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武館(求月票求訂閱)
字數:6935 加入書籤
岩洞外,晨光如利刃破霧而來,斜斜灑落在山崖間。
楚寧將那枚尚未成熟的玄陽果收入懷中,果皮灼熱如鐵,似要將胸口焚出焦痕,卻不及他心底翻湧的殺意熾烈。
他緩緩舔去唇角血跡,五指拂過背後長弓,弓弦尚染著獸血,未幹的腥氣隨風縈繞,仿佛戰意未散。
“該償還《百步穿楊》代價了......”他低喃,聲音低沉如鐵石相撞。
下一瞬,身影倏然沒入薄霧,仿佛一縷冷風,掠向斷崖深處。
斷崖下,寒風裹著雪粒狂卷,峭壁間數十頭雪貂正貼壁疾竄。
它通體銀白,耳尖一點朱紅,皮毛在晦暗中泛著幽光。
雪貂剛嗅到一絲血腥,是族群的警告氣息。前爪摳進石縫的刹那,頭頂驟然炸開破空尖嘯。
“咻——”
一支鐵箭擦著左耳釘入岩壁,碎石迸濺。它渾身銀毛炸立,喉間擠出驚恐的嗚咽。
逃!
本能催動四肢狂奔,但第二聲尖嘯已至。它猛地蹬壁翻身,眼睜睜看著鐵箭貫穿身側同胞的脊骨。
溫熱血珠濺在鼻尖,它發瘋般朝岩縫鑽去,卻嗅到更濃烈的死亡氣息。
那個人類的氣味竟從頭頂壓下,他倒懸在凸岩上,弓弦拉滿如殘月,箭簇寒芒映出它縮成針尖的瞳孔。
“十五、十六......”
“噗!噗!”
它在千鈞一發間躥向右側,卻聽見身後同胞的慘叫。兩頭雪貂被鐵箭串成血葫蘆,釘死在它方才的位置。
岩縫近在咫尺,它拚死一鑽。
黑暗中,它蜷成團劇烈顫抖,耳畔回蕩著族群零落的哀鳴。
那個人類的腳步聲漸遠,但風雪裹來的低語讓它渾身僵冷。
“四十二......五十。”
楚寧單膝跪地,掌心輕撫雪貂銀白如雪的皮毛。
那是貴族競相爭奪的珍品,此刻卻如一方靜謐的雪,被他手中餘溫輕輕撫過。
忽然,混元神令震響,如千軍雷霆在腦海中轟然炸裂。
【償還條件達成】
【可以開啟下次預支】
冰冷的金色字符化作一股熾烈熔流,轟然貫穿四肢百骸,猶如天火倒灌骨髓。
楚寧瞳孔劇縮,意識卻在烈焰中破繭。
他仿佛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風暴中,他立於懸崖絕頂,箭矢破雨如電,將飛蟲釘入岩縫;密林之內,他迎風逆射,鐵箭劃破落葉,卻未傷其葉脈分毫;月夜寒光,他靜立如碑,百步外的孤燈在他箭鋒所指下悄然熄滅。
每一幕皆鐫刻著苦修之痕。
弓弦劃破掌心,血肉翻綻;暴雨寒徹骨髓,關節僵冷如冰;拉弓千次,虎口崩裂,血珠飛濺在箭簇之上……
那是千錘百煉的痛,亦是重塑之火。此刻,全數歸於一身,洶湧在經脈中激蕩咆哮。
“嗬……”
一聲悶哼從喉間擠出,楚寧渾身衣衫炸裂,血霧騰起間,他背後浮現出一輪弓形血紋,如烙鐵印骨,森然如生。
掌心傷口迅速愈合,新生肌膚泛著微光,宛若金屬鍛成。
五指扣住弓弦的刹那。
“錚!”
弓鳴如龍吟,震碎周遭寂靜。
風雪霎時凝止,飄落的雪粒仿佛停滯於空中,清晰得如雕刻在時間的琥珀中。
連那雪貂的心跳節奏,他也一一聽得分明。
楚寧垂弓而立,閉目靜息,任由血液中奔湧的力量如江河翻湧。
一切雜念俱散。
他緩緩握拳,感受著筋骨之間那股前所未有的凝實感與精準的力感,仿佛身體每一寸肌肉都被無形之手重塑。
這,就是《百步穿楊》的境界?
他低聲喃喃,眼中浮起一抹震撼難掩的敬畏。
若無混元神令,單憑他一人,要在風雪山林中苦練到如此地步,不知需熬過多少個春秋寒暑,多少次筋斷骨折、血盡力竭,甚至……命喪途中。
“世間強者,哪一個不是踩著屍骨走出來的……”
他抬頭望向山嶺盡頭破雪而出的晨光,眼神熾熱。
而如今,混元神令宛如在他命運之上,硬生生撕開一道縫隙。
它以神秘莫測之力讓他透支未來,卻也昭示著一條同樣血腥而孤絕的修行之路。
“也許……”
他低語,聲音沉如落石:“這便是我逆天改命的開始。”
風雪在他周身旋舞,天地遼闊,命運仿佛在沉默中睜眼。
他不知神令從何而來,又將帶他走向何方,但此刻,心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在燃燒。
不再苟活,不再被貶為草芥。
他要以手中神令,去撕碎那些高懸頭頂的神明與權威。
......
次日,沈記皮行。
火盆炭紅如血,沈硯半倚太師椅,翡翠扳指輕敲皮幾,指尖緩慢摩挲著一張雪貂皮上的箭孔。寒風透窗而入,貂毛微微顫動。
“雪貂身法極快,一箭雙殺……”他唇角微揚,語氣慵懶,“楚老弟的箭術,恐怕已是入品之境了吧。”
楚寧神色平靜,隻將那袋沉甸甸的銀兩收起,細致地在袋口打了兩道死結,仿佛要將阿姐的藥湯、炕上的熱氣、那糊好的窗紙,一並封在其中。
“若不考慮換個方向?”沈硯忽地坐直,語氣變得意味深長,“青瞳雪狐現跡北山,王家最新懸賞三千兩,還有人說,它的眼珠子能煉魂。”
楚寧一頓,隨即站起,語氣冷淡如霜:
“我不獵靈狐。”
他轉身推門,一陣風雪撲麵而來,沈硯的輕笑隨之響起,落在他背後:
“有意思。”
街角積雪未融,楚寧卻忽然止步。
牆根蜷著三具凍僵的乞丐,麵色青紫,身形枯瘦,宛如被抽盡神血,隻剩風中凋敗的皮囊。薄雪覆在他們身上,仿佛為這座城最底層的死寂做了最後一層掩飾。
楚寧沉默良久,垂目邁過。
奔雷武館的青石階蜿蜒而上,仿佛一頭伏臥的蟒蛇,猙獰盤踞在街巷盡頭。
守門弟子正裹著狐裘哈氣取暖,見他布衣破舊、滿身風霜,神情倨傲地挑眉:
“武館不施粥,要飯的去城南——”
“我來習武。”楚寧語氣低沉,嗓音如鏽鐵刮石,帶著不容置喙的冷意。
雪落無聲,他站在石階下,如一支搭弓待發的箭,鋒芒未顯,卻已隱隱震人心魂。
“習武?”守門弟子挑眉,狐裘一掀,露出半張麵龐,目光從楚寧身上掃下,停在那雙凍裂的草鞋上,語氣帶著嘲諷,“窮文富武,沒兩吊銀子,別自討沒趣。”
話音未落,楚寧抬手一擲。
錢袋“砰”地砸在案上,三錠官鑄銀光滾出,雪花紋在燭火中泛著冷光,分毫未磨,銀錠成色極純,分量十足。
守門弟子麵色微變,瞳孔輕顫。這可是官銀,十兩便等市麵上的十兩五錢,若非家底殷實,哪舍得這樣砸錢?
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話鋒一轉,語氣也柔了幾分:“丙字院,卯時練拳,遲到者當眾杖責三記,三次誤時者開除,館規如此,不徇私情。”
說著,木牌卻遲遲未遞出,嘴角浮起一絲揣摩試探的笑意:“當然了……規矩歸規矩,若再加五兩銀,可聽周教習講武論理。再添十兩,可破例入甲院藥池,藥池裏天天換新方,光那一池淬體液,就能省下小半年苦修,極大提升入品速度。”
楚寧淡淡一笑,指節輕叩銀錠:“甲院藥池,再加一副鍛骨散。”
“這位大爺是個爽快人!”弟子神情一凜,狐裘滑落也顧不得拾,忙不迭從櫃中取出鎏金木牌,雙手奉上,語氣轉為諂媚,“甲字七號院,地熱供暖、獨間三榻,藥池每日酉時開放,鍛骨散兌牌在此,憑牌入庫取藥。”
他舔了舔嘴角,小心翼翼地補充:“咱奔雷武館,分丙、乙、甲三院,平日操練皆在練武場,但甲院才配得上真正的資源。藥池、講武堂、兵器庫都在那裏,周教習出自青州府大武世家,傳言年輕時曾斬過開靈妖——您若有意,結交一二,前路好走得多。”
頓了頓,他又低聲補了一句:“不過甲院弟子皆是富貴子弟或有品武者之後,功法強橫,難免眼高於頂……您行事還需小心。”
楚寧接過牌匾,指腹摩挲著上頭精雕的“甲七”二字,語氣淡淡:“放心,我不惹事。”
轉身那刻,目光卻冰冷如霜,壓在那名弟子心頭,讓他莫名打了個寒顫。
“但若有人惹我——”
楚寧側頭,一字一頓:
“我不怕事。”
楚寧攥緊兌牌,轉身踏入武館鐵門,身後弟子諂媚巴結的笑聲被風雪湮沒,隻餘錢袋輕響,在他腰側低鳴如鍾。
剛繞過影壁,一記拳風便怒嘯而至,直取麵門。
楚寧身形微偏,堪堪避過,卻見一名疤麵壯漢步步逼近,拳勢如崩山裂嶽,虎嘯風生。
“丙院的老規矩!”壯漢獰笑中拳出如雷,“新人得吃我三拳!”
“砰!”
第一拳轟然命中心口,楚寧身形劇震,踉蹌後退,唇角滲血。
第二拳勢大力沉,他卻猛然踏步迎上,體內《糙石硬功》運轉如岩漿鼓蕩,勁力貫穿皮肉,浮現一層若隱若現的岩紋。
“哢嚓!”
伴隨著骨裂聲,壯漢手骨反震折斷。
楚寧已欺身上前,一掌扣住其咽喉,重按跪地,膝蓋如墜山嶽,碾碎腳下青磚。
“第三拳,我替你打。”
全場瞬息死寂。
高台之上,一名黑袍老者原本閉目撫須,忽而睜眼,眸光如電。
掌中一塊玉石悄然碎裂,化作齏粉隨風散去。
“搞錯了!”守門弟子匆匆奔入,一把拽住疤麵壯漢的後領,滿臉驚恐,“這位是甲院七號貴客!”
木牌高高舉起,鎏金“甲七”二字在雪光中奪目刺眼。
黑袍教習終於起身,緩步下階。
每踏出一步,地磚下隱隱有蛛網紋擴散,仿佛承受不住他體內鼓蕩的真氣。
他,是入品武者。
丹田開辟氣海,真氣如泉湧流淌;識海初成,神識宛若無形之目,感知細微,攝人心魄。
“還不退下。”黑袍教習走至壯漢近前,負手而立。
疤麵壯漢如蒙大赦,連滾帶爬逃出院門。
“既入甲字院,便是我武館的正式成員。”
教習轉身,神識微動,輕輕一掃,便已探得楚寧骨骼強度、氣血運行軌跡與內勁流轉方向。
他神色略緩,緩聲道:
“甲院藥池,酉時開放。在此之前,我帶你去功法閣,挑一門功法。”
“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