然被她等到了。
    於是她從櫃台裏麵出來，臉上帶著笑意來到沈薇麵前：“這不是沈老板嗎？好久不見。”
    沈薇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便問道：“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魏曉燕沒想沈薇一來就給她個下馬威，心裏不由冷笑，心道她也就這點能耐了，不過臉上還是掛滿了笑意，道：“沈老板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上次還陪熊老板去你們薇薇月的廠裏參觀過呢。”
    “哦，我想起來了。”沈薇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冒充熊老板秘書，實際上小日子那個什麽化妝品的銷售代表。對了，你好像姓劉，不對，好像是姓張？”
    魏曉燕狠狠地咬咬牙，臉上的笑容也終於繃不住，徹底消失不見：“沈老板，我姓魏。”
    “哦，對對對。”沈薇道，“對不起啊，我這個人腦子不太好，經常記不住人。特別是那些我不喜歡的人，轉臉我就可能忘得幹幹淨淨。”
    本來是想上來炫耀一下，順帶奚落一下沈薇，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魏曉燕感覺被奚落好像是她自己。
    不過她知道，沈薇就算嘴皮子再厲害，也止步於此了。
    朱成均斷然不可能允許薇薇月的產品進入這個商場，不僅僅是因為葛曉月沒有答應他的條件，而是因為這是朱成均對她的保證，在床上親口保證的那種保證！
    要是朱成均敢說話不算，那麽以她手裏的證據，必然會讓朱成均身敗名裂。
    一念至此，她也不計較沈薇這些話了。
    反而再次笑了起來：“沈老板，你是來找朱總經理的吧？可惜啊可惜，朱總去了盛海，要好幾天才會回來，今天你怕是白來了。”
    沈薇也笑了笑，道：“你想多了，我是來買東西的。不過被你這麽一鬧，我本來好好的心情就沒了。你們的管理人員辦公室在哪兒？我要去投訴你。”
    魏曉燕都愣住了，她沒想到沈薇竟然用出這一招。
    不過就算沈薇投訴到商業部，怕是也拿她沒有任何辦法，也就沒怎麽放在心上：“辦公室在六樓，你自己去吧。”
    說完魏曉燕轉身就走，沈薇也多看她一眼，帶著楊鳳和李滄就來到了電梯前。
    “沈教授，”等天梯的時候，楊鳳笑聲道，“我感覺你今天特別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沈薇問。
    “今天你特別勇！”楊鳳道，“你看剛才那個魏曉燕，被你幾句話懟得臉都變色了，真解氣！”
    “其實口舌之利並沒有任何作用，”沈薇道，“我剛才估計懟她、激怒她，隻是為了試探她的實力罷了。”
    “這也能試探出來？”李滄好奇的問，“那她到底什麽實力？”
    “就銷售這一塊來說，很強。”沈薇道，“除了因為她們的產品確實是國際大品牌之外，還因為她跟朱正君有說不清的關係，所以她才能這樣有恃無恐。”
    李滄是真的服了：“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不是看出來的，是聞出來的。”沈薇道，“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兒，不是普通的香煙，是哪種進口的香煙特有的。而曉月之前跟我說過，她給朱成均送禮之前專門打聽過，他隻抽那一個牌子的煙。”
    葛曉月三個人都傻眼了。
    先不說他們根本沒聞到魏曉燕身上的煙味，就算聞到了也不知道是什麽煙留下的，更不可能通過葛曉月幾天前的一句話，就能推斷出她跟朱成均之間可能有染。
    厲害，簡直太厲害了！
    就這林敏的嗅覺、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不去當偵探簡直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