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查案(求收藏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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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入庭院,院內假山嶙峋,廊橋曲折蜿蜒,但滿目皆是頹敗之象。
    斑駁石壁布滿青苔,池水因久無人清理而混濁不堪,幾尾錦鯉在汙水中緩緩遊動,身上鱗片殘缺,宛若餘喘。
    李敬安目光如炬,在庭中四下巡視,而楚寧則神色微斂,腦中想的卻是《驚雷刀訣》第二重的償還條件:
    【償還條件:出刀劈石不碎而石毀。】
    楚寧眉頭緊蹙,目光微沉。
    這道條件看似容易,實則遠比第一重“劈開三丈巨石”要難得多。
    因為他如今的刀,已非初時可比。
    一刀出,刀勢如雷,氣勁先行,尚未碰觸,岩石已寸寸龜裂。
    他曾嚐試壓製自身氣血,放緩出刀的節奏,甚至以意馭力、以氣束鋒,但每一次——刀未及石,氣勁便先炸開,將巨石震得粉碎。
    越強,越無法克製破壞;越精進,越難償還這看似“溫柔”的一刀。
    就像一張拉滿的弓,想要讓它停在羽毛上,卻不驚動絲毫塵埃,幾乎不可能。
    他已陷入某種死局。
    “控製力道……談何容易。”
    楚寧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目光掃過庭中密布的假山。
    此地正好,適合再試。
    他不再遲疑,緩步走向一座玄武岩假山,按刀而立,緩緩拔出鏽刀。
    雷光隱湧,刀氣如潮湧動。
    楚寧深吸一口氣,將氣息沉入丹田,身心收斂至極點。
    刀光倏然一閃,似電掠空,瞬斬而落。
    “砰!”
    碎石四濺,假山一分為二,斷口平整,電弧未散。
    失敗。
    他已盡力壓製,仍舊未能“劈石不碎而石毀”。
    “嘖。”
    李敬安雙臂環抱,倚在廊柱下,嘴角帶著幾分打趣:
    “你是在查案,還是拆園子?”
    “練刀、控力。”楚寧語氣平淡。
    “哦?”李敬安挑眉,意味深長地打量他,“就這也叫‘控力’?我看你這叫‘蠻力’。”
    楚寧不語,再次擺開架勢,連續出刀。
    但每一刀,石裂如初。
    他已竭盡所能,將真氣收斂至極,連呼吸都壓得極緩,卻依舊無法遏製那刀中奔湧的剛猛意誌。
    那是《驚雷刀訣》的本質——迅猛、爆裂、如雷霆擊地,根本無法“輕柔”。
    李敬安見他屢試屢敗,忍不住搖頭笑出聲:“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控製’嗎?”
    楚寧側頭看他。
    李敬安走上前來,伸指點了點他手中的刀鞘,語氣淡然,卻字字落地有聲:
    “控製不是壓製力量,而是理解它、順應它,再於順中馭勢。”
    他撿起一枚碎石,輕輕一彈。
    “啪。”
    碎石落在不遠處假山之上,竟如落葉般無聲,連浮塵都未揚起。
    “你現在的刀,隻會爆發,不會‘收斂’。”
    “刀意未穩,刀心難成。”
    楚寧神色一凜,陷入沉思。
    他閉上眼,回想每一次出刀的起勢、過渡與收尾。
    他習慣了雷霆萬鈞,卻忽視了雷也有潛伏之時、閃電之前也有寂靜之夜。
    雷之力,並非始終在爆。
    那一瞬,他仿佛悟到了什麽。
    他睜眼,刀勢不再如風雷張揚,而似暮雲輕卷,靜中藏機。
    “劈石不碎而石毀……”
    雷光微閃,刀出如流光掠影。
    “唰——”
    這一次,楚寧的刀勢不再如雷霆裂地,而是內斂如風,輕柔卻充滿穿透力。
    鏽刀緩緩落下,劃破空氣時幾不可聞,宛如秋水掠波。
    “嗡——”
    刀鋒觸及假山的一瞬,雷紋無聲蔓延,如蛛絲交織,瞬息布滿整塊石體。
    假山微微顫動,石體深處傳出一連串細密的斷裂聲,仿佛有無形之力在內部遊走、剝離、解構。
    而外表,卻如初般完好無損。
    楚寧靜靜收刀,指尖輕點石麵。
    “哢嚓。”
    一聲輕響。
    裂痕自假山中心悄然浮現,如冰麵碎裂,縱橫交錯,最終在整塊石體內擴散開來,卻未令其崩塌。
    他迅速將意識沉入腦海,隻聽見那道蒼老而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
    【《驚雷刀訣》第二重,償還成功】
    【開啟下次預支效果】
    一股奇異的明悟瞬間湧入腦海。
    楚寧的呼吸隨之變化,丹田氣旋運轉愈發順暢,肌肉、筋骨、皮膜,仿佛都找到了最契合的運行節奏。
    雷霆之力在體內輕顫,如擊弦回響,隱隱有突破之象。
    不僅如此,他終於明白:
    他以前之所以無法控力,並非力道過重,而是未曾真正理解“控”本質。
    不是壓抑,不是削弱,而是調和——力隨心轉,勢由意生。
    “強”與“弱”,不過是刀的一種表現;真正的掌控,是刀隨己心,進退皆為殺機。
    風起庭中,卷起落葉,掠過石痕未散的假山。
    夕陽斜照,映在雷紋未褪的石麵上,仿佛那一刀的餘意仍在。
    楚寧立於風中,靜默片刻,緩緩合攏五指,重新握住刀柄。
    這一次,手掌不再緊繃,仿佛刀本就在他心中,與血脈共振。
    他眸光微斂,眼底那抹鋒芒不再張揚,而是沉入骨髓,化作一種內斂的鋒銳。
    心中,有種久違的暢快與通透在湧動——像是多年困在胸中的一口悶氣,終於得以長吐而出。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掌控。”
    他低聲自語,聲音很輕,卻像在和自己多年的執念告別。
    李敬安一直靜靜看著他。
    直到楚寧緩步收刀入鞘,掌心輕撫刀柄,像是在撫慰一位久別重逢的舊友。
    他轉頭看向李敬安,眼中多了一分誠懇的敬意:
    “老李,多謝了!”
    李敬安輕哼一聲,唇角勾起:
    “謝我做什麽?我可沒教你什麽實招。”
    楚寧認真道:“但你讓我想明白了最重要的一點。”
    李敬安微頓,似乎被這一句觸動,眼神深處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欣慰。
    “孺子可教。”
    他笑著搖頭,語氣卻不像一開始那般調侃,而是帶著幾分認可:“看來你悟得比我當年還快些。”
    楚寧低笑一聲,眼神輕亮:
    “刀已通,我也該回歸正事了。”
    “嗯。”李敬安收回視線,轉身走向庭外,衣袂拂過舊廊,風聲掠過腳邊枯葉。
    “查案要緊。”
    楚寧腳步一頓,再望了眼那座殘破假山,眼神深邃,像是將剛才那一刀的感悟烙印在心底。
    隨即,他穩步跟上。
    兩人並肩走出庭院。
    冷風呼嘯,巷中血腥味未散。
    一切如故,唯獨他握刀的姿態已徹底不同。
    那風,仿佛不僅卷起落葉,也吹散了他心中積壓多年的迷惘與執拗。
    真相未明,屍骨未寒。
    可此刻的他,終於能用真正屬於自己的刀,去劈開前方的陰霾。
    ……
    入夜,沈記皮行門前。
    楚寧立在黑瓦簷下,抬眸望著那扇緊閉的朱漆木門。
    夜風微涼,他未急於敲門,隻緩緩吐出一口氣。
    半月前,他是來賣皮貨的客商。
    今日,他是來查命案的黑蛇衛。
    身份變了,立場自然不同——而人情冷暖,也往往由此開始分化。
    那枚鎏金香囊裏的血腥氣味,他不會認錯。
    與趙家滅門案現場殘留的氣息,一模一樣。
    楚寧抬手,敲響門環。
    “咚,咚。”
    片刻,門扉開啟,一名夥計探出頭來,眼帶戒意:
    “客官,本店打烊了,有事明日再——”
    楚寧不語,掏出腰間黑蛇衛腰牌,輕輕一晃。
    火光下,那枚銅牌如蛇鱗映月,寒意逼人。
    夥計眼神驟變,臉色收緊,聲音頓低:“請稍等。”
    門再次開啟時,楚寧已步入後堂。
    檀香輕繞,燈火搖曳。
    堂內,沈硯端坐如舊,神情自若,目光落在楚寧身上,帶著幾分戲謔與打量:
    “楚兄弟,這才幾日,官職在身,風頭正盛啊。”