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墟骸低語

字數:10886   加入書籤

A+A-


    “養肥了…該…收割了…”
    冰冷、腐朽、充滿無盡貪婪的低語,如同跗骨之蛆,直接鑽入夜辰的靈魂深處!這聲音…與他在垃圾星戴上青銅指環時、瀕死之際聽到的詭異低語何其相似!卻更加清晰,更加直接,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轟!
    夜辰的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本能的、如同遇見天敵般的劇烈悸動!他體內的太古星脈在瘋狂咆哮,發出憤怒與警惕的轟鳴!青銅指環在他指根處猛地灼燙起來,沉寂的冰冷意誌劇烈翻騰,既有貪婪的渴望,又有一絲…極其隱晦的忌憚!
    這低語的主人…與指環有關!與那“收割”的宿命有關!
    “嗚…吼!”
    身後,腐沼屍傀那沉重的腳步聲和充滿毀滅欲望的咆哮已然逼近!墨綠色的毒須帶著腥風,卷向夜辰和夜璃的後背!
    前有未知的恐怖低語,後有索命的汙穢屍傀!
    夜辰眼中血光爆射!暴戾與決絕瞬間壓倒了所有的驚駭!他根本沒有時間思考!
    “給我…開!”
    夜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用盡最後殘存的力量,抱著懷中因劇痛而蜷縮的夜璃,朝著那巨大金屬殘骸凹陷處、流淌著暗淡青銅光澤的門戶縫隙,猛地撞了過去!
    與其被屍傀撕碎,不如闖入這未知的絕地!那低語的主人或許恐怖,但那泄露出的、讓星脈悸動的同源氣息,以及那絲古老淨化之力,是他唯一的希望!賭!賭這同源的氣息,不會立刻抹殺他!賭那絲淨化之力,能救小璃!
    砰!
    夜辰的身體狠狠撞在那道狹窄的門戶縫隙上!預想中的堅硬撞擊並未發生,那流淌著青銅光澤的縫隙仿佛隻是虛影,又或者是他噴濺在殘骸上的暗金血液起到了某種“鑰匙”的作用。一股強大而冰冷的吸力瞬間傳來!
    嗤啦——!
    腐沼屍傀的毒須擦著夜辰的後背掠過,狠狠抽打在黝黑的金屬殘骸上,發出刺耳的腐蝕聲,卻隻留下幾道焦黑的痕跡。屍傀幽綠的魂火中充滿了暴怒和不甘的咆哮,眼睜睜看著夜辰和夜璃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瞬間消失在青銅門戶之後!
    門戶縫隙在夜辰消失的瞬間,青銅光澤一閃而逝,重新被淤泥和鏽跡覆蓋,仿佛從未出現過。
    ……
    冰冷。
    死寂。
    無光。
    這是夜辰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受。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宇宙最幽暗的冰窖,連靈魂都要被凍僵。身體仿佛被徹底碾碎過,右臂的枯榮衝突帶來的撕裂劇痛依舊存在,但更可怕的是識海深處,青銅指環的冰冷意誌和那聲“收割”低語帶來的侵蝕感,如同兩股跗骨之蛆,在瘋狂撕扯他的神智,帶來一種靈魂被汙染的惡心與劇痛。
    “呃…”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並非想象中充滿骸骨與廢墟的戰場遺跡,而是一片…無法形容的詭異空間。
    空間不大,似乎是一個巨大金屬造物的內部艙室,但早已扭曲變形,布滿了猙獰的撕裂口。牆壁、穹頂、地麵,皆由一種泛著暗淡青銅金屬光澤的奇異材質構成,上麵布滿了極其古老、繁複玄奧的符文回路。這些符文大部分已經黯淡、斷裂,如同枯萎的藤蔓,隻有極其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的暗金色光芒在少數殘存的節點上艱難閃爍,勉強照亮這片死寂之地。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鐵鏽味和…一種粘稠、陰冷、如同萬年古墓淤泥般的腐朽氣息。這氣息充滿了死亡、怨念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粘滯感。正是這股氣息,混合著青銅指環的冰冷意誌和那聲低語,形成強大的精神汙染,瘋狂侵蝕著夜辰的意識。
    “深淵魔沼…本源氣息!”夜辰瞳孔驟縮!這氣息他太熟悉了!正是夜璃所中“蝕魂腐心涎”的核心成分!但這裏的濃度和精純度,遠超毒牙匕首上攜帶的那一絲!仿佛…這裏就是深淵魔沼的一個源頭節點!
    更讓他心驚的是,在這濃烈的深淵魔沼氣息深處,還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卻堅韌無比、與星源之種同源的古老淨化之力。這股力量如同黑暗中的一縷微弱星火,頑強地與周圍粘稠的魔沼氣息對抗著,正是它引動了夜辰體內的星脈悸動。
    夜辰立刻低頭看向懷中。
    夜璃依舊昏迷,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氣息微弱得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但她的後背傷口處,那被“噬怨星苔”星髓露淨化過的焦黑潰爛,墨綠色的毒斑雖然黯淡,卻依舊頑固地存在著,在周圍濃烈魔沼氣息的刺激下,似乎又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唯一的光源,是她胸前那枚“星源之種”。它正散發著柔和卻異常堅定的暗金光芒,形成一個比在外麵時更加凝實的光罩,將夜璃小小的身體完全籠罩。光罩表麵,暗金色的符文流轉不息,不斷淨化、驅散著試圖侵蝕夜璃的魔沼氣息和怨念低語。它似乎在竭盡全力保護著宿主,光芒雖然穩定,卻透著一股沉重的負擔感。
    “小璃…”夜辰的聲音沙啞幹澀,心如刀絞。他掙紮著想坐起,全身骨骼如同散了架般劇痛,枯榮衝突的力量在經脈中亂竄,每一次調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他隻能勉強靠著冰冷的青銅牆壁,將夜璃緊緊護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和微弱的星力護罩,為她隔絕更多的魔沼氣息。
    他的目光掃視著這片詭異的青銅空間。
    扭曲的艙壁裂口處,可以看到外麵翻湧的、粘稠如墨的暗綠色腐沼,正是萬族戰場那片死亡泥潭!他們此刻,竟是被那巨大的金屬殘骸,帶入了這片腐沼的核心深處!
    而在艙室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景象,讓夜辰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那裏,矗立著一座由無數斷裂、扭曲的青銅管道和巨大齒輪構成的、如同枯萎古樹般的奇異裝置。裝置的核心,是一塊破碎的、如同心髒般跳動的暗紫色晶體——那粘稠陰冷的深淵魔沼本源氣息,正是從這塊破碎晶體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而在破碎的暗紫晶體下方,裝置的“根部”,則深埋著一塊隻有拳頭大小、通體流淌著溫潤乳白色光澤的奇異礦石碎片。那堅韌的、與星源之種同源的淨化之力,正是從這塊小小的碎片中散發出來!它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微弱卻頑強地抵抗著上方魔沼晶體的侵蝕,兩者形成一種詭異的、僵持的平衡。無數細小的、如同根須般的墨綠色能量絲線和乳白色淨化光絲,在兩者之間糾纏、對抗、湮滅。
    “星源…碎片?”夜辰死死盯著那塊乳白色礦石碎片,他體內的太古星脈和夜璃胸前的吊墜都在與之共鳴!這碎片,與星源之種同源!是更高層次的淨化本源!
    就在這時!
    “滋…滋啦…”
    一陣如同電流過載、又像是生鏽齒輪強行轉動的刺耳摩擦聲,極其突兀地在死寂的青銅艙室內響起!
    夜辰猛地抬頭!
    隻見艙室穹頂一處相對完好的、布滿青銅符文的區域,那些黯淡的符文節點突然劇烈閃爍起來!光芒明滅不定,最終匯聚成一片扭曲、模糊、不斷跳躍的光影!
    光影中,一個極其殘缺、隻剩下半身的“人形”輪廓,艱難地凝聚出來!
    那並非血肉之軀,更像是由無數破碎的數據流和粘稠的暗紫色魔沼能量強行拚湊而成的能量投影!它的“頭顱”部分,勉強能看出一個模糊的、覆蓋著破碎青銅麵具的輪廓,麵具的眼窩處,燃燒著兩團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充滿無盡痛苦和怨毒的幽綠魂火!
    一股比腐沼屍傀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也更加純粹的怨念與瘋狂氣息,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從那投影中彌漫開來!瞬間壓過了青銅指環的冰冷意誌和那聲“收割”低語,充斥了整個艙室!
    “嗬…嗬嗬…” 破碎的投影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那覆蓋著青銅麵具的“頭顱”緩緩轉動,燃燒著幽綠魂火的“眼睛”,死死鎖定了下方緊抱著夜璃的夜辰!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夜璃胸前那枚散發著暗金光芒的星源之種!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極致貪婪、嫉妒、瘋狂和…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悲愴情緒,如同實質的衝擊,狠狠撞在夜辰的靈魂之上!
    “墟…的…種子…” 破碎投影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沙啞幹澀,如同兩塊生鏽的金屬在摩擦,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純淨的…星源…力量…給我!!”
    最後兩個字,如同瘋狂的咆哮!那破碎投影猛地抬起僅剩的、由粘稠魔沼能量構成的扭曲手臂,指向夜璃!
    嗡——!!!
    整個青銅艙室劇烈震動!上方那破碎的暗紫色魔沼晶體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幽光!一股遠比外界腐沼精純百倍、粘稠如實質的深淵魔沼本源之力,混合著無數痛苦哀嚎的怨念殘魂,如同決堤的汙穢洪流,瞬間從那晶體中傾瀉而下!化作一隻巨大的、由粘稠魔沼和無數扭曲怨魂組成的、散發著恐怖吸力的墨綠色巨手,朝著夜璃狠狠抓來!
    巨手未至,那恐怖的吸力和純粹的汙穢怨念,已經讓夜璃胸前的星源之種光罩劇烈波動!光芒急劇黯淡!夜璃昏迷中的小臉瞬間變得痛苦扭曲,後背傷口處的墨綠色毒斑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猛地變得活躍起來,瘋狂侵蝕著她微弱的生機!
    “小璃——!!!”
    夜辰目眥欲裂!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他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那破碎投影的目標,是星源之種!是要強行抽取小璃體內最後的生機和星源之力!
    保護妹妹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傷痛、枯榮衝突和靈魂侵蝕的劇痛!
    “滾開!!!”
    夜辰發出一聲混合著星脈咆哮和守護決絕的怒吼!他不再試圖壓製體內的力量,反而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守護執念,盡數灌注於那隻布滿暗金裂紋、枯榮之力交織的右臂之中!
    轟!
    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壓抑到極致的火山,從他右臂轟然爆發!不再是之前那種失控的、狂暴無序的風暴,而是在周管事生命星輝引導下,在枯榮共生意境中,融合了一絲“生生不息”堅韌意誌的凝練力量!光芒凝聚成一隻布滿玄奧星辰符文的暗金巨拳虛影,帶著焚盡汙穢的意誌,悍然迎向那抓來的墨綠色魔沼巨手!
    砰——!!!
    暗金與墨綠!守護與掠奪!淨化與汙穢!
    兩股截然相反、卻又都蘊含著恐怖力量的能量在半空中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能量相互侵蝕湮滅的滋滋聲!暗金拳影上的星辰符文瘋狂閃爍、明滅,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抵抗著魔沼巨手那汙穢粘稠、充滿吸蝕之力的侵蝕!無數怨魂在暗金光芒的灼燒下發出淒厲的慘嚎,化作青煙消散!
    夜辰全身劇震,右臂的裂紋瞬間蔓延開來,暗金色的血液如同泉湧!他死死咬著牙,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嘶吼,眼中隻剩下那墨綠色巨手後方、破碎投影燃燒的幽綠魂火!守護的意誌如同不滅的星火,在劇痛和侵蝕中熊熊燃燒!
    “螻…蟻…阻…我…生…路…死!”破碎投影發出更加瘋狂的嘶吼!魔沼巨手上的力量再次暴漲!暗金拳影劇烈顫抖,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巨手穿透了拳影的阻擋,那粘稠汙穢的指尖,已然觸及到了星源之種光罩的表麵!
    光罩發出不堪重負的**!夜璃的身體劇烈抽搐,後背毒斑瘋狂蔓延,一絲烏黑的血跡從她嘴角溢出!
    “不——!!!”夜辰發出絕望的咆哮!體內的力量在枯榮衝突和魔沼侵蝕下飛速枯竭!青銅指環的冰冷意誌和那聲“收割”低語趁機瘋狂反撲,試圖吞噬他的理智!
    就在這千鈞一發、夜璃即將被魔沼巨手徹底吞噬的瞬間!
    嗡——!!!
    異變陡生!
    夜璃胸前那枚苦苦支撐的星源之種,仿佛被這極致的汙穢和危機徹底激怒!又或者…是被下方那塊深埋在裝置根部、正散發著同源淨化之力的乳白色星源碎片所引動!
    它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到極致的暗金色光芒!這光芒不再僅僅護住夜璃,而是如同被點燃的恒星,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蘊含著至高淨化意誌的暗金光束,如同審判之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射向那破碎投影下方、被魔沼晶體壓製著的乳白色星源碎片!
    嗤——!!!
    暗金光束精準無比地沒入了那塊乳白色的星源碎片之中!
    仿佛幹涸的河床迎來了星河的倒灌!又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注入了新的熔岩!
    那塊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星源碎片,在接收到星源之種傳遞而來的、同源而精純的力量後,驟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光芒!溫潤的乳白色光暈瞬間轉化為一種神聖而霸道的暗金色!一股浩瀚、磅礴、仿佛能淨化宇宙一切汙穢、滋養萬物本源的至高生命淨化之力,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遠古巨神蘇醒,轟然從碎片之中爆發出來!
    轟隆——!!!
    這股力量是如此的精純,如此的浩瀚!它瞬間衝垮了上方破碎魔沼晶體形成的汙穢壓製!暗紫色的晶體在暗金淨化光芒的照射下,發出刺耳的哀鳴,表麵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粘稠的魔沼本源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瘋狂蒸發、消散!
    那抓向夜璃的墨綠色魔沼巨手,如同遇到了克星中的克星,在觸及到這股爆發的淨化洪流的瞬間,便發出淒厲無比的尖嘯,龐大的形體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雪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崩解、化為虛無!
    “不——!!!”破碎投影發出了絕望到極致的、混合著無盡痛苦和不甘的咆哮!它那由魔沼能量構成的半身投影,在這爆發的淨化之光下劇烈扭曲、波動,如同沸水中的倒影,瞬間變得模糊不清!那兩團幽綠的魂火瘋狂搖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星…源…核心…之力…怎麽可能…蘇醒…?!”它的聲音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被徹底克製的絕望!
    這股爆發的淨化洪流並未停止!它在摧毀了魔沼巨手、重創了魔沼晶體後,餘勢不減,化作一道純淨的暗金光流,如同最溫柔的春雨,瞬間籠罩了下方蜷縮在夜辰懷中、瀕臨死亡的夜璃!
    嗤嗤嗤——!!!
    夜璃後背那猙獰的焦黑潰爛傷口處,濃烈到極致的黑煙混合著刺鼻的惡臭衝天而起!那墨綠色的“蝕魂腐心涎”毒斑如同活物般瘋狂扭曲、掙紮,發出淒厲的哀嚎!無數細微的、如同黑色小蛇般的怨念虛影被強行從傷口中逼出,在暗金淨化光芒的照射下瞬間湮滅!
    毒斑的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淡、縮小!那焦黑的潰爛邊緣,在純淨生命之力的滋養下,開始煥發出微弱的、健康的肉粉色光澤!一股微弱卻無比純淨、屬於夜璃自身的生命氣息,如同被喚醒的種子,艱難卻無比堅定地從她身體深處複蘇、壯大!
    “呃…”昏迷中的夜璃發出一聲微弱的、如同解脫般的**,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灰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紅潤!雖然依舊虛弱昏迷,但那股縈繞不散的死亡陰影,正在被這股浩瀚的淨化之力強行驅散!古神怨念劇毒,正在被徹底拔除!
    “小璃!”夜辰感受到懷中妹妹生命氣息的複蘇,心中狂喜!但狂喜瞬間被更大的危機淹沒!
    那破碎投影雖然被淨化洪流重創,變得極其模糊,但並未完全消失!它燃燒著幽綠魂火的“眼睛”死死盯著夜璃,充滿了極致的貪婪和瘋狂!它感受到了夜璃體內正在複蘇的、純淨的星源親和體質!那是比星源之種本身更讓它渴望的“容器”!
    “完美…的…容器…我的…新軀殼…”破碎投影發出斷斷續續、卻充滿瘋狂執念的低語!它那模糊的、僅剩的半身投影,竟然不顧淨化之光的灼燒,化作一道粘稠的、由純粹怨念和最後魔沼本源構成的幽綠流光,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如同離弦的毒箭,狠狠射向夜璃的眉心!它要強行奪舍!占據這具正在複蘇的、純淨的星源之體!
    這一擊,快如閃電!蘊含了它最後的本源和瘋狂的意誌!避無可避!
    夜辰剛剛因夜璃解毒而升起的狂喜瞬間化為無邊的冰冷!他剛剛爆發阻擋魔沼巨手,力量已近枯竭,枯榮衝突和靈魂侵蝕更是讓他動彈艱難!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致命的幽綠流光射向妹妹的眉心!
    “休想——!!!”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刹那!夜辰識海中,那一直蟄伏、被魔沼氣息和低語壓製的青銅指環冰冷意誌,仿佛被這奪舍的行為徹底激怒!一股遠超之前的、冰冷到極致、帶著一種至高無上審判意味的恐怖意誌,轟然爆發!
    這股意誌並非幫助夜辰,而是帶著一種被冒犯的、絕對主宰般的憤怒!
    嗡!
    夜辰那隻戴著青銅指環的左手,不受控製地自行抬起!指環表麵,那些古樸的紋路驟然亮起深邃的幽光!一股無形的、凍結時空的恐怖力場瞬間以指環為中心擴散開來!
    那道射向夜璃眉心的幽綠流光,在這股凍結時空的力場出現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絕對零度的歎息之壁!
    哢嚓!
    幽綠流光的速度驟降!形體瞬間變得僵硬、遲滯!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雖然這遲滯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瞬!但對於夜辰而言,足夠了!
    守護妹妹的執念,化作了壓榨生命本源的最後一分力量!
    “給我…滅!”
    夜辰的右臂,那布滿裂紋、流淌著暗金血液的手臂,在守護意誌和指環冰冷力場的雙重刺激下,枯榮之力被強行糅合!新生的星輝肉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滋生、蔓延!他不再凝聚拳影,而是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守護意誌,盡數壓縮於五指之間!帶著一股慘烈的、玉石俱焚的決絕,朝著那道被遲滯的幽綠流光,狠狠一抓!
    噗嗤——!
    如同捏碎了一個灌滿汙水的膿包!
    粘稠、冰冷、充滿怨毒氣息的幽綠能量,在夜辰蘊含著枯榮生滅意境的星脈之力下,被強行捏爆!無數細碎的怨魂殘念發出最後的尖嘯,隨即被指環散發的冰冷力場和夜辰掌心的暗金光芒徹底湮滅、淨化!
    破碎投影最後發出一聲充滿無盡不甘和怨毒的尖嘯,幽綠的魂火徹底熄滅,模糊的投影如同泡影般,消散在充斥著淨化光芒的青銅艙室之中。
    整個空間,隻剩下星源碎片持續散發的暗金淨化光芒,以及夜辰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右臂軟軟垂下,暗金色的血液順著指尖滴落在冰冷的青銅地板上。懷中的夜璃呼吸平穩,小臉恢複了血色,後背的傷口雖然依舊猙獰,但毒斑已經消失,正在淨化之光的滋養下緩慢愈合。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然而,夜辰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放鬆。他布滿血絲的雙瞳,死死盯著自己左手那枚重新沉寂下去、卻依舊散發著冰冷觸感的青銅指環。
    剛才那股凍結時空的恐怖意誌…那冰冷到極致的審判氣息…還有那句“養肥了,該收割了”的低語…
    這東西…到底是什麽?!那破碎投影口中的“墟的種子”、“星源核心之力”…又意味著什麽?
    就在這時——
    嗡…嗡…
    下方,那塊爆發了淨化洪流後光芒逐漸收斂、卻依舊散發著溫潤暗金光澤的星源碎片,突然輕輕震動起來!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空間波動,混合著一絲指引的意念,從中散發出來,指向艙室角落一處相對完好的、布滿青銅符文的牆壁。
    同時,一個更加清晰、卻不再冰冷貪婪,反而帶著一絲解脫與期許的、古老而溫和的意念,直接傳入夜辰疲憊不堪的識海:
    “走…帶著星源…離開…這片…被詛咒的…腐沼…去…戰場…深處…尋找…真相…”
    夜辰猛地抬頭,看向那塊星源碎片。碎片的光芒微微閃爍,仿佛在回應。它似乎在燃燒最後的力量,為他們指引一條生路。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呼吸平穩的妹妹,又看了看那枚沉寂的青銅指環,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此地,絕不可久留!
    他掙紮著抱起夜璃,踉蹌著走向碎片指引的那麵牆壁。牆壁上,那些黯淡的青銅符文在星源碎片光芒的照射下,開始艱難地亮起,緩緩勾勒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流淌著暗淡青銅光澤的…小型空間門戶!
    門戶對麵,傳來更加混亂、更加狂暴、充滿了無數強大生靈嘶吼與能量碰撞的…戰場殺伐之氣!
    萬族戰場深處…新的殺戮與謎團…正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